登山回返之时,蜿蜒的山道上,张少尘看着何乐为向上攀登的背影,忽然心有所感:
“这何乐为,相比最初上山时,已经瘦了许多了。”
“记得当初他还是个富富态态的白胖子,但现在,从后看这身形,已经是个干练精劲的青壮后生了。”
于是张少尘便忽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
“世之最可贵之事,便是‘富家公子没脾气,穷家孩子有性子’。”
对照一下何乐为,他就觉得,这句话,还真对。
再回想刚刚在飘香小馆中的那一番笑闹,张小尘就觉得自己会倍加珍惜跟何乐为的友情,因为这年头让你哭的人很多,让你笑的,没几个。
话说在江南东道,杭州之西,桐庐一带,有一座山场,名为“大奇山”。
大奇山并不险峻,但却山林秀美,溪潭清澈,正是桐庐富春一带的名胜之地。
不过现在这风景秀丽的大奇山,却以另外一件事知名。
原来,在大奇山中,有一处莫干山仙极门的道观别院,名为“水月观”。
这水月观,观中修行之人,却全都是女子。
但它最特别的地方,还不是在这里,而是观中不少女子,却都是从夫家逃走的妻子!
原来,这年头,丈夫休妻常见,妻子和离很难。
那些婚姻不幸、甚至被残忍家暴的女子,按照寻常的办法,几乎不可能逃离苦海。
毕竟,这年头女子地位卑下,就不说外人了,就连妻子娘家的亲生父母,对女儿正常和离,常常还觉得是奇耻大辱,更别说和离不成了。
所以在之前,身陷失败婚姻的女子,几乎等同于判了死刑,根本无从脱离绝境。
不过,现在这江南一带,类似遭遇的苦命女子,却有了一个存身之处,便是大奇山的水月观。
水月观里,不仅收留逃妻,甚至还会帮她们去夫家主持公道。
当然,这事儿在水月观中,也有着严格的规程,需要等到逃妻在观中待上至少两年,看她态度确实坚决,这才会由水月观出面,去跟其夫家讨一封和离休书。
水月观本身名气就不小,更何况它身后站的是仙门大教仙极门?
由水月观出面,夫家一般都会给面子。
当然,有时候也会遇上些茅坑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夫家。
这时候,不仅仙极门会派人帮忙,甚至仙极门掌门鹿忘机,也会亲自出面交涉。
事实上,水月观这个仙极门别院,还直属于鹿忘机鹿掌门。
这在其他仙魔教派中,其实并不常见。
对鹿掌门亲自做这件事,很多人都挺赞赏。
但也有不少仙魔之人,却对这么个堂堂仙门大派的掌门,却来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婆婆妈妈事,表示很不屑。
甚至有传闻说,鹿掌门现在为什么这么有闲情,做这种事?
其实是因为,别看现在仙极门名义上的掌门是他,但真正做主的,却还是他的授业恩师、前任掌门龙沧江。
无论鹿掌门是有善心,还是无事忙,这事儿本来和魔灵教一点都没关系。
没想到这一天,当魔灵教土灵堂堂主高烈,哭丧着脸来找黑玉观音严红露时,这水月观,就和魔灵教有了关系。
高烈是个高高瘦瘦的汉子。
他面色微黑,神情威严,一手土灵符法出神入化,别说在魔灵教中,就是放到整个仙魔两道里,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没想到,这个响当当的人物,今天来找严红露时,却是双目含泪。
严红露见状一惊,忙问道:“高堂主,有什么事难过?”
“唉!”高烈哀叹再三,却只是欲言又止。
“高堂主,我严红露,你还信不过吗?你就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严红露有些埋怨地说道。
能来找严红露,高烈就是准备说的;但这事对他来说,实在难以启齿,这才吭吭哧哧。
现在听严红露这么一说,他也不再犹豫了,重重地叹了一声道:
“唉!”
“陆夫人,此事实在羞于出口。”
“和我相知的,大多是粗豪汉子,偌大的魔灵教,也就只能跟你说了。”
“嗯,跟我说,没事的。”严红露语气温柔。
“嗯。”高烈再无犹豫,便说道,“不是旁人,就是我那妻子苏秀兰。”
“前些时我碰上你,你还问起她最近去哪儿了。”
“对啊,你说她回娘家了。怎么?难道……不是吗?”严红露有些吃惊。
“唉!确实不是。我当时骗了你。”高烈颓然道。
“嗯?为什么要骗我?”严红露奇怪道。
“唉,不是我想骗你,实在是……跟你直说了吧,她、她去了水月观!”高烈沮丧说道。
“水月观?”严红露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想追问,却忽然好似想起什么,便吃了一惊,“哎呀!高堂主,是水月观啊!是那个水月观吗?”
“对……”高烈偌大的汉子,这时却面皮红涨,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桐庐大奇山那个水月观……”
“哎呀!怎么会这样?”严红露十分惊诧,眼神一下子就凌厉起来。
“老高,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她不好?”严红露冷冷说道。
“冤枉啊!”高烈叫屈道,“如果我真对不起她,我今天哪好意思来找你?”
“那她怎么会去了水月观?”严红露一脸不信。
“我就觉得奇怪嘛!”高烈一拍大腿道,“陆夫人,你也知道,我这人平时没什么话,也有点大男子气,可我对秀兰她多好啊!”
“不说‘相敬如宾’,也能称得上夫妻恩爱。”
“她、她怎么就去了那个‘逃妻庙’?”
高烈高堂主一脸悲愤,也一脸迷惘。
高烈口中的“逃妻庙”,自然就是水月观的俗称了。
甚至老百姓口口相传,再加上口音,便传出了偏差,不少人把“逃妻庙”听成了“桃吃庙”。
结果很多人闻名而至,想吃桃,搞得大奇山民不胜其烦。
最后他们索性在大奇山长了很多桃树,免得跟那些拎不清的外乡人罗唣。
高烈的话,听到这里,严红露便默然无语。
心中思忖一番,她便问道:“尊夫人去了水月观多久了?”
“大概两个多月吧。”高烈思忖着说道。
“两个多月?!”严红露既惊奇、又气愤,“都两个多月了,你怎么才来找我?”
古代的女权,很难得到保护;作为女生,某种程度,真的要庆幸生长在新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