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言语不带脏字, 却如把把尖刀插进李老师的心里,让她第一次感觉哑口无言。一向是她主动骂别人, 这次竟然被别人怼了回来, 不得不说,这感觉真是差劲极了。
而且刘老师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同事,若是当着学生的面跟他们的班主任吵起来, 不管最后是输了还是赢了, 都很丢脸。
一向冲动的李老师这次难得理智了一回,深吸了几口气, 将快要爆发的怒气又压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这些学生气抽筋了, 她感觉腰两侧有凉气升腾, 脖子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似的, 让她抬头都有些困难。
“臭女人, 嘴巴那么臭, 竟敢对着曾凌波喷粪,你是吃s了吗?我跟你说,从今天开始, 只要我有空, 我就来找你, 来玩一玩泰山压顶的游戏!”
捣蛋鬼的神情不像刚才那样愤怒, 已经平静了很多, 他双腿分开, 整个鬼骑在了李老师的脖子上, 他这时候倒没有扇耳光,而是摇着两条腿,在空中甩啊甩的。腿每次还会穿透李老师的身体, 让她不住地打寒颤。
不过这一幕除了顾婉和戏精女鬼以外, 并没有其他人看见。
戏精女鬼是来看热闹的,她消息灵通,哪里有热闹哪里第一时间就有她。此时她正望着为曾凌波打抱不平的捣蛋鬼,嘴里啧啧不断,“婉婉,看来这调皮鬼很重视曾凌波啊,英语老师骂了他,调皮鬼竟然这么生气!该不会……”
顾婉在心中暗暗点头,她也觉得捣蛋鬼的举动确实说明了他很重视曾凌波,看来她和戏精女鬼的想法很相似嘛!
“该不会是调皮鬼喜欢曾凌波吧?不是有句话叫喜欢你就要欺负你?幼儿园小朋友不都爱这么做吗?看不出来啊,原来调皮鬼你竟然是gay!放心,我支持你!真爱万岁!”戏精女鬼扬起手臂。
不,这是什么奇葩的想法,根本一点也不相似,我绝对跟戏精女鬼有壁!
顾婉牙疼似的捂住了腮帮子。
“放屁!滚蛋!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就喜欢欺负曾凌波,他也只能被我欺负!”捣蛋鬼闻言勃然大怒,抓着李老师发丝的手忍不住又多了几分力气。
顾婉翻了个白眼,正大光明地托腮围观两鬼吵架,根本没有驱逐的意思。而就在她看热闹的时候,王书易已经将整件事情说了个清楚,还拿出了视频作为证据,言语不卑不亢、态度不偏不倚,究竟错误在谁,一听就一目了然。
“嘶——”李老师忍不住抬手,去揉自己的头皮,她是脸莫名肿了,头发也掉了,感觉自己都快要秃了。特别是现在,头皮像是被什么扯着跳着痛,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
她自己感觉莫名其妙,还以为是一时不注意岔了气,现在整个身体哪哪儿都不对劲,脖子也像是落了枕一样轻轻一动就痛。
“李老师,我学生讲的事情是真的吧?你没什么要补充的吧?”刘老师如同被捅了逆鳞,整个人都燃起来了,“就算你是想引导学生学好,嘴上有口无心,但你说话也太难听了,请向我的学生道歉!”
道歉?怎么可能!
但是这件事自己确实不占理,而且三六班居然有这么多人都录了像,这拿到哪里打官司,自己都是个输字!
怎么就没忍住呢?自己完全就可以私底下找曾凌波麻烦!
李老师红唇紧抿,心中有些后悔。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可丢不起那个脸!李老师狠狠瞪了一下刘老师,故意撞了一下肩膀,迈步向教室外走去,“你们给我等着!”虽然放出了狠话,但那步伐飞快,看着像是落荒而逃,跟她的言语截然相反。
“刘老师,您真牛!”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教室里一片哄笑,有个性格跳脱的男生为老班竖起了大拇指,底下的学生也都满脸喜色,不约而同地拼命鼓掌,为班主任献上掌声。
不得不说,有这样不会为了所谓的同事情谊息事宁人,而会替自己学生讨回公道的班主任,真的是一种福气,也难怪大家会这么高兴了。
英语老师都跑了,英语课当然也上不成了。剩下的时间被刘老师用来上了节班会,她在班上言辞诚恳地表扬了曾凌波,肯定了他的优秀,也鼓励其他同学说一说自己心中曾凌波的优缺点。
曾凌波本来人品就很好,当下一些三观正的同学都踊跃举手赞扬起他来,还纷纷谴责嘲笑同学的行为很low,让人瞧不起。
班上虽然有个别学生偶尔会嘲笑他,但是要说心思有多么恶毒,那倒也不至于。这些人听了这些话,一时竟也有些后悔平时的所作所为了。自己因为同学出糗就嘲笑他,还给他取外号,这样真的对吗?他们第一次在心中默默检讨自己的行为。
不得不说,这些学生虽然是天真的残忍,但若是抓住契机,引导好了,也不是不能纠正的。这次见同班同学被老师辱骂,所有学生都对这次的事件义愤填膺,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而刘老师抓住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安慰曾凌波,免得他受那些刻薄言语的影响,但这场班会也解决了班级里默默存在的一些霸凌问题,班风为之焕然一新,班级凝聚力也不知不觉增强了。
*
“刘老师!”一下课,顾婉就冲到了讲台上,她本来想张口说些什么,又像是有顾虑似的,瞥了一眼热闹的教室,这才开口,“刘老师,我有话想私下里跟您说。”
刘老师和蔼地点点头,竟也没问什么,转身在前面带路,温言道:“那你跟我去办公室吧!”
于是顾婉就这样,一路跟着刘老师进了高三语文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并不十分整洁,在打印室里才印出来的试卷还没分发给老师,试卷一沓一沓堆在大门旁边的桌子上,快有人高了。老师们的桌子上也有些凌乱,还未批改完的作业、试卷就那么摊在桌子上,顾婉低头望去,还能看见红笔划过的痕迹。
“坐吧!”刘老师给顾婉推了把椅子,示意她坐下。这时候办公室里的老师应该都去上课了,这片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正适合交流。
“刘老师,您今年四十有八了吧?”原本一开始顾婉的神色还很焦急,现在却又平稳了下来,她沉吟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问。
“没错。”刘晓溪虽然不知道顾婉问这个做什么,但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她的生平简介在学校荣誉栏里都有,谁都能看见。
“刘老师,您在家中排行第四,家里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兄弟姐妹感情融洽。您命中曾有两个劫。八岁的时候曾经遭遇了第一个坎,跟水有关。第二个坎发生在您生产的时候,当时应该情况很危急,让您险些去了。在婚姻上,并不太顺,您跟丈夫少时相识相爱组建家庭,中年婚姻出现问题,前些年已离婚,家中唯有一个独女。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顾婉道。
刘晓溪作为老师,深知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倾听远比说教有效,所以她很少打断学生的话,但是听着顾婉居然说的自己的私事,还是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
“你究竟想说什么?”刘晓溪不解。
她的经历确实和顾婉说出来的一模一样,难道是这个学生调查自己?
自己不会游泳,八岁时有一次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下去,险些溺水,完全是凭着运气爬起来的。这确有其事,当时怕父母责怪,自己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顾婉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生产时她大出血,险些就死了,后来还是医生拼命从阎王那里抢救回来的。但是这让她伤了元气,留下了病根,夫妻生活也因此受到了影响。丈夫贪恋好颜色,就在前几年,她终于狠下心来,两人正式离了婚,女儿判给了她,而她的前夫则很快又重新组建了一个家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格外真挚,刘晓溪从没想过再找个伴,生怕自己的女儿受欺负,所以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将孩子养大,尽全力去陪伴、教育孩子,现在孩子已经在本省的重点大学就读了。
顾婉的一番话勾起了刘老师的回忆,她顿了顿,打断了老师的回忆,“刘老师,这些事情,都是我从您的面相上看出来的,我其实是一名天师,略懂相面之术。”
“天师?”刘老师眉头微皱轻轻捏了捏鼻梁,倒也没说什么,只问道,“那你过来说这番话又是为了什么呢?”
顾婉说的,都是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果说只是为了炫耀天师的身份,刘晓溪是不相信的,她的学生也不是这样肤浅的人,所以她认为,顾婉过来找她,绝对有别的原因。
当然了,虽然顾婉说对了那些经历,但是她也并没有相信顾婉,毕竟这些事情大多还是可以打听到的,就算是她小时候溺水那件事,也许当时有其他人看见了呢?刘老师一直是个无神论者,所以单凭这些话,并不足以让她改变自己这么多年的观念。
“刘老师,我说这些也是为了取信于您,但那些都不是重点,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很严肃,也很重要!”顾婉望着班主任,神色十分郑重,“我真正要说的是,您的子女宫,也就是下眼睑的位置,青中带黑,还有一条划痕,这预示了您的女儿有劫难,而且还关乎生命,应该就是这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