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其实是地府一条再浪不过的河流,发源处是一汪清泉,流着流着就变成黄色的了。
因此,黄泉河周围的土地水土流失特别严重,环保局几次整改,却把黄泉整改的水流更加湍急了。
诺大的泊船处空空荡荡,渔父早就鼓枻而去,崔珏二人坐在休息处的长椅上分粽子吃。
“真香。”崔君不由得慨叹一句,远眺向河岸。
他本想看看风景写首诗,未尝想到居然看见一个小姑娘竟然就在河边玩。
小姑娘约莫六七岁,生的玲珑可爱,可以看出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
此时,她正拿着一只雪白的小纸船,弯下腰试图将船放到江流上。
还未松手,一道浪拍过来,淋了小姑娘一个落汤鸡,纸船被冲的湿答答,显然浮不起来了。
“哇……我的纸船……”小姑娘眼泪登时下来了,哭的好不凄惨。
又一道浪过来,小姑娘被浪打了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衣服湿透了,麻花辫也散了。
“小娘子你没事吧?”崔君连忙起身,上前扶起小姑娘来。
“船……没了…呜呜…”小姑娘蹲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你站在这里不安全,容易再被浪打着,我们去那边坐会,再跟哥哥说怎么了行吗?”
话音未落,一道比前两道更大的浪卷过来,不仅又淋了小姑娘,还把他给卷了下水。
风浪太大,没办法。
泥水中伸出一只惨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来,紧紧扒住河岸。
接着,水中露出一张脸来,凄凄惨惨的说道。
“小娘子,其实你把船放河里,过不了几分钟也得沉……”
小姑娘一愣,接着后退一步哭的更起劲了。
崔珏扔掉粽叶,嫌弃的瞪了一眼崔君,接着用温润的声音将小姑娘哄到一边坐着,还用法术烘干了她的衣服。
“小姑娘先别哭,吃颗糖慢慢说。”崔珏递过去一颗糖道。
“嗯…”小姑娘乖巧点点头,谢绝了崔珏的糖。“不用了大姐姐,我有月饼…”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半块用纸包着的月饼,纸湿透了,贴在月饼上,月饼看起来也去不能吃了。
“呜呜呜……”
小姑娘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金珠子哗啦哗啦的掉。
“别哭了,珏请你吃月饼行吗?”崔珏看见月饼,这才想起今天是中秋节的事情来。
亏她刚才还捧着个粽子吃,中秋节吃个啥粽子啊!
小姑娘抬起头,晶亮的眼眸中还盈着泪。“嗯”
她翻翻空间,找出了一些李胤前几天烤的月饼,从五仁到咸蛋黄火腿,应有尽有。
“喜欢吃什么味的啊?”崔珏温和的问道。
小姑娘抽抽噎噎的指指伍仁。
伍仁月饼,俗称死亡月饼,喜欢吃伍仁的人,已经脱离开狠人的境界,化为狼火了。
崔珏递过去月饼,小姑娘小声道谢后接过来。
“你父母在哪儿?在地府,谁是你的监护人?”崔珏见她情绪缓和些后问道。
看着小孩死的年头也不久,心理年龄还有能力都不足以让她一个人在黄泉边乱晃荡。
“我不知道…我见不着他们……”小姑娘哭的眼圈发红,抱着腿好不可怜。“妈妈出去打工前说,我要是想她,放一只小纸船到河里,就能找见她了……”
“可自从到了这里,我放多少只船妈妈都不来找我……”
崔珏一愣,叹息一声后摸摸小姑娘的头。“总有一天能再见着的,你其他的亲人有在这儿的吗?你是从哪里跑到这儿来的?”
话音未落,小姑娘就摇了摇头。“温姨家,两个叔叔把我送到温姨家住着,大娘对我很好……可我还是想妈妈……”
地府为防一个鬼差玩忽职守,一直以来勾魂鬼差都是两人一组,那两个鬼差想来是看小姑娘年纪小没有功过,便托常住鬼民照拂吧。
“我陪你先回去好不好?你想想,大娘对你那么好,你跑丢了,大娘找不到你,也会着急的啊……”崔珏俯身与小姑娘对视着问道。
她思考了一会,点点头,牵着崔珏衣角走了。
十分钟后,终于从河里挣扎上来的崔君:人呢?
“…小云儿,你可回来了…”
黄泉附近的河景房小区内,满头大汗,焦急找孩子的女子紧紧抱着跑丢的张小云,眸中全是喜悦。
女子大概五十来岁左右,打扮时尚,也来自一个现代位面。这附近的住户,也大多数都来自现代社会。
“对不起……大娘,我让你担心了……”小姑娘眼泪又下来了,看起来是个泪腺发达的。“可我还是想妈妈…”
“没关系,以后你想妈妈时跟温姨说,温姨带你去放纸船好吗?”温仪安抚道。“你妈妈在阳间一定能看见的,过几天,我带你去托梦好不好?”
小姑娘乖巧点点头。“我只是不想让您担心……我怕您跟奶奶一样……嫌弃我麻烦…”
“不嫌弃,不嫌弃,我们家小云最好了…这样,我们先上楼,温姨跟这位阿姨说会话。”
温仪带二鬼上了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先让小姑娘回自己屋玩,又给崔珏倒上壶茶。
“多谢女士把孩子带回来,不然我可不知道到哪儿去找。”温仪递过茶杯道。
崔珏回礼,笑道。“见义不为,无勇也。不过,我见小姑娘身上略有些怨气,敢问死因是何?”
她看见小姑娘时,直觉告诉她,小姑娘是被人害死的。但据小姑娘描述,那两个鬼差查死因后判定她无功无过无怨,所以直接送到这让人收养的。
温仪思索半晌,道。“心脏病。是她奶奶不知道她心脏不好,给她吃猪肝吃多了,然后心脏病突发没的。”
“心脏病?”崔珏疑惑道。“可我听她刚才说,她奶奶嫌弃她?”
崔珏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让她预料到无数案子的幕后黑手。
温仪略微点了点头。
“是的,但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崔珏从袖中掏出生死簿,略略看了两眼,面上便凝了一层寒霜。
她合上书,道。“现在珏知道了,她被祖母害死的。”
“什么!”温仪惊慌之下摔了茶杯,吓的小云连忙跑出来问她有没有事。
温仪忍着怒火先让小云回屋玩,连忙问道。“你确定?”
“她确实是心脏病死。不过,心脏病严重是有诱因的。”
“起初,她只是心脏有些小缺陷。但终归没大事,积极治疗可以让她和常人一样生活。但是,她父母为挣钱给孩子治病出去到首都工作,一年多才回来一次,把孩子托付给奶奶照管。她奶奶出身不好,重男轻女,又认为儿子儿媳不愿生二胎是因为小云的病,在家里对小云很少有好脸色,还威胁她不准告诉父母。
后来,她看养生频道上说心脏不好的人不能吃高胆固醇的食物,举例说一个心脏病人爱吃猪肝粥没的,所以天天给孩子做猪肝粥,如她所愿,孩子病情加重,她没有及时让孩子去看病,孩子父母也没有回来,就这么没了。”
崔珏语气沉重而真实的说道。
崔珏拍案而起。“珏要将她们提审公堂,查明此事根由,交由十殿阎王!”
温仪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养小云养了两年多,都养出感情来了,也不愿意让她含冤。“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会报给阴司,多谢女士的帮忙。”
“不必,这次,连同渎职的那俩鬼差,珏都要一块㨃!”崔珏抬手扯开一道幽深的通道,其中飘飘忽忽过来三个鬼魂。
那三个鬼魂,便是小云父母,以及她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