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舷最近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尽管他英文在理工男里算不错的、负责的专业也没有语言问题,但当公司管理层官方语言全部都是英文时,还是有些吃力。比如听财务、市场、销售的专业领域,尤其是gupta的发音,有时候真得连蒙带猜。他想着是不是去报个英文提高班。
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sandy坐在他对面,说david回英国前,特意把她安排到市场部,告诉她去这个部门比在商务部当秘书有前途。“可我现在听市场部的专业术语很费劲呢。”sandy也在发愁。他们俩一拍即合,一起去报了个校外英语培训班。
培训班是sandy推荐的,她大学同学江雁南一毕业,就在这家机构当老师,虽然毕业的时候sandy和她的水平相差无几,但毕竟术业有专攻,高高瘦瘦、文文静静的江雁南看上去气质很像老师、英文水平也明显高出sandy一大截。
上完课,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宵夜,江雁南突然想起来:“既然我们这么熟,不一定要在学校补习上大课的呀,我也可以给你们当家教,反倒学习更有目标、效果更好呢。”sandy巴掌一拍:“对呀,我怎么这么傻呢,这钱全给你赚该多好!”方舷一下子松了口气:的确,如果江老师愿意上门当家教,那自己的时间安排就灵活多了。
他一点没有意识到,江雁南看他的眼神,全是欢喜和仰慕。原来,她一天到晚嚷嚷着让sandy给她介绍男朋友,sandy的目的,就是把这颗大钻石送到江雁南面前来。
不得不说,这雁南姑娘对方舷,真是极有耐心:他想安排什么时候上课,她就一定会说行;学习进度,他想加速就加速、想暂停就暂停,对着方舷说话轻言细语、温柔体贴得不像个老师、更像个知冷知热的女朋友。
渐渐地,方舷感受到了这姑娘背后的情愫,但他却对她还没什么感觉,一直严格地恪守着学生、最多算是朋友的本分,客客气气,雁南倒也不疾不徐。
读大学的时候,班里、甚至全校,女生都太少,方舷想发展女朋友,可惜没啥选择。最近一两年,身边突然冒出来一堆热心的阿姨姐妹,争先恐后地给他介绍。他出于礼貌,也尽量和人家见个面,以顾全介绍人的面子。坐在对面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他却总觉得看到的每张脸,最后都会变成宁芫。
理智在不断提醒他和宁芫不合适,但行动,却不断地绕到她身边,有事说事、没事找事,只要见到她的身影,还是会身不由己地过去和她搭搭讪。每次他前脚走,辉姐后脚就凑近宁芫,笑嘻嘻细细声:“反正我就是觉得方厂对你有意思。”宁芫笑着摇摇头:真是男未婚、女未嫁,无事都要起八卦!
这不是吗?陈华告诉正在吃干煎带鱼的小宁,她在医院遇到白昼的时候,坚定地对他说洪经理喜欢小宁。宁芫差点没噎着: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华姐光明磊落:“这事儿我必须告诉你,华姐不是个小人,要坏你的事。我是真心觉得不能让他再伤害你了。他当时和骆霞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过分。”陈华发现本来吃得香喷喷的宁芫,突然不说话了,夹着带鱼的筷子定在了半空,低着头,眼眶红红的。
“是华姐不好,不该说你的伤心事。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和白昼的这段,你不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吗?”
“小宁啊,你确实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洪经理呀?我就觉得他挺好的。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和他接触最多。如果用挑丈夫的标准,他真是不可多得的优等人选。”华姐业务骨干的本质上来了,有理、有据、有观点、有激情地把洪经理大大推销了一番。
宁芫觉得华姐这么聪慧细腻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金秋对洪经理的心思,她为什么还要向我推荐洪经理呢?但如果金秋自己没和华姐说,一定有她的考虑,那我也不能透露她心里的秘密。
只要不提白昼,宁芫就可以继续吃带鱼:“华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觉得洪经理人挺好的,他给了我那么多照顾,我一直都没有答谢过他。就是因为珍惜他这样难得的情谊,我们不能把关系弄得太复杂了。”
陈华尴尬的表情:“小宁,你能不能不要怪我?”
“怎么可能怪你呢,华姐?”小宁赶紧放下筷子,抱了抱这总是在为她着想的大姐姐。
“我是说,那天我和白昼说了那番话后,我也告诉洪经理了,还建议他重新考虑和你的关系,他没说话,也没反对。”
吃完带鱼回到宿舍,宁芫把和洪炫涛的所有交集回忆了一遍,考虑再三,她拨通了洪炫涛的手机。
“小宁?”只喂了一声,他立刻就听出来了。
“是的,洪经理,这是我的手机号。”
“混得不错嘛,终于有手机啦?这下找你就方便啦。”宁芫都可以想象洪炫涛说这话时玩世不恭的表情。
“方便见面聊聊吗?”宁芫主动邀请。洪炫涛有点意外,但马上答应了。
洪炫涛就住在天河,他住的铂艇宿舍区离宁芫的宿舍隔着两个大街区,骑摩托车,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事儿。
四目相对,居然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华在他们各自面前说过的话。
“洪经理,很抱歉周末还打扰您休息。”宁芫非常礼貌地说。
“哎呀,小宁,你就不用和我这么客气了吧?”洪炫涛笑了,他的笑容,总是有点痞痞的、坏坏的。
“那也是啊,都不知道在您面前丢过多少脸了。”宁芫用手挡了挡脸,两个人都笑了。
“既然是我把您约出来,就是有比较重要的话想和您说。”宁芫的样子有些庄重。
“我来猜猜你想说什么吧。”洪炫涛也难得地严肃起来。
宁芫信任的眼神,让他继续说出来了:“你想说,你不会和我有男女之情,因为金秋喜欢我,对吗?”
宁芫这才发现,自己字斟句酌半天打的腹稿,是那么多余,人家一句话全概括了。
“小宁啊,你要知道,我是个情场浪子,我犯过的错,比你爱过的人还要多,你的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穿。”洪炫涛觉得奇怪:本来以为说这话时,自己应该是轻松的、毫不在意的,但怎么此时,内心那么伤感,甚至有些懊悔。
“我也不会和你有男女之情,因为白昼喜欢你。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白昼。”洪炫涛非常诚恳。
疑惑、痛苦,在宁芫的眼睛里变幻交错。
“他那段时间压力太大,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深深地伤害了你,他一直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他没有勇气靠近你,怕你恨他。”
洪炫涛其实很想说得更细致一些,让宁芫感受到白昼的真诚,但看着一粒粒泪珠从宁芫幽深哀怨的大眼睛里滚落,他知道,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放下过白昼。洪炫涛突然好想让白昼看到此刻的宁芫,他就会明白这是互相呼应的感情。
“小宁,他在乎你、一直在惦记着你。算了算了,我要是多说小白的心声,搞得我在表白似的,哈哈……”
宁芫赶紧擦干眼泪,平复情绪,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不好,差点跑题了。”
“既然今天是我约的您,您刚才也表述得很清楚了,那就不尴尬了。”
“金秋对我非常重要,我希望她喜欢的人,正好也是喜欢她的人,能踏踏实实地护她、爱她。”
“我知道金秋的心思,她的确是适合当老婆的好女孩。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她。”洪炫涛差点跟出一句:“我又没有白昼那么傻。”
“不过嘛,你和白昼,都是因为没经验,才会那么紧张、脆弱。多恋几次爱、多交往几个人,就知道谁适合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心啦。”洪炫涛又开始不正紧起来。
“那您打算再交往几个女朋友啊?”宁芫不满意了,这种态度,金秋多危险啊!
“小宁,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您啊您的,我有这么老吗?白昼都已经叫我大哥了,你现在都不在铂艇了,大舅二舅、大哥二哥的,随便叫,怕个啥!”
“小宁,你放心,我和你是同一种人:不会辜负朋友的人!”
宁芫和洪炫涛认识这么久,直到交过心的今天,才算是真正熟络起来。
和洪炫涛深谈后的宁芫,突然找到了一种力量-不再悲愤、不再疑惑、甚至觉得,只要不提白昼,她可以不需要爱情。工作本身,那么充实、那么令人快乐,就算现在老板突然大发慈悲奖励个男朋友,都没有时间陪呢。光陪客户,都陪不过来:这不,perry说万客兴的采购,坚决点名要宁芫过去和他吃午饭。
万客兴是广州最早开出来的会员制大卖场,荣国渡刚加入采购部时,只是负责食品品类的主管,他和助理蔡津成每天开会,都头晕脑胀,搞不清楚公司要什么、和供应商也说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供应商也没听清楚该做什么。就这么乱哄哄的时候,李普顿来了。
李普顿,不仅仅是茶类、甚至是整个是食品类最懂ka运作规则的公司:在连荣国渡和其他供应商脑子一团浆糊的时候,他们就按万客兴在国外的经营模式,特制了量贩装–随时根据整个万客兴的人均客单和销量排行,不断把产品调成三盒、六盒、十二盒一捆,按捆销售,显得特别超值。这种组合方式,尤其适合中小型餐饮、酒店、批发客户。
李普顿销量惊人,perry跑得又勤,他们还主动提供各项计划、报表、分析,甚至连报告的封面,都以荣国渡的名义写,他只需要把整份报告直接拿来向上司汇报就可以了。很快,荣国渡升为经理、蔡津成升为主管。perry说:“用我们的专业,帮合作伙伴升职,是李普顿销售团队的目标。”
这样的合作伙伴,怎么能不请他们吃饭,来庆祝自己的升职呢?
荣国渡、蔡津成约了perry和宁芫中午在李普顿附近的餐厅吃饭。其实,这是荣国渡和宁芫的第一次见面。perry在宁芫的帮助下,早已独当一面,广州的ka都管得妥妥帖帖,实在有困难,打个电话给宁芫,也很快就能按照她交代的方法执行到位。
perry很会做人,每次蔡津成和荣国渡夸她能干,她就会说:“是我老板aimee很厉害啦。”久而久之,让荣国渡和蔡津成都很好奇,这aimee究竟是个什么神人。
见到宁芫的刹那,他们俩都惊呆了:明明看上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会是perry的老板呢?可一听aimee说话,就知道她思路清楚,进退有度。
荣国渡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感谢的话,打算对一位成熟稳重德高望重的长辈说,但看着宁芫那张嫩得掐得出蜜汁的脸,实在说不出口,四个人都是单身青年,这顿饭吃得更像朋友之间的小聚餐,轻松随意。
谁曾想,这顿饭之后,本来以为和万客兴采购关系更近一步了的perry,却遇到了让她十分苦恼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