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果走出去了, 林柳芽还没发现,上辈子她和小堂妹接触不多, 印象中, 小堂妹从小就是很安静的孩子。
林柳芽根本没有关注小白果。
借钱这种事,也是需要勇气的。
上辈子她借过一回,就在她爸妈为了儿子的彩礼钱把她卖出去的时候, 她哭着来到三叔家借钱, 才开了个口就被三叔冷漠地拒绝了。后来两个堂妹考上大学,三叔一家都搬走了, 每个月给爷爷奶奶的养老钱都是寄到二叔家, 由二叔转交, 除了他们过世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她就再也没见过三叔了。
面对三叔的时候, 她心里总有点发憷。
怎么开这个口, 也是个问题。
上辈子没借到钱,这辈子她年纪小,三叔也是有女儿的人, 她想读书改变命运, 三叔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林柳芽还在想如果三叔拒绝, 她该怎么说服他。
正想着, 林永成就回来了。
他第一眼瞅见无人小板凳。
脸色忽然就变了, “柳芽, 乖宝呢?”
“在那啊……”林柳芽抬起头, 看着林永成的脸色,她回头一看,刚刚还坐在板凳上小白果不见了。
她马上就慌了, “我刚还看到她坐在那里。”
“刚刚还在那?”林永成看她的眼神几乎能吃人。
他忍不住恶意揣测, 是不是林永家不甘心工作没了,故意让林柳芽到他家来,再趁着他们不在,把他家小懒蛋抱走了?
以他对亲闺女的了解,他家小懒蛋绝不会主动走半步。
林柳芽被吓到了,只会摇头,“我不知道。”
林永成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就在屋里喊了两声:“乖宝!”
没得到回应,他在屋里找了找,没找到小白果,他又去院子里快速找了一跑,也没有找到。
那孩子去哪了?!
林永成眼里的怒火都喷出来了,抓住林柳芽从小板凳上拎了起来,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林永家一家子都是烂了根的,没一个好东西。
“是不是林永家派你来的?还是林老头派你来的?是谁把乖宝抱走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我没有。”林柳芽拼命摇头,她也不知道小白果去哪了,“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没有人知道。”
“老子信你半个字就有鬼了!”
“三叔,我真的没有……”
林柳芽是被拎起来的,衣领勒得她脖子疼,在林永成几欲杀人的目光下,她眼泪都吓出来了,语无伦次地说:“我真的没有,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抱走妹妹。”
厨房里白芨听到林永成的吼声,拿着刀就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在堂屋里看了一圈,白芨立刻拨高了嗓子问:“乖宝呢?乖宝去哪了?”
人去哪了?
再看林永成愤怒的样子,白芨就猜小白果出事了。
她就急了。
林永成说:“屋里屋外都没找到。”
“乖宝呢?你把我乖宝带去哪了?”
白芨像只发怒的母狮子冲到林柳芽面前,“我就知道,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把我女儿带去哪了?”
林柳芽怕怕地看着她,一个劲地摇头。
“我没有……我不知道。我刚刚回头还看到她。”
“我真的没有……三叔,三婶。我也不知道妹妹去哪了。”
“不是我……”
林柳芽满脸泪痕,可惜白芨和林永成一个字都不信,林家的前科太多了,早就和他们家撕破脸皮了。
他们家孩子连半步都不肯走,如果跟林家没关系,难道她还能主动走出去?
“你不说是吧?那就去林家找!”林永成一把抢过白芨手里菜刀,恨恨地说:“老子的女儿是你们能动的?今天乖宝要是掉了半根头发,老子要你们好看!”
他粗暴地拎起林柳芽就走了。
白芨回到厨房里把火一灭,再把大门一锁就追了出去。
跑到他们家来抱孩子,当他们一家人都是死的?!
今天这事没完!!
不管林柳芽怎么否认,林永成和白芨都认定了小白果被林家抱走了,毕竟那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就他们那不要脸的样子,绝对做得出抱走孩子威胁他们的事来。
夫妻二人凶神恶煞的样子。
林永成一手拎着林柳芽,另一手提着菜刀,林柳芽则是满脸泪痕还在瑟瑟发抖,这架势谁见了不害怕?
路上遇到的村民赶紧去找大队长和村支书。
林永成夫妻俩提着刀杀去林家了,一看就要出事,去年林永东家里的命案还历历在目,谁知道会不会再来一起?
除了大队长他们,还有人去找其他的大队干部。
当然了,也少不了找李秋容和白术,他们家出了事,肯定要通知到他们,最好让他们过来阻止林永成。
林永成和白芨杀到林家,结果林老头和林永家都不在家,包括林永家的媳妇和林老太也不在家。
家里只有两个小孩,一个林大海,一个林大洋。
林永成踹门而入,他手里还提着刀和林柳芽,兄弟两个都吓得脖子一缩,林大洋还憋不住哭了。
林永成在院子里扫视一圈,最后看向林大海。
“林永家和林老头呢?”
“爸爸和爷爷还没下工。”林大海脸色发白,又颤抖着声音补了句:“我妈和奶奶也没下工,就我们两个在家。”
正说着,林大壮喘着气跑过来。
他一脸惊魂未定,第一时间劝说:“永成,咱有话好好话,你先把刀放下。”
林永成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依然死死地盯着林大海。
“我再问你一句,林永家呢?你如果不实话,就别怪我动手了!”他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
小白果消失不见,如果林永家是拿她威胁他,那还算好的。
若是那狗东西有什么歹毒的想法,林永成就恨不能砍了这一家子,他家小闺女乖巧又可爱,怎么能被人害了?
光是想想那种可能,他的心就在滴血。
“永成,你冷静一点。”林大壮抱住在他拿刀的手,唯恐他闹出人命,“有什么话好好说,如果他们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们这些大队干部也不会干看着。”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年轻人过来抱住林永成。
几个人合力夺了他的菜刀。
又把林柳芽抢了下来,林柳芽被衣领勒了一路,又被吓了一路,浑身都在颤抖,嘴里还在在念叨着不知道。
林永成被几个人死死地抱住。
林大壮问:“家里出什么事了?有事咱们就解决事情。”
林永成恨恨地说:“他们家把我小闺女带走了。”又回头瞥了要柳芽一眼,“他们家派了林柳芽去我家,我一时大意,没防备她。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我小闺女就不见了!”
林大壮和现场的人都目瞪口呆。
林永成家那个小的才一岁多点,林永家他们那么丧心病狂对个孩子下手吗?难怪林永成夫妻俩会气成这样。
林大壮暗道不好。
他也知道如果找不回孩子,今日这件事恐怕没法善了。
白家有多疼孩子,他是见识过的,去年为了一起谣言,一家人搬到县城,大队长和村支书好说歹说,才把他们一家人劝回来,结果这叫什么事啊?人家刚搬回来,就把人家孩子带走了。孩子不见了,林永成夫妻两个不发疯才怪!
后面有人问:“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林永成说:“当时只有林柳芽和我小闺女在堂屋,屋里屋外我都找过了,我小闺女不见了,我问她人去哪了,结果一问三不知。”
只有林柳芽一个人在,除了她,还会有谁?
小白果才一岁多点,还走不稳路,总不能是她自己走了吧?
院子里的人只能问林柳芽。
“柳芽,只有你在场,你不可能不知道。”
“一岁多的小孩,就算能走几步,她又能去哪里?”
“小孩子不要撒谎,你三叔三婶都快急疯了,你别再咬死不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就成了罪人!”
“……”
一道道视线,一声声逼问,压得林柳芽快喘不过气了。
她哭着摇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院子里的人都在摇头,认定了她在说谎,一岁多的小孩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她就在现场,不可能没听到动静。
那些村民都在窃窃私语。
林大壮神色严肃地问:“柳芽,小孩子撒谎是不对的。别瞒到最后害人害己,你最好老实交代。”
林柳芽能交代什么?
她真的不知道!!
上辈子都没听说过小堂妹不见了,怎么她一去白家,小堂妹突然就不见了?她已经后悔去白家了。
她宁愿不去借钱,也不想摊上事。
林柳芽一口一个不知道,林大壮也拿她没办法。
一个六岁小孩,总不能打她吧?
还没个结果,地里上工的林老头他们被喊回来了,林永成夫妻俩提着刀冲进林家,这个消息一出,地里干活的人都跟过来看热闹了,都往林家的院子里挤,挤不进的就站外面。
他们一进院子,就对上林永成恨不能杀了他们的眼神。
林老头和林老太他们都被震住了。
这是什么眼神?
去年他找上门把林永家打了个半死,眼神还没那么可怕。
这会儿却是一副想杀了他们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永成被人死死地抱住,白芨还是自由的。
她已经发狂了,扑上来就揪住林老头准备打人,“你们把我乖宝带去哪了?把我女儿还给我!她人呢!!”
还没打到林老头,就被人拉住了。
“永成媳妇,你冷静一下,林老头一上午都在地里干活,我和他一直呆在一块,先问问其他人。”
换个时候,儿媳妇想打公爹,林老头可能就炸了。
白家丢了孩子,夫妻两个都一副想杀他们全家的样子,可这个节骨眼上,林老头也只能认怂。
他敢怎样?!
他什么都不敢,还不能激怒他们。
林老头摇头表示,“我一早就去了地里,一直在干活。”
有人给林老头证明,但其他人呢?
林永成的阴冷的目光落到林永家身上。
“不是我,我也在地里干活。”林永家赶紧摇头自证清白,又抓住林狗蛋,“狗蛋他们和我在一起。”
林狗蛋狂点头,“对,他一直跟我们在一起。”
剩下的两个人,林老太和李小芬也表示自己在地里干活,从未离开过,白家丢了孩子跟她们没关系。
他们四个人都有证人,那么问题来了,孩子是谁抱走的?
目击证人林柳芽的嘴撬不开,他们也不知道找谁了。
林永家一听小白果不见的时候,林柳芽就在现场,他暗骂了句晦气,他都不敢招惹林永成了,林柳芽没事凑上去干嘛?好端端地把个煞神往家里引,惹了祸还不肯说实话?
不敢对林永成说什么,他只能逮住林柳芽出气。
林大壮不能打别人家孩子,林永家敢呀!!
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生你养你,没给家里做过一件好事,净知道惹祸!!”
林柳芽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回事的,为什么不一样了?
她什么都没做,就成了罪人。
林柳芽是真的后悔了,她什么要接近三叔一家?!
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她就不吃糖了,不错眼盯着小白果,看看究竟是谁把她抱走了,如果当时她有看到,甚至能拦下抱走小白果的人,说不定能被三叔一家当成恩人,那她读书的事就解决了,如果能靠上三叔一家,别说上林大队的小学了,就算以后读初中、高中都不怕没学费,肯定也有上大学的机会。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打不住了。
林柳芽之前是后悔这个时间接近林永成一家,现在是后悔自己错过了一个好机会,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可惜为时已晚,她什么也没看到。
林永家气不过,又踹了她两脚。
“你个惹祸精!在外面惹了事还不肯说实话?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赶紧说,不说老子又打了!!”
从工人的位置又变回农民,林永家颓废了半年,再加上林老头中风后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他心里一直憋着气。
如今还因为林柳芽受到林永成的威胁,就更气了。
这不,林柳芽就成了出气筒。
这时候白术夫妻俩个也来了,院子外面挤满了人,他们在外面喊:“让一下,前面的快让一下。”
看热闹的人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夫妻二人一进院子,就见女儿女婿快疯魔的样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们的目光在院子里巡视一圈,李秋容又问:“乖宝呢?你们两个在这里,没把乖宝带过来?”
问这话的时候,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除了孩子出事,白芨和林永成不可能那么气。
小紫苏似乎明白了什么,哇的一声就哭了。
“妹妹,我要妹妹!!”
“乖宝不见了。”白芨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当时就林柳芽在场,她一口咬定不知道,我的乖宝……”
“上午还好好的,突然就不见了。”
“我的乖宝……”
白芨哭得浑身颤抖。
李秋容眼前一黑,差点就倒下去了。
可孩子还没找到,女儿的情绪也崩溃了,她现在不能倒下,李秋容赶紧抱住白芨,轻轻地拍了拍。
“别哭,当务之急是找到孩子!白芨,你别急。咱们一家能把乖宝找回来,咱家乖宝不会丢,一定能找回来!!”
她像在安慰白芨,更像在安慰自己。
白术还抱着小紫苏,胸口也一起一伏,但还算撑得住。
他来到林永成身边,一连串的问:“家里家外找过没有?乖宝会不会自己溜进哪间屋子里了?今天有没有陌生人进村?是不是有拐子进村了?还有没有别人家丢了孩子?”
如果有拐子进村,不会只丢一个孩子。
“屋里屋外都的了,没找到。”林永成又说:“所以我怀疑林永家他们做的。”
林长进和林世元刚到了,就听到白术那一串的问题。
林大壮把情况跟他们一说,两个人也沉着一张脸,家里的孩子丢了,林柳芽一直咬死不肯交代,难怪林永成气到想杀人,也确实是林永家他们嫌疑最大,谁让他们家孩子在现场?
就算与他们家无关,林柳芽为什么不说?
林永家他们可以证明不场,那林柳芽在隐瞒什么?
尽管她才六岁,却被视为嫌疑人了。
林长进赶紧问:“会不会是拐子进村了?其他人家里怎么样?有没有谁家也丢了孩子?”
刚问完,他又说:“先把林老头家里搜一遍。”
说完,林长进看向林老头,“老兄,你没意见吧?现在你们家孩子嫌疑最大,就算你们在地里没有离开过,但还是要搜一遍家里才能洗清嫌疑。现在给搜吧?!”
林老头下意识地看向林永成,又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他连连点头,“现在就搜!我们家几个大人都在地里,如果是几个孩子胡闹,不用老三动手,我和永家都要打死他们!”
林长进点点头,“来几个人跟我一起搜!”
搜林家的事有林长进组织,林世元回头看向其他人。
“永成家的小闺女不见了,大家帮忙一起找找孩子。另外,有没有人看到陌生人进村?如果有谁看到了,一定要说!有拐子进村,你们要是看到不说,那就是害人害己,早晚要报应到自己头上。先这样吧,男人去帮忙找孩子,女人先回家看看自家有没丢孩子。还有谁家丢了孩子,就赶紧报上来!”
村民们纷纷表示没有人看到陌生人进村。
孩子丢了是大事,于情于理也该帮着一起找。
由几个村干部安排找人的路线,上山的上山,还有在村里找的,另外还让人去村口的路上还有河边找。
那边刚把人安排完,这边林家也搜了一遍。
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放过,结果就是没找到。
林老头他们暂时洗脱了嫌疑,但林柳芽还在重大嫌疑人。
白术他们赶紧回家找。
林永成和白芨关心则乱,都认定小白果是个小懒蛋,不会走,也不愿意自己走,在家里也是随意找了一圈,没有太仔细。
可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
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东西吸引了她?也许是她躲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林永成说:“我给了林柳芽几颗糖,乖宝讨糖吃我没给,她会不会自己跑进屋里找糖了?”
她爱吃糖,之前还跟他讨糖吃。
林永成是真的后悔,他就不该对孩子太苛刻,不就是想吃糖吗?他当时为什么不给她两颗糖?!
白术说:“仔细找找吧。”
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有几个大婶跟他们一起回家。
路上还有安慰他们,一口一个孩子就在家里,让他们别急。
等他们来到白家,在屋里屋外找一圈又一圈,留给他们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然后又圈着院子找。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大婶突然喊道:“找到了!!”
林家的口水井在院子一角,还用砖头围了半米高的一圈,在院前屋后还有院子前后找人的,都没有想到看看井里有没有人。
也是这位大婶想起去年陈小兰坠井的事。
于是,她突发奇想到井边瞅了一眼。
这一眼,就吓得她向后一瘫。
小白果脸朝上漂在井里,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谁不害怕?
院子后面找的林永成几人听到喊声,赶紧飞奔而来。
瞧见吓瘫在井边的大婶,林永成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双腿发软,直到来到井边,见到漂在井里的小白果,他的眼泪就飙了出来,早上还乖巧可爱的女儿人在井里!
看到这一幕,哪个当父亲的还能冷静?!
林永成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听不到大婶的声音了,徒手就下井了,他小闺女不会有事的,一定还有救!
井边的大婶就在哭。
“造孽哦,那么小的孩子,谁狠心把她丢到井里……”
一岁多的孩子被人扔到井里,那些为人父母的谁看了不掉眼泪?大婶有儿女也有孙子孙女,她坐在井边扯着嗓子在哭。
白芨他们落后林永成几步。
刚进院子就听到大婶的哭声,白芨双腿一软就扑倒在地。
李秋容就去扶她,“别怕,有你爸在,不会有事的!”
白术已经飞奔到井边。
他们家的井不深,家用的井,也就五米多深,井周是一块块石头叠的,林永成很轻松就下了井。
他捞起水里的小白果,踩在石缝中单手向上攀爬。
白术弯着身子,双手探了下来。
“把孩子给我!”
林永成把小白果递了上去,让白术接了上来。
小白果身上还在滴水,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白术第一时间摸了下她的颈侧,就大大地舒了口气。
“乖宝还活着。”
一句话就给了白芨生机,她的双腿都站不起来了,全靠李秋容的力道撑着,“我的乖宝,她不会有事!!”
那个找到小白果的大婶还在抹眼泪,“孩子不会有事!”
另几人帮忙找人的大婶都没吭声,孩子还活着那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么问题来了,谁把她扔进井里的?!
当时只有林柳芽在,怀疑对象又成了她。
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咬死不说?
小白果才一岁多,总不会是她自己跳进井里的。
白术抵着小白果的肚子准备让她吐水,还没行动,小白果突然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歪着小脑袋瞅着白术。
“外公,在干嘛呀?”
随后,她马上就想起来了。
她明明在水里咸鱼躺,舒服到睡着了,是谁把她捞起来了?
她抓了把自己湿嗒嗒的头发,还有点小小的郁闷。
怎么就被捞起来了呢?
在水里咸鱼躺才是最幸福的!!
见她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很快就精神了,推开白术就自己站了起来,白术那颗心终于安稳了。
下一秒,小白果就被白芨揉进了怀里。
白芨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又是一阵爆哭,“还好你没事……吓死妈妈了。以后妈妈一定看好你!”
以后家里的大人一定要时时盯住她,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还要防备任何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有害她孩子的可能。
是的,白芨也认定是林柳芽把小白果扔进井里的。
否则她为什么咬死不说?!
小白果被她哭懵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是特别乖巧地靠在白芨怀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妈妈,不哭,不哭了。”
听着她奶声奶气的声音,白芨哭得更厉害了。
林永成从井里爬了出来。
他眼里也蓄满了泪水,他仰着头努力地把眼泪憋了回来,听着白芨和小白果的声音,那颗心又踏实了。
……
小白果找回来了,陪着他们找人的大婶们回去找村干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们,也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好消息。
——人,是在井里找到的。
不用谁说,林柳芽就从众人心里的嫌疑人变成罪犯了。
所有人一致认为就是林柳芽干的。
这个消息传到林永家耳朵里,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自家两个女儿都胆小无能,却万万没想到他家小女儿有这狠劲!
林柳芽比谁都懵。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就是没有一个人相信。
林柳芽已经洗不白,连她亲妈和亲姐姐都不信她,她又被林永家一顿打,然后被勒令不许出门,以免再惹祸。
另一边,白家找回了孩子,一家人还不安心。
当天下午,等两个孩子睡了过去,四个大人坐在屋里商量。
林永成说:“以前日子没那么苦的时候,村里富一点的人家孩子满月或是周岁,都会发红鸡蛋和糍粑给孩子祈福。咱们家乖宝找回来了,但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糍粑是没办法的,要用粮票,还要买得到糯米。
成本太高,在这个年代也太奢侈,只能找个替代品。
林永成又说:“糍粑就算了,我去供销社买几斤发饼回来,爸妈去队上收一筐鸡蛋,咱们也给孩子祈个福。”
今天发动队上所有人帮忙找孩子,也给别人添了不少麻烦。
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算一点回馈,让大家沾点喜气。
“我和秋容去收鸡蛋。”白术第一个赞同,又看看还神色恍惚的女儿,“白芨在家看着两个孩子。”
白芨点点头,情绪依然不高。
“行,你们去忙吧,我在家里。”
一家人说动就去,林永成踩着自行车马上就出发了。
白术挑了两个筐和李秋容随后就出了门。
在这个年代,鸡蛋也是一种经济来源,很多人家生了鸡蛋也舍不得吃,攒着卖到供销社就是一笔收入了。
供销社收鸡蛋是什么价,他们就什么价收。
收鸡蛋的过程很顺利。
收回家之后,还要煮熟再染色,也是个大工程。
染鸡蛋的颜料还是从一个老人那里换来的,绿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磨的粉,细细的,遇水就变成红色了。
知道他们家要发红鸡蛋给孩子祝福,村民们特别理解,还不忘说一句他们家是真的宠孩子,发红鸡蛋就是整个上林大队家家户户都要发到,还必须是双数,算起来也不少了。
中午来他们家找孩子的几个大婶,又过来帮忙了。
等小紫苏和小白果睡醒了,姐妹两个坐在小板凳上眼里满是好奇,特别是看着一个个鸡蛋被染成红色,两人都不太懂。
小紫苏不懂就问。
“外婆,鸡蛋变红了。”
“这是祈福的福蛋,就要红色。”
小紫苏就不问了,白芨剥了个煮熟的鸡蛋分给她们吃,给小白果的只有一小块蛋白,这孩子挑食,不吃煮鸡蛋的蛋黄。
姐妹两个就乖乖地吃起了鸡蛋。
她们相貌长得好,又是两个干净的小孩,看起来特招人稀罕,几个帮忙的大婶对她们夸了又夸。
“你们家孩子样貌生得好,长大后肯定好看。”
“还很乖,都坐得住。”
让她们坐在小板凳上,她们就乖乖坐着,一点都不皮。
“别夸她们,一夸她们的尾巴就翘起来了。”李秋容脸上有了笑容,听到别人夸自家孩子,她也高兴。
他们这边刚准备完红鸡蛋,林永成买完发饼回来了。
他先去了趟公社供销社,结果他们那的发饼不够,只买到五斤,他又去了趟县城,一来一回耗了不少时间。
但总算把发饼买到了。
几个大婶也在心里唏嘘,买那么多发饼,白家真的疼孩子,也舍得为孩子花钱,还费那么多功夫,整个上林大队也只有他们一家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服气也不行。
于是,又有了新的活要干。
红蛋染成了红色,发饼也要在中间点几个红点,也是用染鸡蛋的颜料,拿筷子在装颜料的碗里蘸一点,再点在发饼上。
小紫苏和小白果都馋了。
那个是什么饼?闻着有点香!
小紫苏已经有点懂事了,知道这是祈福的东西,没有主动讨吃的,但是小白果想吃,给不给是一回事,讨不讨是另一回事。
她眼巴巴地瞅着白芨。
“妈妈,饼饼,想吃!”
“想吃就吃。”白芨从筐里捞了个点了红点点的发饼,分给小紫苏一大半,剩下的小半掰碎了喂给小白果吃。
小紫苏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小白果吃了一点点就嫌这饼太干了,不肯吃了。
她忧愁地望着自家大门,小澡堂实在太小了,以前她还能满足小澡盆,自从在井里咸鱼躺过,她对小澡盆就丧失了兴趣。
鱼鱼的江山怎么能是个小澡盆?
格局太小了,至少得是自家院子里的水井啊!!
什么时候再去井里躺躺?!
她啃着手指头,坐在那里发呆。
白芨戳一下她的小胖脸,又晃了晃手里的发饼。
“不吃了吗?”
“不吃了。”小白果果断摇头。
不好吃,不是鱼鱼喜欢的味道,要是有鱼吃就好了。
小白果又想到自家院子里的水井。
问题来了,井里能不能养鱼?每天在井里咸鱼躺个大半天,再摸两条鱼上来吃,想想就幸福啊!!
她还发着呆,发饼已经点完了小红点。
李秋容给几个帮忙的大婶每人拿了六个红鸡蛋和发饼,趁着天还没黑,就用筐装着发饼和红鸡蛋出去了。
这个任务交给白芨和林永成了。
一个挑着担子,另一个送东西收集祝福,从村口第一户人家开始,挨家挨户各送了四个发饼和四个红鸡蛋。
村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也纷纷送上祝福,几乎都是祝小白果长命百岁,正是林永成夫妻俩最想听的。
村头榕树下的村民们都在唏嘘。
“永成一家做事真的大气,四个发饼和四个鸡蛋,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小钱,少说也得好几十块。”
“咱们队上多少年没人送过红鸡蛋了?上回好像是十几年前吧,大贵家生了个儿子据说八字薄,每家送了两个红鸡蛋。”
“恩,你没记错,上回是大贵家儿子,那孩子生下来总是生病。后来挨家挨户送了红鸡蛋就不生病了。”
“永成家这孩子真是金贵。”
“人家会投胎。要是生在你家,就金贵不起来了。”
“……”
按照大多数乡下人的思维,为了儿子才肯费钱又费力,但也舍不得拿那么多出来,每家发两个红鸡蛋有个双数就够大方了,也就是林永成家里孩子少,个个都是宝。
换个孩子多的人家,孩子就不值钱了。
最多找回来的时候给他吃顿好的,更多的就没有了。
家家户户送了东西,也收到一箩筐的祝福,一家人终于安心了,回到家,白芨逮着小白果亲了又亲。
第二天,林永成和白芨照常回县城上班。
经过小白果漂在井里的事,林家从老到小都被白家列为拒绝来往户。他们家两个大孩子没做过坏事,林柳芽和林大洋这对龙凤胎各害过小白果一次,若是不怕林永家狗急跳墙,林永成都想再打他个半死。子债父偿,养不教父之子,林柳芽和林大洋犯的事,林永家这个当爹的要占大部分责任。
这件事暂时算过去了。
但也只是暂时。
现在是林永家太落魄,有黑化的可能,等他稳定了再说。
林永成先把账记下了。
连小紫苏都知道是以前的柳叶堂姐差点害死她妹妹。
只有小白果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她目瞪口呆地望着小紫苏。
姐姐好厉害!一天能吃两个发饼,还能吃三个蛋黄,这种干巴巴的,鱼鱼一口都吃不下,姐姐特别能吃。
目睹小紫苏吃完一个发饼,小白果赶紧喊她。
“姐姐,喝水。”
“嗯,姐姐去喝水。”
去喝水前,她按住小白果亲了她一脸发饼碎屑。
小白果淡定地擦了擦脸,单方面决定,以后有不喜欢吃的东西都给姐姐,姐姐不挑食,特别好养!!
过了两天,林永成和白芨又回来了。
期间,小白果一直惦记去井里咸鱼躺,可能外公外婆盯得紧,她找不到机会,林永成一回来她就有机会了。
等太阳快落山了,林永成提着锄头在院子里翻地,小白果一直喊爸爸要跟着他,他就搬了张小板凳让她坐着看他翻地。
小白果乖巧坐。
过了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她惦记着她的新江山。
林永成一回头,就瞅见他家小闺女一步步走得特别稳,扶着井沿就翻进井里了,他扔下锄头就追了过去。
好家伙,她已经漂在井里了。
姿势和上次一模一样,闭着眼睛,正面向上。
所以,上次也是她自己翻进去的?
是他冤枉了林柳叶,真正闯祸的是他眼里最可爱的小乖乖?
林永成赶紧下井捞人。
小兔崽子,你完了!!
今天不打得你屁股开花,我管你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