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的距离,王大柱这一头撞下来,是大猿王始料未及的,但是他的心却不在王大柱的身上,甚至看也不看,而眼角的余光仍然盯着马上临身的明如,因为她的到来,也就是说,天劫也要来临了。
但是比天劫的劫雷还要快的,却是一把剑!
剑身细长,在雷光闪耀的大环境下,这把剑很普通,因为它是黯淡无光的,连带着的,还有使剑的人,无声无息的出现,没有一点儿声响。
一如秋叶落下,无风吹拂,缓慢而落。剑也是一样,往前一送一刺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就仿佛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而他,的确应该在此时出现,因为他是大师兄!
剑身无声而动,没有悦耳的轻鸣,更没有狠绝的杀意,但是那剑芒中所透露出的意境,让大猿王满脸的惊恐,身为妖王之身的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这突然来袭的一剑。
可不由大猿王做出相应的反应之时,大猿王忽然感觉自己身体一阵痉挛,甚至身旁的空气都跟着震动而鸣的时候,大猿王明白了,自己竟然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两次跟头,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剑鸣崩音!明远的剑,就是这个!
周身的气机一变,一股磅礴的道力元气,从大猿王魁梧的身体中,如火山一样,爆裂的喷发出来,那气势恐怖至极,有如石崩地裂一般!
明远笑了,在他将王大柱轻推出去的时候,在他用剑芒将明如阻隔在外的时候,这笑容很安心,于是他心满意足的看向大猿王,看着他愤怒的火焰,即将喷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他又做了一个动作,弃剑!
明如泪流满面的看着那个人,被一股股磅礴的恐怖妖力所吞没,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是今天的他,却做出了刚强的事情!
王大柱倒飞出去的身子,在半空中不能自已,虽然他极力的扭动身躯,却也只看见明远那最后的身影,痛苦流涕的他,大声哭嚎着大师兄的名字。
许麟看的最为清楚,整个过程他的距离不远不近,所以明远的作为,深深的震撼着他,而在其心里,忽然觉着很暖,当许麟看到那一丝温暖的笑容之时,犹如午后的阳光一般,暖入肺腑。
可与此同时,接下来的事情,又让许麟如坠冰窟,因为那个人不见了,很是淡然的消失在那恐怖的妖力之中,就这么不见了,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落下,一如秋叶落地,也是无声。
沉默中,许麟望着脚下,那柄正清吟颤抖的剑身,就在自己的近前,于是许麟明白了,这是明远给他的,远不止这一柄剑。
天雷落下了,夹带着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九天而来,雷声轰鸣之际,恐怖如斯,这是第二道雷劫轰击,却选择在这时候,明如回首,泪水早已经迷失了双眼。
许麟身形飞起,在临近地上那柄细剑之时,左手一动,挥剑而握,剑柄处还传来一阵的温热,那是那个人的,他的大师兄,那个不顾门规教授他《道元根本气法》的人。
犹记得,那个简陋的房舍,许麟看着他在书桌前,洋洋洒洒的写着本该不该给自己看的文字,可这个男人的脸上,始终有着暖暖的笑容。
那一刻许麟感动的想哭,而在此时,他还是想哭,因为他用最为温暖的方式,将自己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细剑还在许麟的手中,他的眼眸深处,泛起一阵白光,映照这青白的雷光,许麟仰天狂吼,飞临直上,身形不停,为的就是斩那直落而下的劫雷!
这一剑是为了明远!为了他临终的嘱托!
这一剑更是为了明如!
他必须这样做,因为明如的剑没有动,是为了大师兄,她的心境已然受挫,所以得给她准备的时间。
插在黑发上的发簪,已然掉落,满头的黑发纷乱狂舞,许麟大声狂笑,为了这一剑,从他捡起这把剑的开始,一切都已经注定!
冷酷如他,残忍如他,邪恶如他,阴暗如他,可那是真正的许麟吗?
恍然间,那一条盘旋崎岖的小路上,朗朗的读书声,清晨的露水与额头的汗水交织在一起,那是他,一个真正的许麟。回首过往,其实已不再年少,即使那颗心已经布满了疮口,可那时的美好,依然!
许麟去了,双目尽赤,血红了一片,包括他的身形,笼罩在一片血雾之中,周身的戾气瞬时爆发,这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因为许麟本就是一个疯狂的人。
杀人,救人,善念,恶念,似乎都是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而在此刻,许麟的疯狂,便是舍己忘生!
雷光炸鸣,因为邪气重生的剑息已至,但在天地面前,恍若尘埃的渺小,那是许麟的剑,第一次如此真实的呈现。
心境中一股凌然之气,突然的爆发开来,天地一片震鸣,白光阵阵泛起的时候,半空中,竟然有雷光顿住,仿佛已经轰击在了想要毁灭的事物上,猛然爆炸而起,天地为之变色,只为了那一抹疯狂的戾气。
是剑息在争鸣,是剑吟在怒吼,身处雷光之中的许麟,一念至死,一念至生,生死轮回间,仿佛看到了人间的太多悲苦,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明白,因为他忽然间觉着,原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好生无趣!
回眸一望,那个身形还在那里,身体上仰,发丝微乱,可那张面容依然,眼角有泪,在那白皙的皮肤上,轻轻的掉落,是为了自己?
怒发冲冠为红颜!许麟想笑,终究是做了傻事,他这个最为怕死的人,终于是要死了!
于是他笑了,一如明远的笑容一样,安然!
一处精致的房舍中,妖主握着手中精致的茶盏,眉头紧皱的半晌不语,半睁半合的眸子里,时而射出一丝阴寒的精光,过了良久,才是感叹了一声,然后将茶盏放到了身旁的玉桌前,沉默不语的看着对面的玄德老祖。
而玄德老祖呢?他却是笑了,尽管神情悲苦,但是那笑容里的声音,却在静寂的房舍内,慢慢的回荡着!
能救他们吗?玄德老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不能,并且他这个身为化神期的存在,竟然也不能!
于是他看向妖主时的目光是森寒的,天殊令?
玄德老祖再一次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的意味,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是真的做了傻事!
或许他应该回昆仑,而不是向眼前这位求助,因为今天,他看到了昆仑的希望,那些是一直支撑昆仑存在到至今的至宝。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
昆仑情!
凡是昆仑的弟子都有这样一种情感,不抛弃,不放弃,哪怕是明知不可为,为了这个“情”字,宁死不退,刀山火海又如何?魔主又如何?
玄德老祖错了,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做错了!
亡羊补牢尤未晚矣!
所以他一直的笑着,即使今天妖主杀了他,这枚天殊令,他永远也别想得到,因为昆仑会一直存在,只要这种昆仑情不会湮灭于岁月里,那么它就一直在那,存于世间修行界的顶峰,这才是昆仑孕育千年风雨中的至宝!
“你明白吗?”玄德老祖说话了。
提问者的问题中,包含着无限的讥讽,妖主听的出来,看着眼前这个老人,脸上虽然满是悲苦,但却是洋洋自得的一种表情,聪明如妖主,他当然会明白玄德老祖想说明什么。
于是妖主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却有种心酸的苦楚,妖修一脉,存在久远,久到人类还未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可为什么先前统治整个世间的妖族,会被当时弱小的人类所击败,这个困扰着妖族几千年的问题,在今天,终于是有了答案。
情,一种让妖族一直不能理解的东西!
适者生存,强者亦为王者,这是妖族的法则,可在如今看来,却是少了些什么。
一群不过还丹之境的修行者,其中最强者也不过是步虚中期的修为,面对妖族中的王者,竟然毫无退缩之意,甚至与其面对面的正面拼杀,这是什么样的心境下,才会有的举动?
妖主的苦笑正是为了这个,这一刻他若有所悟,但是对于玄德老祖的提问,他倒是所问非所答的反问道:“时隔境迁,千百年来,妖族,也许也会改变的,你说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本站)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