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二汪推开梅素婉的房门,还没等叫,就被梅素婉的铁爪,抓的他眼汪横流,“姑奶奶,是小的,二汪二汪……”
  梅素婉双眼凌厉之光闪过,这才放了手,“你进来做何?”
  “不是……姑奶奶,您不是叫小的寅时叫您吗?”
  “在门外就好,进来这是找死!”
  她只是浅眠,再说这里不是她的地盘,她怎么可能会睡的实?怎么可能会放任危险在身边而不做防备?
  若非是看到了那颗大脑袋,抓的可不是他的肩膀,那就是他的脖子了!
  “姑奶奶,小的不是怕敲门您听不到……”
  梅素婉深呼两口气,扫掉一脸阴寒,便道,“你去休息吧,我出去一下……”
  ——
  寅时,早上三点钟,这是人们一天中睡的最熟最沉的时候,更是天亮前最黑暗的一刻。
  它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最最平静的时刻!
  而今天,天气阴沉的可怕,似乎有场暴雨来袭一般楮。
  当梅素婉将药瓶放在皇后姜氏的鼻下,看着她因闻着这股恶臭而皱起的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扭身离去。
  你要问假孕的药,难道只闻闻就好吗?
  不,今早这个只是药引,至于那药,皇后早在几天前便服下了。
  今天这个,只是让她有了孕的反应!
  随后脚步极快的去了刘妃的寝宫!
  手中一纸字条便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枕边。
  没有任何犹豫,梅素婉又回了冷宫。
  二汪看着她回来,马上送上热水,“姑奶奶今儿这天好像是要下雨,您还出去吗?”
  显然这小子并没有去休息,一直在等着她。
  梅素婉看着他,“你没睡?”
  “这个……没关系,小的一定保护好姑奶奶……”
  梅素婉嘴角微挑,心跟着暖了一下,看着他道,“你到是会侍候人!”
  也是那刘妃没把他当个人看,不然,这小子必是那刘妃的一个助力,可惜,她没看明白!
  不过,今天还有事,便对他道,“银子藏好?”
  二汪点头,藏在了茅坑边上,谁能去扒?
  “筐烧了?”
  二汪再次点头,给当柴和了。
  “那就行了,赶紧去睡觉,醒了之后,辰时末,你让小柳来我这里,我跟她说点事。”
  小柳是两名宫女中的一人。
  “欸欸,小的明白,姑奶奶去睡吧。”
  冷宫外面发生了什么,冷宫里的人不知道。
  可对于二汪这个百事通,到是让他打听的明明白白,皇后怀孕了!
  老天爷啊,太吓人了,铁树开花了!
  皇后比皇上要年长两岁,成亲七年来,一直没有动静,所以,这后宫中的妃子才会这么多,只是除了最初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便嫁给皇妃的将妃生了个公主,这后宫当真是安静的不得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时候皇后怀孕了?
  终于等到梅素婉起来,二汪急忙凑了过去,将这消息告诉了她。
  “谁发现的?”
  “刘妃,今早刘妃早早的去给皇后请安,只是听说刘妃这几日便爱榴莲,就命人带着一道去了,可是皇后闻到味道直接呕了,于是这个事就没瞒住……”
  梅素婉嘴角忽的扬了起来,这姓刘的还真是够毒的,别说怀孕的,就是正常人,有几个能受得了那个味道?
  点头对二汪道,“这几天,宫中不会太平,告诉他们几个少出去得瑟,另外,叫小柳过来。”
  “在外面呢,小的这就去给您来。”
  二汪小跑着出去,没多久小柳便走了进来。
  这丫头总是垂着头,胆子也小,进了宫就被分这来了,多少年没出去过。
  所以梅素婉才选中了她。
  对她耳语几句,小柳双眼圆睁,“姑奶奶,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梅素婉拍拍她的肩,“我心中有数,到是你,不怕吗?”
  小柳摇头,“奴婢只是扮成您,只要老实的呆在冷宫的房间里,便不会出事。”
  “那好,这几天就麻烦你了……”
  那小柳突然就跪了下去,竟是从怀中拿出两个大锭银子和着几块碎银子,递给了梅素婉,“姑奶奶,柳儿能不能求您,求您将这二十多两银子,交给我父母……”
  这两锭银子是二汪才给她的,而那两块碎银子,是这些年来,她攒的。
  梅素婉伸手拉起她,“可是害怕?”
  小柳点头,“奴婢知道姑奶奶厉害,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所以,所以奴婢请姑奶奶,若是柳儿有了不测,就请姑奶奶一定帮柳儿将银子交给父母。”
  梅素婉点头,倒是觉得这丫头看事挺
  tang明白,“你放心,这银子我定交给你父母。”
  柳儿忽然就笑了,她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对梅素婉讲了地址,便扭身出去,不多久回来,却是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了梅素婉。
  “姑奶奶,这衣服是干净的……”
  梅素婉接过,看着她,“柳儿,你听我的安排,我定保你无恙。”
  “嗯。”从梅素婉手中接过了衣服,便走了出去。
  随后,冷宫深处那间空了多日的屋子里,便多了一个女子,她总是斜躺在干草榻上,不争不吵也不闹。
  ——
  小柳的言行举止还算好学,梅素婉换上她有旧衣,在近晌午的时候,便依着惯例,跟着一个小太监去御膳房那边取冷宫的食物。
  取回食物往回走的时候,那御膳房的首领太临,带着人便追了上来。
  “贱丫头,竟然敢偷咱家的银子,咱家今儿就打死你……”
  梅素婉却是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贱丫头,你给我站住,还敢跑……”
  梅素婉:“……”不跑等着你打,傻啊!
  再说了,要打也要到了地方才能打!
  “站住……”
  “站住……”
  一群太监追着个宫女就这么一路喊着追着跑着,就跑这“沧澜阁”了!
  “娘娘救命!”
  看到乔苒依栏凭望,梅素婉就冲了过来。
  直接躲她的身后了。
  想打老娘,美的你呢!
  那首领太监对乔苒甚是不屑,只道,“乔才人,老奴劝您还是少管这个闲事!”
  “不知这丫头犯了何事……”
  “不管这贱丫头犯了何事,也不是你一个小小才人管得起的……来人……”那首领太监根本没理她,看着梅素婉,像要吃人一般。
  “娘娘,奴婢就是就是家里穷,刚刚起了胆子,偷偷……”梅素婉抖着声音,说的不利索,却是将手中一个荷包给扔了出去,“求您,求您救救我……”
  那首领太监将荷包捡起便瑞进了怀中,眼睛眯着,便道,“敢偷咱家的银子,你就给咱家收紧了皮,今天不打死你,咱家还怎么混!来啊,将那贱丫头给咱家拖出来,给我打,打死了喂狗!”
  几个小太监便上前来拉梅素婉,梅素婉吓的嗷嗷直叫。
  “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银都已经还给你们了,你们还敢这般不讲理……”
  “讲理?乔才人莫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忘没忘不打紧,打紧的是公公您,那荷包……”
  宫女与太监之间的私相赠送,是宫中的禁忌!
  而那荷包,根本就不是太监该持有的,不然,你以为他捡起来会连看都不看一下,便直接揣了起来?
  那首领太监眼神透着阴毒,左右看了看,便上前一步,看着乔苒道,“乔才人,你信不信老奴今天就是弄死了你,也没有人会责怪老奴一句……”
  “你敢!?”
  乔苒当下后退了一步,吓的脸色苍白,蓦然发现,自己这个才人,在这宫中,却是连个奴才都不如!
  “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大不了,就当才人你是意外落水,老奴未救上来……”
  说着就伸手过来想掐乔苒的脖子。
  而这会,在他的心里,打不打杀了那宫女已是次要,可这个才人他却是誓必要弄死的。
  不然死的就是他!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怒喝之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几人回身,便见那一抹明黄,走了过来。
  那太监一惊,再想动手,却见乔苒已经退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
  额头挂上了冷汗,脑子急急的转着,要怎么解释……
  “奴才扣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公公忙带着人跪了下去。
  却见尉迟景仁大步走了进来。
  乔苒忙福身行礼,“才人乔苒,拜见皇上。”
  “才人乔苒?”
  尉迟景仁一直盯着乔苒,过了半晌才说了四个字,随后又道,“嗯,朕想起来你是谁了,倒是朕的错,将你一扔便是三年多。”
  梅素婉简直要拍手叫好了,这男人的深沉心机,果然不比尉迟敬少多少!
  看来这五年,他成熟的太多太多。
  五年前,他十八岁,外界传言,他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而如信的他……
  呵呵……梅素婉笑了,他越有自己的主见越有帝王的情才,那么对她来说,就更有好处!
  乔苒道,“是臣妾的错!”
  “你且起来吧!”尉迟景仁没有对她有过分的亲近。
  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便看着那御膳房的首领太监道,“徐德,这个时间你不在御膳房,你来此地做
  何?”
  他声音不高还算是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却更让人害怕,因为猜不出他是怒还是不怒。
  “这个……回皇上,老奴也是迫不得以,这贱丫头,她偷了东西,奴才只好追了出来地,却没有想到,这贱丫头腿快,竟是跑了这里,扰了乔才人的休息……奴才这就将这贱丫头带走……”说道,徐公公就想将此蒙混过去。
  可梅素婉能如了他的意?
  在刚刚看到尉迟景仁捏着拳头大步走进来,到看到乔苒无恙后的轻轻松手,便知他对她的紧张。
  “皇上,奴婢错了,求皇上饶了奴婢一命,求皇上,求皇上,求皇上……”
  梅素婉咣咣咣就是一个劲的磕头啊。心下却道,好在刚刚摸了锭银子出来,不然她这额头可要遭罪了。
  乔苒看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心道这丫头对自己可是够狠的了。
  那厢尉迟景仁见她一直躲在乔苒的身边,便道,“你起来慢慢说。”
  “皇上,您没必要听一个丫头胡说,还是让奴才将她带走吧!”
  徐德已经将梅素婉捏在了手中,更是拿了块布想堵她的嘴。
  梅素婉扭动着,突然大声喊道:“奴婢不过是发现了徐公公拿了一个不该属于他的荷包,就要被打死,这还有天理吗,有天理吗?唔唔唔……”
  “大胆徐德,你的眼里还有朕吗?来人,将徐德给朕绑了。”
  其实对于一个宫女,尉迟景仁并不在意,只是她的话倒是让他心底的怒火蹭蹭的直线上升。
  他一叫,几个侍卫出现,便将徐德给抓了起来。
  梅素婉是又跑回了乔苒的身边。
  “给朕搜,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荷包,竟让徐德想杀人灭口。”
  看着侍卫从他胸口掏出的荷包,徐德的脸色便逞死灰。
  完了,一切全完了。
  当看着那绣着“戏水鸳鸯”的荷包,尉迟景仁的脸色,顿时难看极了,大喝一声,“徐德你可知罪!?”
  梅素婉暗自吐吐舌头,其它她真的不是有意的,真的。
  徐德便沉默了,恨只恨自己出手太慢。
  “押下去,给朕好好的查!”
  尉迟景仁气的脸色发白,太监宫女胡搞,当真是晦气。
  却在这时,乔苒上前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手。
  尉迟景仁的脸色才一点一点缓和过来,“回去吧,风大!”
  “是,臣妾知道了,只是皇上……”乔苒知道他对她的冷落是对她的保护,可,心下难免还是不舒服起来,再说,她还要将这丫头留下才是,便叫住了尉迟景仁。
  尉迟景仁扭看着她,她便福身一礼,轻言,“皇上,这丫头极可怜,臣妾这里还缺个撒扫的,臣妾肯求皇上,将这丫头给了臣妾吧。”
  尉迟景仁半晌未说话,只是双眼幽深的看着她,似乎过了许久,他才道,“你问问她愿意吗,她若是愿意,你便留下吧!”
  随后甩了袖子便走,竟是连个眼神都没有再留下来。
  乔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暗然的神色。
  扶了梅素婉,“你且随我进来吧。”
  其实乔苒明白,尉迟景仁是不同意她收留这宫女的。
  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却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的?”
  “奴婢叫柳儿,是冷宫的。”
  乔苒当真是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她千猜万想,却没有想到,她会来自冷宫。
  随后看着一旁的宫女道,“玉儿,你去报备一下……”
  “只是才人,她……”
  这些人都是尉迟景仁的心腹,想法自然与他一样。
  “没事,你去报备吧,回头,将柳儿分到你的房中吧。”
  玉儿这才点了头,“才人,您午饭还未吃几口,要不要奴才给您热热……”
  “不想吃,你撤了吧……”
  说着乔苒便去了内室,躺了下去。
  玉儿看着这个总是垂着头的丫头,眉头紧紧的揪着,她道,“还愣着做何,还不将饭菜撤下去。”
  梅素婉对她福身一礼,便去收拾桌子了。
  ——
  待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乔苒唤道,“柳儿……”
  玉儿道,“才人,你叫她做何?”
  “你下去休息吧,我看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你叫她进来,我这里有些衣服,便送于她吧。”
  玉儿道,“才人,难道您不知道皇上并不喜欢你留下这个丫头吗?”
  乔苒眉头微微的锁了起来,忽然发现,她其实连一个跟她贴心的丫头都没有!
  以前不觉得是因为没有必要,更是因为这些人对她都很好,此时才发现,这个好是因为宠她的那个人是皇上!
  如果有一天她失势了……乔苒蓦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估计她就是死了,都没有人帮她收尸!
  不不不,太可怕了。
  “才人?”玉儿看着乔苒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紧张的唤了一句。
  乔苒回神,看了她一眼道,“许是中午的时候吹了风,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对了,这事别告诉皇上,免得皇上担心。”
  玉儿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嗯,你下去吧,记得叫柳儿进来。”
  玉儿想说什么,可想了想却又是闭上了嘴,退了下去。
  只是,在乔苒的面前,她虽是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可面对梅素婉,她却是趾高气昂。
  “我虽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我告诉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扒了你皮喂鱼!”
  梅素婉垂头不敢看她,只道,“我不会出卖才人的,永远都不会!”
  “你最好是如此!”
  说完扭身就走,至于乔苒告诉她让梅素婉进屋的话,她压根就没说。
  梅素婉撇撇嘴,切,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将扫把依在墙边,便走了进去。
  “你来了……”
  “你的脸色很不好,可是病了?”
  说着梅素婉握上了她的手。
  “你莫要再多想,小心……日子尚浅,是最容易出现事故的时候……”
  乔苒点头,“这我便放心了,只是,我突然发现我的身边,竟是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
  而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子,不会在她的身边呆太长的时间。
  “想要个对你忠心的人,你就得做出让人折服的事来,而且,就我多日来的观察,这水阁中的人无一个对你忠心。”
  乔苒脸现苦笑,“从前我不觉得,可是现在才发现,我真是太傻了。”
  梅素婉道,“你的这种日子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没了,至于以后的人,我相信,你知道怎么收服,只是眼前,咱们俩还是好好合作的比较好,当然,若你不嫌弃,我临走的时候倒是能给你一个忠心的丫头。”
  “嗯?”
  “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挑选来的,自己收服的,才会更加忠心!”
  “你这话是不假,可,这个后宫……算了,我会想想的!”
  梅素婉却嘴角一挑,从怀里掏了几块银子出来,“我相信,这玩意你并不多!”
  一个才人,她能有几个俸禄?
  就算是尉迟景仁有赏,那也不过是摆件罢了!
  乔苒看着她,“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拿着吧,要知道有的时候,让一个人对你忠心不只要有威信,这玩意更好使!”
  “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拿着吧,这是今天从那公公身上摸来的,唔,顺便我磕头的时候,也用了一下……”
  说完梅素婉便潇洒的离开,而乔苒,额头滑下了三条黑线,她就说,怎么有个银子和其它的不一样,却是敲瘪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