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连着飞了10多个小时,整一个行程的前半段安好都在发呆,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白云,看着外头从白天到黑夜。
行程的后半断安好安静的靠着椅背睡着,等到秦昊叫醒她的时候,她已经从夏威夷历经十多个小时,回到了A市。
一下飞机,安好脑子里就剩下陆觉,她能够想得到陆觉现在该怀着多么惊惶的心态,满夏威夷发疯一样的在找她。
可惜身边没有手机,而秦昊是手机也掉落在了夏威夷。
所以安好现在首要的事情不是继续和秦昊争吵,而是找一个可以给陆觉保平安的通信工具。
飞机降落的地方,是一座私家庄园的私家飞机场,一下飞机就有一辆车来接两人,安好上了车就向司机借手机,司机看了看秦昊的脸色,得到了秦昊的首肯手,才把手机递送到安好手里。
安好如今已再没有这个心思纠结该给陆觉发什么信息了,而是直接拨通了陆觉的电话,打开车门走到远离秦昊的空旷之处。
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陆觉的声音:“喂。”
听语气,十分的疲惫。
安好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有些吃力的开口:“是我,陆觉。”
电话那头,瞬间激动:“安安,你在哪里。”
在哪里?安好该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必定伤到陆觉,虽然她也不是出于自愿甚至可以说完全是被强迫。
可是如果欺骗陆觉,安好更是做不出来,她对他,亏钱太多,怎还能用这样的方式伤害他?
电话那,没有得到回应,陆觉语气更急:“安好,你在吗?你在听吗?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A市。”
这下,轮到陆觉那边沉默了。
不过很快他就问道:“你怎么会在A市?”
安好看着不远处那台车,想到车里的那个人,咬着牙开口:“等你回来我再和你解释好吗?”
面对面的说,至少在陆觉受伤的时候,她可以给他一个拥抱。
陆觉又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收拾东西,马上回来。”
“恩,路上小心。”
“好!”
安好该庆幸陆觉没有刨根问底。
却正是因为陆觉的没有刨根问底,让她更加的对陆觉心怀愧疚。
甚至和秦昊的每一次交集,都加深着她对陆觉的愧疚感。
一天没有办法摆脱掉秦昊这个噩梦,这份愧疚感就一日压着她的胸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安好觉得她总有一天会被秦昊逼疯,不是现在,也不远了。
她永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甚至他这样对待她折磨她到底是处于什么心态安好也不知道。
是爱吗?
如果真是,也只是让安好觉得讽刺而已。
回到了车里,她把手机还给了司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细节,却也看得出她对秦昊的抗拒。
倒是司机有些不好意思,请安好坐到后面也不好,留安好坐在边上也不好。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秦昊,见秦昊点了点头,他才有些惴惴不安的发动了车子。
在A市这种一线大城市,房价排列全国前三寸土寸金的地方还能拥有如此大的一个私人飞机场,外加皇宫一样的庄园别墅的人,财力必然不容小觑。
车子路过那庄园别墅的时候没有停,而是直接把安好和秦昊送到了大门口,大门口,停着秦昊的车子。
倒了一趟车,这回秦昊做驾驶员,安好则是选择了坐在后面。
从倒后镜里看身后的别墅,城堡一样的别墅随着车子的远去渐渐淡出倒后镜中,安好的目光却依旧落在倒后镜中,或者说,其实她只是在发呆,目光随便找了个地方放而已。
“你边上的盒子里,是你的鞋子,穿上。”
秦昊的话,唤回了安好的思绪,看着边上一个礼盒,再看看自己的脚,他让她光了差不多15个小时的脚,终于舍得给她一双鞋子。
安好看了一眼盒子,却没有动手打开。
秦昊忽然把车子停靠在了路边。
安好看了四周,并没有什么建筑物的影子。
却见秦昊下了车,打开了后车座车门,翻开礼盒的盖子。
盒子里是一双金色珠光细跟高跟鞋,非常精致,有点儿像公主的舞鞋。
“脚。”
安好看着鞋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放在了她脚边。
这架势,是要给她穿鞋?
安好蹙眉:“我自己来。”
“不听话。”他就像是在训个孩子,不顾她的意愿握住了她的脚,顺便拿出一只鞋子,没直接穿上而是比了比,然后满意的笑了,“果然还是这个尺码。”
“我自己来。”
安好有些不耐烦的抽脚,却被他握的更紧。
执意的将鞋子套进她的脚,鞋面冰凉,他的掌心却滚烫。
穿好了左脚,如法炮制的又是右脚,他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回到了驾驶座:“走吧,再晚点大概就要迟到了。”
“去哪里?”
“家宴。”
安好一怔,家宴,秦家虽然从秦老爷子没了的那天开始就解体了,但是家宴一年一度还是会举行,安好嫁给秦昊的那三年里在秦昊的身边扮演的几乎就是隐形人的身份,所以秦家的家宴当然也没有她的份。
曾对秦家的家宴那般的渴望,以为参加了家宴就算是被承认是秦昊的妻子,是秦家人。
可是如今再听到这个词,脑子里除了讽刺,就是讽刺了。
“秦家的家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去的。”
“我说过,我们的婚姻存续一天,你一天就是秦太太,这样的场合由不得你不出席。”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以前是急着想被证明她婗安好的另一个身份也是秦太太。
可是现在这个身份,她却避之如蛇蝎,秦家的家宴,她死活都不会参加的。
秦昊却不疾不徐,淡淡吐出几个字:“要闹脾气也到家宴上去闹,我不怕你让我出丑。”
安好皱眉,他居然连她会在家宴上给他闹事的准备都做好了,果然他是无所畏惧非带她去不可了。
经历了这一路的折腾,安好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闹,无用。
就算她现在用那水晶高跟鞋砸玻璃窗或者直接丢到秦昊脸上,他估计只是停下车拿皮带把她手脚捆住丢到后备箱去也绝对不可能顺从她。
她歇斯底里过,也咬牙切齿,也冷静谈判,甚至不惜威胁,可是这些招数对秦昊来说完全无效。
他用近乎专横霸道的方式为所欲为的完成了他想要做的所有事情。
劫持她,弄她上飞机,带她回国,所以他说要带她去家宴,她肯定完全没有和他商量或者反抗的余地。
所以,她索性安静了。
安静,不是因为妥协,有一招叫做伺机而动,她在等待机会,一个逃离的机会。
她是不会去的,无论如何不会出席那个什么家宴。
车子到了半路,路过加油站,她冷着脸。
“我要上厕所。”
秦昊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车子一拐,进了加油站。
安好踩着高跟鞋下车,进了加油站的女士卫生间。
简陋的卫生间,只有一扇窗,还用半菱形的水泥片隔开一个个小小的缝隙,想要爬窗出去完全是不可能。
再想想刚才进来时候周围的环境,如果企图就这样靠脚力逃跑,完全不可能跑得过秦昊。
安好一筹莫展,这似乎是她唯一的机会,可是却看不到任何一点出路。
正发愁间,一个半封闭式厕鸽里站起来一位女士,大约也是来借厕所的,安好眼睛一亮,闪着精光的眸子,就这样毫不遮掩的落在了那位女士身上,看的那位女士直发毛,赶紧提裤子要走。
安好上前:“小姐麻烦你等等。”
“你,要干嘛?”
对方警惕。
安好的穿着打扮就有点儿怪异,头发还挺乱的,对方可能以为她是个神经病的。
为了平复对方的心,又怕秦昊等太久起疑心,安好飞速组织词汇,然后凑到了女士耳边,急速嘀咕一番。
那位女士,表情从起先的害怕到然后的吃惊到最后半信半疑的点头,安好想,事情成了。
*
秦昊靠在车边等安好,她进去很久了。
不过秦昊站在外头看着,女厕的构造非常简单,只有一个透气窗还用水泥棱格隔成小段小段,就算是伸出个成人胳膊来都困难,她想要落跑是不可能的。
充其量,她进去这么久无非就是要耗耗他的耐心,和他呕呕气。
秦昊喜欢她发发小脾气,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
又等了几分钟,一辆旅游大巴停在了加油站,几个女生结伴下来上厕所,秦昊稍微留了点心眼。
厕所里,陆陆续续出来几个女的,其中一个隐蔽在几个女生后面的,那一身红艳艳的灯芯绒旗袍,招摇着。
只是那一身灯芯绒没有朝着秦昊来,而是猛然拔腿就跑,秦昊眉心一紧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他大概没发现,就在他追出去的那刻,厕所里快步走出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套群的女人,手里拽着一串钥匙匆匆上了一辆奇瑞,发动车子,奇瑞很快消失在了加油站。
灯芯绒旗袍束缚了脚步,还有那该死的高跟鞋,虽然精致的就像是公主的鞋子,可是也忒难跑了。
何任盼还没跑出加油站就直接被秦昊拿住,当她嬉皮笑脸的回过头的时候,她傻眼了,秦昊也傻眼了。
她傻眼的是居然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老同学,而秦昊傻眼的是安好居然被掉包了。
“秦昊。”
何任盼喊道。
秦昊却满目戾气。
“她呢?”
老同学见面,就算他是响当当的大总裁,也不能就摆人一张臭脸。
何任盼不爽了,一把甩开秦昊的手:“我怎么知道。”
秦昊看着何任盼,满目的阴霾让人发寒,弄的何任盼都有些后悔帮助安好了,当然如果知道安好要躲的人是她的老同学秦昊,她肯定不愿意帮这个忙。
秦昊是谁,动个手指就能捏死她全家的人,她从读书时候就对这个人敬而远之,现在居然得罪上了,她想或许她刚找到的工作就要泡汤了。
想到这,她还是没骨气了,小心翼翼道:“开着我的车走了,我不知道她要躲你,我以为她被人绑架了所以帮她的。”
“车牌。”
冷到冰点的两个字,让周围的空气都降温了极度。
何任盼忙报出一串数字,秦昊再没有理她,转身上了车,飙车而去,只留下何任盼一个人,一身光彩艳丽到有点稀奇古怪的行头,却……
“我靠,我钱包在车上。”
*
顺利逃脱,那群旅游车上下来的女生简直是帮了安好大忙。
当然安好最最要感激的就是厕所里遇见的那位女士。
虽然说服她用了点功夫,安好甚至不得不搬出自己就是前几天网上大热的画家婗安好,对方仔细看了她几眼后掏出手机上网查了下,终于,愿意帮她这个忙。
而且还以为她被那个幕后黑手“后妈”派人绑架,十分好心的把自己的车子借给她。
安好给了她酒店的地址,还给了她自己和方海珠的号码,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她也绝对不会走求助于陌生人这一步。
好赖,成功了。
这辆车上放着香气十分浓郁的玫瑰花香,虽然不是很高档的车载香水,不过却让安好的心情更加的轻松愉快起来。
她甚至打开了广播,调到音乐频道听广播。
没有走直路,她怕秦昊反应过来追上来,她中间弯进了一条岔路,然后又拐了十七八个弯,扭扭曲曲的直到她自己也彻彻底底的迷路了,她才开始担心怎么回去。
好像是一个郊外的工业园区,周围就只有大型货车,安好的绿色奇瑞的油量似乎已经有限了,车上也没有导航仪,手机又没有,安好只能暂时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问路。
天色渐黑,这一片郊外的工业园区连个人影都没有,安好不得不重新上车慢慢往前开,终于前面有个小镇,因为临近工业园区,外来人口众多,小区透着一股不同于城市的繁华和热闹。
看看车子,油量已经耗尽了,安好只能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一个烧烤摊。
夕阳西下,下班的工人洗却了一日的疲惫,三三两两的聚在烧烤摊上喝酒吃宵夜,有妇女背着孩子出来逛街,路边还有几个小吃摊也红红火火的,几个小孩子在路边泥巴堆上玩游戏,路边小店里的阿姨在看家庭喜剧笑的前俯后仰。
这样的地方对安好来说是陌生的,可是夕阳下所有人悠闲的姿态和平凡的笑脸,又让她羡慕。
只是,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她多少有些焦灼。
车子完全没油了,回城的路怎么走,这些都是问题。
她知道,坐在车上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于是下车,至少先问问她现在在哪里,然后打个电话让方海珠来接自己。
街边吃饭的男人,操着一口她听不懂的乡音,她的出现,让喧闹的烧烤摊上有了一瞬窒息般的安静,着实是因为她太美了。
一身简单的灰色制服,在小镇上的人看来就是城里大企业的白领。
长发披肩,皮肤白皙,五官完美的搭配在脸上,如果换身翩翩白裙,她活脱脱就是电视里走下来参加颁奖晚会的大明星。
几乎是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不过这些目光并不贪婪和邪恶。
安好走向其中一桌。
“叔叔,你们好。”
那桌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一个稍微年轻点的普通话标准的大叔忙道:“小姑娘,你是城里人吧?”
“恩,我开车出来结果迷路了,请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啊,南边。”
安好稍微有点儿尴尬:“叔叔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
一桌子笑起来,笑的很友善:“小姑娘,这是南边镇,就是东边西边北边南边的南边,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A市来。”
“A市啊,开车回去走告诉要两个小时啊,你从这条路一直开,不要拐弯,开个十公里左右就有个高速路口,上路口就可以回A市了。”
安好欣喜,她眉头苍蝇一样乱绕,却不知道直道上就有个高速路口可以回去。
可是——
“我的车没油了,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加油站?”
“车子没油了,还能开多少路?”
“一点都没了。”
“那可不好办啊,最近的加油站也有五公里路。”
安好发愁了,看来只能找方海珠了。
于是她再次非常不好意思的开口:“请问叔叔你们有没有手机可不可以借我下,我找我朋友来接我。”
“给。”
很爽快的,有人递了个手机过来。
老式的诺基亚,非常落伍的款式了,放在安好手心里,却非常的贴心。
安好谢过,起身给方海珠拨打了电话,大叔们有的继续喝酒吃饭,有的看着她,电话接通,安好着急道:“海珠,我是安安。”
方海珠那大概有来电显,吃惊道:“你电话号地区怎么显示是国内啊?”
“我在一个叫做南边镇的地方,从你那走告诉好像2个小时能到,你赶紧来接我一下,带点汽油给我。”
方海珠那边大为吃惊:“不会吧安安,你怎么回来了,陆总呢?你们一起回来的?”
“不和你说这么多了,我借别人的手机的,你赶紧的来接我一下,我就在这个小镇红绿灯边上的一家烧烤店,我开的是一辆绿色的奇瑞,我等你哈。”
“好吧,我现在就来。”
方海珠是效率派的,打好了电话安好就放心了,把手机送还过去,她满怀感激:“谢谢你们,叔叔。”
“这么客气,要不要一起吃点饭啊,这么晚了。”
安好忙摇头:“不用谢谢,我回车上等我朋友吧。”
和众人道了谢,安好重新坐回车上,夜色渐黑,她靠在车背上,一路的疲惫已经不给她再多的力气思考了,靠着车背没多久她就睡着了,她真的是太累了。
车窗被人敲响的时候,她迷迷澄澄的睁开眼,以为是方海珠来了,只是隔着玻璃车窗耳畔的声音,显然是男人的。
安好蹙眉,借着路灯看清楚外头是几个洗剪吹的年轻男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酒瓶,正从她车子四面的窗户往里张望。
安好紧张起来。
有个醉醺醺的声音忽然叫起来:“有个人在车里。”
安好更为紧张。
那此起彼伏的敲窗声,一声声让安好的神经绷紧。
看看附近是大排档一样临时搭建的商铺,如今收了摊早就没有人了,周围除了空荡荡一盏路灯,宽阔的马路,围着安好的一群醉汉,还有几辆停泊的大货车,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有手机的电筒照进车窗,安好被刺了眼睛侧过头去,就听见外面的人起哄:“是个妞。”
然后,敲窗声更响了,甚至有人开始用啤酒瓶拍打玻璃。
“开门啊,妞,大晚上不回家睡觉,和老公吵架了,没事还有我们哥几个陪你。”
安好的惶恐,在他们开始更为用力的拍床和肆无忌惮的调笑中加剧。
“开门开门。”
“啪啪啪。”
“砰砰砰。”
“走来,我来。”
“哐当。”
安好惊恐的看着被砖块砸烂的车子,还有那伸进碎玻璃要来抓她的手,傻眼了。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遇见过这种事情,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流氓小阿飞。
她只能用力往里缩,躲避那只手。
没想到那个人捞不着她,居然走到了车窗玻璃的另一边,举起砖头。
安好抱住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哐当。”玻璃碎裂的声音。
“啊……别碰我。”安好尖叫。
车外似回应她的尖叫一般,此起彼伏响起一阵阵男人的尖叫。
十分惨烈。
安好从手臂间抬起头,路灯下,只看到人影攒动,似乎是打起来了,可是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群小混混就打起来了。
顾不上那么多,打开车门她就往外跑,走了没两步一个碎裂的啤酒瓶朝着她的脸就挥舞过来,她尖叫一声,已经来不及躲。
这一下下来,她的脸肯定毁了。
只是,千钧一发之际,身子猛然被扯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下一刻,听到布料划破的声音,还有一滴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射到脸上的感觉。
她抬头,秦昊冷冽的面孔就这样跃入了她的眼帘。
“车上去。”
他冷冷道,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
安好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肩膀,那个招呼着她脸来的碎玻璃瓶,不偏不倚划破他的肩膀,昏黄的路灯下,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粘稠的液体从他的肩头落下。
安好震惊。
他却已经把她塞回了车上。
安好趴在窗户看外头,五个小混混已经有三个被打倒在地上嗷嗷的叫,另一个就是拿啤酒瓶划安好的那个在对上秦昊的眼睛时,吓的自己就瘫软在了地上。
再剩下那个,还故作气势的要扑上来。
姿势秦昊侧目扫了过去,那个人的气势也被削弱到了零点,颤抖着说了一句“你有本事等着”,拔腿就跑。
秦昊不战而胜,如果没有安好的话。
因为安好,他不战而胜的战绩里,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安好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路灯的颜色和他西装外套的颜色,让那些血看上去有些模糊。
等到地上那些小混混都连滚带爬的离开,他才回到了车边,看着那破碎的玻璃窗,开口第一句话是:“以后给你买车,要装防弹玻璃。”
安好蹙眉看着那个伤口,这是为她受的伤,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伤口还在冒血,无论如何要先去看看医生。
“你的车呢?”
安好下车,看向周围。
秦昊指了指不远处,他的黑色宾利就停在路灯下。
安好摊开手:“钥匙给我。”
秦昊嘴角一勾,很爽快的丢了钥匙给安好,径自走到副驾驶座,安好忙上车,她不得不承认,在上车打开灯后看到秦昊手臂大量涌出的鲜血的时候,她的心在慌,很慌。
手臂上是有一根动脉的,这样的涌血,该不会伤到了动脉吧。
发动车子,她的手却在颤抖,连车钥匙都擦不进去,还是他握住了她的手,才把钥匙擦进去。
“你是怕我死了吗?”
她不说话,只是脸色一片苍白。
他微微一笑,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放心,我不会死的。”
安好的眼眶湿润了,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不要和我说那个字。”
秦昊虽然额头因为疼痛渗了薄薄一层汗,可是眼底的光却更柔,最好的笑意也更浓,调整好姿势故作轻松的躺在椅子上,道:“开车吧。”
安好终于发动了车子,打开了车上的导航,朝着导航最近的镇卫生所去。
没几步路,三分钟就到了。
可是三分钟的时间,秦昊的血已经蔓延了整一个车座,顺着手臂,染红了整个指尖。
安好顾不上把车停好,下车求救。
镇卫生所晚上的值班护士忙过来帮忙,把秦昊送进卫生所后,安好身侧的拳头始终紧紧捏着,指甲潜入了手掌之中她却浑然不觉。
秦昊是清醒着的,只是脸色有些惨白。
“你这是要哭吗,先想好了可别后悔,你不是不该为我掉眼泪的吗?”
看着安好红着眼眶望着他的手臂,他倒还有说笑的力气。
医生剪掉了秦昊的衣服,如果他知道这件高级定制西装的价格在六位数人民币,可能那一剪刀一剪刀就下不去了。
整个手臂都出来了,那啤酒瓶的断口处极锋利,小混混挥舞的力道又十分狠毒,看着那触目惊心血肉翻飞的伤口,安好捂着嘴,真的差点哭出来。
可以想象,如果这道伤口落在了她的脸上,那肯定不仅仅是毁容那么简单了,她可能会死,不,一定会死。
伤口极深,连医生都有些紧张,大概是这小镇上不大会有如此惨重的病例。
“很多碎玻璃扎在里面,伤口很深,不过没伤到动脉,万幸。”
就算医生这么说,安好喉头还是哽着。
秦昊倒是笑着,在医生开始一点点夹玻璃碎片的时候,一双黑眸只是那样笑着看着安好,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看的在场的医生护士都吃惊。
“你别看我了,你要是疼你就喊出来。”
那样的伤口,他不是铁人,安好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住的,只怕他憋坏了。
秦昊却云淡风轻:“不过皮外伤而已。”
“这可不是皮外伤,年轻人不要逞强,在女朋友面前耍帅也要有个度。”
老医生一点也不给面子,秦昊嘴角抽了抽,安好原本梗在喉咙里哭泣,在看到秦昊的表情后差点笑出来。
不过她有必要纠正一下大夫。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们没有关系。”
“对,我们没有关系,除了夫妻关系之外。”
边上的小护士在窃笑,安好本是满怀担忧,如今倒是起了恼意:“秦昊,我们早法律意义上早就不是夫妻了,就算……”
“嘶……”秦昊倒抽了一口冷气,安好的注意力,立马高度集中到了他的伤口上,“很疼吗?”
却没发现,秦昊得逞的笑意。
“一点。”
安好紧着眉头看着那伤口,问医生:“玻璃渣还没挑干净吗?”
医生点点头:“还有点,你们是遇见什么事了,何人打架了?”
“恩,几个小混混。”想到那一段,安好就心有余悸。
想一想如果不是秦昊的出现,她都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个什么状态。
于这一点,她是感激的,何况他为她受了伤。
医生终于挑好了最后一粒玻璃渣,开始给秦昊清理伤口,一面道:“一会儿你们就去报警吧,虽然警察局不一定会受理,最多就是私下赔偿一下。”
“为什么不受理,他们把我车子都砸烂了,还把我……朋友伤成这样。”
“呵呵,还能为什么,这个年头很多东西也就只能是公道自在人心了。”
“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安好的性格从来很温吞,难得对一件事情如此较真到底。
秦昊本来想着亲手解决掉那几个渣渣,不过现在,倒是乐于享受“被伸张正义”的感觉了。
从医院包扎了出来,安好和秦昊就报了警,警察局的态度很敷衍,说是调查清楚事情就给他们一个答复。
天也很晚了,秦昊还这个样子,安好知道就算是要刨根究底,也不可能是现在,于是备了案,开车送秦昊回去。
车子上了高速,车里除了消毒药水的味道就是浓重的血腥味。
安好侧头看了一眼秦昊,状态还可以。
她真怕秦昊伤口感染发高烧什么的。
“你还好吗?”
“挺好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说过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安好一怔。
“我不会去参加你们秦家的家宴的。”
“所以就落跑,还用那么卑鄙的手段。”
卑鄙,对于这个词,安好想她相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初级入门吧。
不过,看在他现在身体状况的份上,安好不想和他争辩。
“你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恩。”
他倒是听话,乖乖闭上了眼睛,也或许是极累。
他三十多个小时不眠不休到夏威夷抓了她回来,只在飞机上小憩了几个小时,之后又发生了这一系列的波折,打了架,挂了彩,安好眼角余光看着双眸紧闭的他的,或许是睡的不大舒服,他的眉头紧皱着,也可能是因为疼。
那么深的伤口,缝了三十多阵,怎么可能不疼。
不由的加快了车速,她想着快点回去,安顿好他,吃了药睡下他或许就会好受一点了。
两个小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车子停在里海小区。
安好知道秦昊在这个小区有好几套房,不过具体的位置她也只知道其中一处而已。
而秦昊也指定只去那里——他们曾经的家。
再一次来,心境一如既往,有些痛楚。
熟悉的环境,每一个地方似乎都留着她和秦昊的过去。
厨房里,她系着围裙对照着食谱给他做精致的晚餐,他则在外面大厅的沙发上打电话发邮件。
餐桌上,她给他夹菜,傻姑娘一样乐呵呵的给他讲自己看来的小笑话,他偶尔笑笑,笑意却并不是很浓。
窗口那张榻榻米上,他很喜欢在那里和她做运动,伴随着晚风,窗帘肆意的缠裹着两人,就像是昨天在夏威夷那样。
还有那个房间……
安好的目光一痛。
在那个房间里,他第一次打了她,因为她不小心闯进去,打饭了墙壁上一个相框,那相框里的主角就是柳浅,那是安好第一次知道柳浅的存在,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柳浅的填补。
……
每一次来,脑中就像是放电影一样把以前的一些情景重现,甚至无法控制。
有些记忆是美好的,他也会宠她,偶尔带个小礼物给她,给她买些新衣服,答应她一个小要求。
可是更多的记忆是空荡荡的。
空荡荡的屋子,空荡荡的等待,他几天才来一次,住一个晚上最多两个晚上就走,然后她再度陷入空荡荡的漫长的等待。
周围邻居都窃窃私语议论她是被包养的,她不是无力争辩,而是不能争辩,秦昊不许她对任何人说她们的关系。
她就这样在这座空荡荡的房子里,当了三年的“二奶”,遭受的鄙夷的目光,嘲笑的冷言冷语,他未必不知道,可是却装作不知道。
安好想,如果A城是一座伤城,那么这座房子,就是这座伤城最疼痛的漩涡。
所以,把秦昊送进家门,她就迫不及待想离开,这座房子里的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
只是,他却返身关上了门,虚弱的看着她:“好歹给我洗干净再走吧,你知道我有洁癖,我现在浑身的难受,比死还难受。”
他有洁癖,非常严重的洁癖,现在他整个手臂都是血,裤腿上也都是血,他能忍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我打电话请护理工来照顾你。”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拒绝的干脆。
“那我给你放洗澡水。”
“我自己没法洗,医生说伤口不能沾水。”
摆明了,就是让她洗。
安好蹙眉看他,他也看着安好,神色几分调侃:“难道你觉得我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
安好脸红了一瞬:“我去放水。”
怎么的,他这伤也是为了她受的,如果就这样丢下他不管,安好也不安心。
不过是擦个身而已,她就权当作自己是个护理工了。
放好水,安好去叫他,他倒好,把自己脱的干干净净,就穿了个裤衩。
安好脸更红,不是没见过,可就算是以前看到他的身体都会害羞,现在害羞之余,满满的是尴尬。
“我就帮你擦一下上半身,下面你自己解决吧,你不是还有一只手。”
他坐在了浴缸边缘,身材较之三年前更为精壮,皮肤也黑了点,呈现健康的小麦色,氤氲的水汽中,那一双黑眸意味深长的落在安好的身上:“你确定真的让我用一只手自己解决下面?”
原本安好说的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但经过他这样刻意强调,排列组合,瞬间赋予了另一种邪恶的内涵。
安好脸瞬间的红了,想骂他一句无耻,可是知道一旦她这么骂了,反而会被他将一军说她思想邪恶想多了。
索性不说话,拧了毛巾给他擦背,很用力,有些泄愤似的。
秦昊笑看着她,享受着她的“伺候”,在她拿着毛巾的手擦过胸口的时候,他喉头一紧,即便刚“放了血”身体虚着,可是对她的反应,似乎何时何都是强烈的。
只穿着一个裤衩,安好自然轻易看到了他的异样,脸色在蒸汽的熏染下更是红的滴血,一把将毛巾丢到了浴缸里:“好了,我走了。”
说完,近乎是快步出了浴室,只怕走慢一步就被他扣押在浴室里。
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关乎暧昧的情节发生。
出了浴室,又快步离开了房子,坐电梯往楼下去,到了一楼的时候,安好猛然想起一件事。
“糟糕,海珠!”
------题外话------
秦昊的逆袭,nonono,我是后妈,不可能给他洗白白,除非那一玻璃瓶子招呼到了脖子大动脉,医生宣布他最多还能喘十口气我还考虑下让安好给他一个安息吻。
陆觉明儿就回来了,可怜的陆觉,明儿咱给他多点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