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曲耀阳打断。
“怎么会没有关系?哥,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别人不明白难道我还不明白吗?你是从小都最照顾我最疼爱我的大哥,淼心姐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敬重与喜欢的姐姐。看到你们分开,我心里真的好难过。我知道你们之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有我的原因,如果不是当初我听妈说你们……”
“婉婉!”裴淼心赶忙将曲婉婉的话截住。
“淼心姐,对不起。”可是曲婉婉却根本不听,望向裴淼心的方向,“这句话我几年前就同你说过了,可是现在我还是想要同你说。我哥在外面有女人,我明明知道,却没有一点办法;我也明明知道当时你跟我哥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可我还是以为那样的方式是在帮你,我没想到会害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做着单亲妈妈。”
“婉婉,我同你说过了,你当时还小,再说我跟你哥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你所能决定。有些过去了的事情咱们只要不要再去提再去想,那就可以都当它过去了。”
曲婉婉摇头,“可我知道,自己还是犯了错。”
曲婉婉到底是裴淼心曾经真心爱护与对待过的小姑,见她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难过揽上身,她还是快步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
“婉婉,我们是人都会犯错,就像我,曾经如果不是我的执着和执拗,也不会弄到今天,害得这么多人都那么难过。”
曲婉婉红着眼睛,“那我求求你行不行,淼心姐,求求你不要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我哥哥,你过去不是这样的,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哪个女人比你更我爱哥,所以我喜欢你敬重你,因为只有我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哥为了曲家、为了我们牺牲了什么。他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简单的样子,我不想要你带走他的快乐。”
曲婉婉言辞恳切,裴淼心想要拒绝,可奈何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个芽芽,她只得先伸手赶忙抱住女儿。
曲耀阳见她抢先一步抱走了女儿,正要迈步上前,却叫曲婉婉一下挡在跟前。
“哥!这次也当是我求求你了行不行,我从小到大,你在我的记忆里都是一个稳重自持的男人,你能面对一切的困难与挫折,你能帮助家里的每一个人把每一件大事或是小事摆平,可是今天这事不行,你不能抢淼心姐的孩子!”
曲耀阳皱了眉,“婉婉,你年纪还小,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她赶忙打断,“可是至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你越是在乎、越是想要抓紧,却偏偏越抓不住、越抓不紧!孩子是淼心姐十月怀胎生下来又含辛茹苦带到今天这么大的,就算你真的是为了女儿,为了不让咱们曲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可只要你对淼心姐还有一丁点的喜欢,哪怕是……曾经的一丁点喜欢,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抢她的孩子,哥!”
曲婉婉的话让曲耀阳一怔。
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她到底懂些什么?
可她说出来的话又好像句句在理,不管他跟裴淼心之间,曾经是谁先负了谁,谁又伤了谁,他就算心里再多着急愤怒也要忍着,他是再不能把这小女人给弄丢了。
他怕。
怕这几年神经脆弱到浑身都痛,怕那从心底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的寒。
“行,关于孩子的问题我们仍然有空间跟余地坐下来慢慢谈,暂且并不急于一时。”
听到他这么说,抱着小家伙的裴淼心才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当仍是十分警惕地望着曲耀阳的方向。
“但是……”
“但是什么?”
“在我们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之前,你跟孩子哪里都不能去,你们必须待在a市,待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不然难保你又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说消失就消失,届时谁来保障我的权利!当然,你可以拒绝!”
裴淼心咬了咬牙,点头,“行!”
这确是目前唯一解决问题的方式了,旦看曲耀阳现在这架势,似乎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立马就会冲上前来抢走她的芽芽,才不管那许多事情。
可是芽芽——她几乎用了全部心力来爱与照顾的女儿,是这么多年来无论幸福与辛苦都陪伴在她身边的小人。作为一个母亲,她完全无法想象就这样失去芽芽,届时她又该怎么办?
不想拿芽芽来冒险,那她就只能答应,从道理上来说,他跟夏芷柔生的那个儿子都可以得到一份完完整整的父爱,为什么她的芽芽就不可以?难道芽芽天生就比别人缺鼻子少眼睛,所以才会距离父爱那么遥远?
见裴淼心点头答应了,曲耀阳这才沉了沉声道:“那今天,女儿我先带回去。”
“不可能!”裴淼心瞪大了眼睛,“芽芽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再说了,你刚刚不是已经答应过我……”
“我是答应过淼淼,关于孩子的问题暂且不急于一时。在法院的判决文书下来以前,女儿还是你的。可是裴淼心也请你公平一点好么?女儿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她也是我的。若说今时今日我还不知道她的存在也就罢了!可是莫名其妙空白掉的这许多年,我就这样错过了我女儿从出生到现在这么多美好的珍贵时光,难道仅是这一晚上,你都不愿意将她交给我吗?”
曲耀阳的话让裴淼心一怔,曲婉婉也在这时候回转头来,“淼心姐,我哥……是真的很疼爱孩子,刚才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在法院的判决文书下来以前,他是不会对你们怎样的。只是这孩子……作为一个父亲,是到这么多年后才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儿。我哥的心情虽然我未必能够完全明白,可是他的意思我懂,就一个晚上,让他跟芽芽相处,让他了解一下芽芽,好吗?”
……
从新区开车回曲家大宅的高速公路上,曲耀阳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眼神却随着后视镜窥望着后座里紧紧缩躲在曲婉婉怀里的小东西,似乎她先前对于他的害怕和惶恐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想起先前跟裴淼心分开时的情形,压抑了这么久,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他是从没想过也完全不敢去想在他这一生有限的生命里头还有机会与她再见。
这几年不是没有派过私家侦探去查,甚至就连她父亲母亲所在的曼哈顿他也亲自登门造访。可是裴母娘家的氏族在当地亦是名门望族,而自己与裴淼心走的又是偷偷离婚的路线,若再让这一对父母晓得,指不定她那个患有高血压的父亲气不过,非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他到不是真的怕了裴父,只是好几次看到他们在曼哈顿的街头出入,都差点要忍不住冲上前去问问裴淼心的下落。可是他怕气伤或气死了裴父,这两个裴淼心在这世上最后也是唯一的亲人,若他再害了他们,那她该有多么难过?
不想看见她伤心或是难过,于是只有远远躲着观察,一天又一天,独自徘徊在曼哈顿的街头。
他曾经以为,那个娇弱似温室里一朵小花的姑娘,到最后总归会累得回到妈妈的怀抱。可是四年过去了,这之中的任何一年,她居然一次都没有去过曼哈顿。他派去监视与调查她父母的私家侦探也回复说,这几年她都是通过e-mail在与父母单方面联系,甚至连一通像样的电话都没有打过。
他知道她找不见她了。
完了,又是那种头晕目眩到快要完蛋的感觉来了。
公司几千几万个人张着嘴向他讨饭时,他看文件或是开会到就快昏死过去的时候,那些一张张又陌生又不怀好意的脸总能让他脆弱的心彷徨无措。
曲家的男儿向来失去比得到的还要多得多。
就像他总以为这一生或许都再没有机会见到与得到的小女人,她终于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再不害怕她在他每每面对她时总要失控的情绪里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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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到中央广场附近的步行街前停下,曲耀阳去附近的商场停车,曲婉婉则牵着芽芽的小手站在路边,打算先进去商场里的游乐园等他。
“姨姨!”小家伙晃了晃曲婉婉的手,仰起头来看她。
“嗯?”曲婉婉低头,索性在她跟前蹲了下来,“怎么了,芽芽?”
“嗯……嗯……芽芽想要麻麻,芽芽想要回家……”
看着小家伙又害怕又惊惧的模样,曲婉婉也能够猜到,定是刚才那两个大人的争执吓到了她。
“芽芽,刚才还在房子里的时候,你麻麻不是跟你巴巴已经商量好了,她也跟你说好了吗,今天你要跟巴巴还有姑姑在一起过,我们会带你去看跟玩好多好有趣的东西,还会吃好多又漂亮又好吃得不得了的东西。还有,我是你巴巴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姑姑,你应该叫我‘姑姑’,不是‘姨姨’,知道吗?”
小家伙皱了眉,“可是我麻麻没有我她会怕怕,芽芽也会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