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耀阳盯着夏芷柔微微有些闪烁的眼睛,沉默了几秒,便什么都没有再说。
过不到一会,曲母又来,从家里煲了汤提进病房,一看见坐在床边的夏芷柔就不高兴,免不得又要数落她一番。
夏芷柔自是不敢惹她,曲母也不想同她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僵着,曲耀阳却根本懒得管了,就任她们这样闹着僵着。
也似乎这几年,他早就已经习惯。
习惯了,这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
……
两万英尺的高空,a市飞往香港的夜班飞机上,头等舱内,裴淼心翻了个身,拉紧身上的毛毯,小睡。
突然机身遇到气流抖了几下,有人开始恐慌,空姐用甜美的声音安慰着旅客,又过了一会儿机身恢复正常,先前的慌乱又回到了再之前的宁静。
裴淼心又翻了个身,有空姐热情地上前询问:“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牛奶,给我一杯牛奶好了。”裴淼心笑笑。
空姐弯了下腰,“稍等。”
裴淼心重新闭上眼睛,再有两个小时就能抵达香港机场,白天忙碌了太长太久,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她如果再不闭目养神,待会下了飞机,一定会有更多更忙碌的事情等着自己。
空姐为她端来了牛奶,裴淼心轻声谢过,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这几年在伦敦,有个人每天都在逼着她小睡之前喝杯牛奶,却没想到慢慢的这也变成了一种习惯,纯纯的牛奶入喉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放松,他总是有办法让她以最轻松的心态去面对每一天即将开始或结束的一切。
可是喝了牛奶还是没有任何困意,既然睡不着,不如要了杯咖啡,喝一点清醒一点,才能继续去面对每一天忙碌的工作。
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不是她喜欢的味道。也对,飞机上怎么会有纯正的蓝山咖啡,这几年她的胃已经被那个人给养叼,非蓝山咖啡不喝。
想到那个他,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暖的。
这几年若不是有他在身边陪着支持着她,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可能根本没有办法走过来。
……
飞机抵达香港机场,公司有人举着牌子特意到出口来接机。
裴淼心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走过去,迎面来接她的人似乎是个经理级别的人物,十分殷勤地要帮她提行李,她摇头谢绝,说自己可以。
对方领她上了来接人的车,又送她去酒店,拿上钥匙,她旋身礼貌地和对方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张经理,明天公司里见!”
男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精致而优雅十足的小女人,一时间忘了要说再见。
裴淼心知道自己的微笑对异性有足够的杀伤力,望着电梯中照出的这张精致无比的小脸,以及脸上总是挂着的得体而又平易近人的微笑——如果一个女人兼具智慧与美貌,野心与理智并存,她便能够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这话是她在伦敦的一个女性朋友ailsa说的。
ailsa从一个平凡但漂亮的小姑娘变身为嫁给百亿大富豪的灰姑娘,短短三年时间里,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住在像古堡一样的大房子里。
可是听说最近她正在闹离婚,原因是丈夫和她身边的很多朋友都有染,并且这种“有染”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坏习惯,每当ailsa有新的女性朋友介绍给他认识,就像是为他的新目标挑中了人选。
ailsa说哪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没有一堆眼巴巴往上贴的笨女人。
所以他平常在外怎么玩都可以,她都能够忍受,毕竟相安无事在一起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最令ailsa无法容忍的是,丈夫与她交往超过十年的闺蜜也有染,并且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种关系已经保持了长达数年之久。
ailsa说她可以接受丈夫的不忠,但却没有办法接受闺蜜这么多年来的欺骗与背叛。相较于男人那些完全不可靠的感情而言,她更在乎的是同闺蜜这么多年来的友好情谊。
可是他们共同背叛了她,这让她觉得耻辱,觉得痛心,所以她最终选择离婚。
再然后ailsa就对自己说过,任何男人的所谓爱与不爱,都只是在得到你之前的戏言而已,当他们想要或者试图背叛你的时候,过往的一切相惜,不过都是狗屁而已。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ailsa说的没错,不过还得加上一条,如果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兼具智慧与美貌,野心与理智并存,她便能够做到自己想做的一切——因为她们都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了,她们有权选择自己认为对的生活。
也有权,不再相信男人和……爱情。
……
早晨起来便开始一天的忙碌,裴淼心整理好自己手头的几份设计稿,先与香港这边的客户见了个面,聊了下具体细节,又相邀了午饭时间。
优雅十足的爵士夫人郑惠华女士,一边赞许着裴淼心的设计,一边与她坐在这间高级私人会所的泳池边上享受精致非凡的法式午餐。
期间“他”的电话来过一次,问了她所在的地点,还有他正好也出差来了香港,马上从尖沙咀过来,带了礼物,给她的。
裴淼心低头发着短信,郑惠华女士便微笑来望。
“裴小姐你结婚了?”
裴淼心一笑抬头,“没有,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关系很好的朋友,我在伦敦的这几年,也是多亏了他的照顾,所以我才有了今天,我很依赖他,也很感激他。”
郑惠华笑笑,“可我听说裴小姐你有一个三岁多的女儿,叫什么?好像我听你提过,叫芽芽对吧?”
“对,芽芽是我的女儿,她很乖,也很听话。每次在我最难过或是觉得生活好艰辛,艰辛得我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是我全部希望的来源。因为有她,所以不管再难再艰辛都好,我都有能力,让自己支撑下去。”一想到女儿娇俏天真的小模样,裴淼心就觉得温暖。
“我丈夫刚刚去世那会,我也是独自一人带着三个孩子,那时候总以为日子再艰辛不过那个样子,可现在回想起来,确也是他们,给了我这么多年来生活的最大喜悦。裴小姐,没想到你跟我的境遇是一样的,只是……你的丈夫也……”
“我们离婚了。”裴淼心低头笑笑,“年少时的不懂事让我们走到了一起,然后也是他,教会了我,永远不要跟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在一起。若是不爱,到还不如相忘于江湖好一些。”
“哦!是么,那还真是可惜,像裴小姐你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你的前夫愿意放开你的手,他就不觉得可惜?”
“他怎么会觉得可惜?我们才分开,他就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了。这几年听说他们过得很好,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新的生活,却原来我们只有这样互不相干地过着,才能体味幸福是什么。”
“是么。可我到是觉得,有些所谓的幸福,不过是冷暖自知罢了。”
这一下裴淼心便没再回答,结束了白天的工作,又推不开香港分公司员工的盛情邀约,晚上跟大家一块出去,喝了点小酒。
顶着酒劲,昏昏沉沉地回到酒店,没来得及脱掉身上的衣服,她一头倒进沙发里。本来是想休息一会就去洗澡,哪知道一睡下就醒不过来,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疲惫,压得她怎么都喘不过气。
梦里有这几年在伦敦生活的一切,她的,还有芽芽的,多亏了这个孩子,给了她莫大的生活的勇气和希望。
悠悠醒来时发现一只手臂揽过她的肩头,正试着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肩上。
她迷蒙睁开了眼睛,她与他,很近的距离,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她所熟悉的味道。
见她醒了,曲臣羽微微弯了唇角,“我吵醒你了?”
情理之内却又意料之外的场景,还是让睡眼惺忪的裴淼心整了整小脑袋,靠在他臂弯上。
“……现在几点了?”
他扬起左手的手表一看,“凌晨一点多,怎么样,头还晕吗?” ——
她枕在他臂弯里望着他的眼睛。
曲臣羽呵,他跟那个男人该有多么的相像,虽然同父异母,可是伦敦这几年的生活,陪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他。她夜里有时候悠悠转醒望着他的眼睛,都会恍惚得以为他是另外一个男人。
裴淼心整了整神色,摇了摇小脑袋,“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过来,你的秘书amanda说你在尖沙咀的生意还没有谈完。”
“你给amanda打电话了?”他勾了唇,见她头脑晕晕,又凑近了又下巴去抵她额头,“本来是没有谈完,但我也答应了你要过来,说好了带给你的礼物,还没有把礼物送到,我怎么能不过来?”
“这几年你已经送了我很多礼物,你也帮了我很多,臣羽,你这样会把我给宠坏。”
当年若不是他的帮助,她也许根本没办法离开那个城市,离开……那个男人重新开始。
“可我愿意宠你,你知道吗,淼淼?更何况我的这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