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秦沐歌一早便醒了过来。舒悫鹉琻
用过早膳之后,她便琢磨着今日抽空要去一趟“卧龙商行”,看看扈酒娘那边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
四儿那边已经将马车备好了。
秦沐歌准备出门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转身回到了书房。
连翘在一旁伺候磨墨,见自家小姐不知道在宣纸上涂涂改改了一些什么图像钰。
约莫过了一刻钟之后,她才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将那几张稿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怀中。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
秦沐歌刚刚抬头,便听到了一道熟悉而明亮的声线响了起来咬。
“沐歌,你们这相府好多破规矩!”
连翘亦是回头一看,来人不是扈酒娘又是谁?
今日的她为了来见秦沐歌似乎故意换了一身装扮。
褪去了那日所见的粗糙豪爽,今日的一袭干练的大红色束腰小夹袄让她看起来热情洋溢,精神百倍。
那大红色的马靴上挂着几个银圈,走起来叮叮当当,十分悦耳。
而跟在扈酒娘身后的描眉急的满头大汗,她快步追了进来,委屈的跟秦沐歌告状,“小姐,这位姑娘不让我通报,非要闯进来。”
秦沐歌知道扈酒娘大大咧咧的,也不跟她计较。
挥了挥手,示意描眉下去。
她这才挑眉笑着看向扈酒娘,“今个儿吹的是什么风,竟把你吹来了?”
扈酒娘见秦沐歌笑的清甜,面上也是露出爽利的笑容,“不管今日吹的是什么风,反正带来的是好消息。”
“好消息?”
一听这话,秦沐歌的眸子瞬间就亮了。
莫不是酒娘找到能够制造手术刀的材料了?
“没错,”扈酒娘眼眸一闪,“昨个儿我爹收了一块百年难得一见的玄铁,我问过,整个天乾大陆恐怕就只有那玄铁能够达到你的要求了。”
听到这里,秦沐歌那双漂亮的眸子已然是亮了起来,犹如夜空最璀璨的明星。
她快步走到扈酒娘的身边,一把攥住的她的手腕,便朝着外面走了去,“那还等什么,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嗯!”
两个年级相仿的少女飞快地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只不过出了那蓉园,刚刚拐上了木制长廊的时候,扈酒娘却是一时没留意,迎面与一名端着汤药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眼看着那滚烫的汤药照着两个人面门上盖了过来,扈酒娘一把抓住秦沐歌,长腿一个利落的回旋踢,连着那隔板将那碗汤药打落在了地上。
除了很少一部分泼到那丫鬟身上,秦沐歌与扈酒娘身上半滴都没有沾上。
扈酒娘俏脸一冷,瞪着那已然是目瞪口呆的丫鬟,训斥道,“以后走路看着点。”
那丫鬟许是被吓坏了,连忙跪了下去,“小姐对不起,奴婢以后不敢了。”
秦沐歌目光轻轻一扫,分明能瞧见长廊之后,一抹浅粉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轻笑着将那丫鬟扶了起来,温和的说道,“今个儿是遇到我们,若是你不小心得罪的是大小姐,可不见得有这么容易脱身了。”
说完这话,她明显的看到那丫鬟身子一抖。
嘴角一弯,秦沐歌拉着扈酒娘转身便朝着丞相府的大门走了去。
直到瞧见秦沐歌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那一抹粉色的身影才缓缓的走了出来。
而她身后,二夫人亦是蹙着眉头跟着出现。
“真可恶,竟然被那个臭丫头给躲过去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秦素雅。
那汤药里面她可是动了手脚的,但凡是人的肌肤接触到了那汤药,必然要红肿上三五天,瘙痒难忍。
若是秦沐歌那脓包沾上了一些,必然止不住要伸手去挠。
可这一挠,必然要在脸上留下疤痕的。
只可惜被那个粗枝大叶的红衣少女给挡了!
二夫人唇畔含着冷笑,目光里面充满的仇恨。
原本他叫李寄和李福过去,就是为了羞辱秦沐歌。
却没料到,这个臭丫头不知在哪里学了点本事,竟然将李福打的血肉模糊,如今不躺上一年半载,只怕连翻个身子都难。
这丫头的手段,真是太恶毒了!
“娘,这次没整到那个臭丫头,真是可惜。”
秦素雅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不过二夫人却是淡淡的笑了,“这碗汤药她若是受了,顶多受一些皮肉之苦;可她如今躲了,恐怕受的就不是皮肉之苦了。”
秦素雅一听这话,面上露出狐疑,“娘,您的意思是?”
“哼!”二夫人冷笑着道,“你不知道前两日秦暖心和秦沐歌两人一齐进宫见太后的事么?”
“我知道,不是说秦暖心发了狂,既然连公主都敢打吗?”秦素雅说着,脸上浮出畅意。
这个贱人压了自己十几年,这次总算是丢了大脸了!
“素云夫人手段厉害着,这件事约莫是能够盖过去的。”二夫人说着,脸上露出恨意。
这次自己不但亏了十几个店铺,还折了一名表兄。
素云夫人非但只字不提要升平妻的事情,自己找她去商讨的时候,她还摘的干干净净。
简直可恶!
“秦暖心受了未央王一脚,躺了好几日也起不得身。好容易从御医那儿要了一方药,那药只有三副,如今却被秦沐歌打翻了一碗,你说素云夫人和秦暖心会善罢甘休吗?”
二夫人恨恨的说着:素云啊素云,这次定要逼得你出手。
看你还怎么躲在后面装你的贤妻良母!
且说那个丫鬟将药打翻之后,面颊红肿的出现在了暖心阁。
秦暖心被容景踹了一脚,胸口剧痛。
昨日好容易让娘亲从宫里求了一贴药,能够止疼化瘀。
这会儿正等着那神药送过来,却只见自家丫鬟芳华脸颊红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奔了进来。
秦暖心胸疼的厉害,也没法开口说话。
倒是素云夫人面色一冷,“芳华,不是叫你去端药吗?药呢?”
芳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的十分伤心,“回夫人,方才送药路上遇到了三小姐和客人,她们将大小姐的药打翻了。还、还将奴婢给伤了——啊——”
芳华的话音还未落,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下一瞬,她觉得脸颊一阵刺痛。
脑袋一歪,耳朵嗡嗡作响,唇畔已然是流下血丝。
只见素云夫人怒不可遏的收了手,双目赤红的瞪着芳华,“没用的东西,你可知道大小姐身体多金贵,一碗药都护不住,要你有何用?”
一听素云夫人说这话,芳华的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刚才秦沐歌柔和却又冰冷的声音。
“若是你不小心得罪的是大小姐,可不见得有这么容易脱身了——”
这声音像是魔咒一眼,吓得芳华浑身发颤。
接下来,素云夫人的话更是让她吓的差点惊厥过去。
“来人啊,将这没用的东西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就算是一般小厮也要皮开肉绽,去了半条命。
更何况是身子单薄的芳华?
两个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将瘫软在地的芳华拖死狗一般的拖了出去。
秦暖心如今疼的不行,却没有办法开口。
一双手差点要在床单上挠出血迹来,那漂亮的眸子里面蓄满了屈辱的泪水。
知女莫若母,素云夫人亦是气的双眼赤红。
那日听自家女儿说:她是受了秦沐歌的算计,这才控制不住动手伤了清华公主的。
暖心根本不会武功,而且按照她那般有分寸的性子,也不可能再太和宫太后面前动手。
如今秦沐歌像是变了一个人,那她会些什么歪门邪道,算计自己女儿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个女人果然是跟她那个贱人娘亲一样。
这一次,自己还来不及找她麻烦,她竟然又来挑衅。
若不为暖心讨回公道,她这个一家之主母就白当了!
素云夫人面色阴冷的走到了秦暖心的软榻之前。
白皙的手背轻抚着女儿泛红的脸颊,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表情来。
而另一边,秦沐歌和扈酒娘已经上了马车。
酒娘平日最是不喜欢坐琝鉬马车的。
但凡是需要出门,她都是骑马的。
不过这一次,为了迁就秦沐歌,她便与其共乘了马车。
“沐歌,你的性子得改改了。”
扈酒娘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幕,心中暗暗摇头。
秦沐歌轻轻挑眉,狐疑的开口,“怎么说?”
“你不懂武功,刚才你没发觉那个丫鬟是故意往我们身上撞的么?”
扈酒娘瞪着一双雪亮的双眸,蹙起眉头。
她刚才是想教训教训一下那个丫鬟的,不过却被秦沐歌暗地里拉了一把。
秦沐歌嘴角轻轻一抿,笑的莞尔。
“那是我大姐房里的丫鬟,要教训也轮不到我一个妹妹。放心吧,回到暖心阁,自然会有人教训她的。”
扈酒娘狐疑的看着秦沐歌,却见她面色轻松,不像是心中介怀的样子。
罢了罢了,她是苦主都不在乎,自己还是不操这个心了。
见酒娘毫不掩饰的情绪,秦沐歌笑着将她的注意力转开。
“对了,那玄铁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果不其然,只要一句话戳中了扈酒娘的穴道,她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
如今,她一听见秦沐歌问这个,眸子瞬间就亮了。
“说来也巧了,前两日有个胡商过来,说自己有个宝贝要便变卖。我一看,发现竟然就是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玄铁。”
扈酒娘手舞足蹈的说道,“我看那玄铁外面虽然是黑的,但是割开一些便能发现是雪亮的银白色。光是看那色泽就知道那东西假不了。”
这会儿,秦沐歌非但没有嫌她有些絮叨,反而是越发有些跃跃欲试了。
原本短短半个时辰的车程,在秦沐歌的眼底竟然是有些漫长起来了。
好容易到了“卧龙商行”的门口,一红一紫两个窈窕的身体便稳稳地从马车上跃了下来。
扈酒娘更是一把拉住秦沐歌的手腕,兴奋的朝着二楼奔了去。
她们身后,则是紧紧跟着四儿。
而当她们两个进了二楼的“天”字号包间之后,却只看见一个身着暗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主位之上。
男人身材伟岸,即便是坐着也能瞧出个子高大。
五官端正,目光锐利。
即便不开口说话,也自有一番不怒而威。
而那张脸上些许的胡渣让他多了几分沧桑之感,但是依然掩饰不了他明朗的容貌。
若是再年轻些,必然是叫少女倾心的俊美少年。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扈酒娘的爹,“卧龙商行”的二当家——扈流星。
扈酒娘看了一眼扈流星,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空空如也的桌面。
“爹,那块玄铁呢?”
扈酒娘大步走了过去,上上下下翻了一阵,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回过头去,发现自家爹爹正瞬也不瞬的盯着立在门口的秦沐歌看。
“爹?”
扈酒娘伸手在扈流星面前划了划。
扈流星猛的回过神,才发现对面的秦沐歌被自己盯了这么久竟然也没有丝毫别扭。
如今,她亦是面上端着恬静和淡淡的笑容。
“叔叔好。”
清甜温婉的声音,端的是客客气气,周到礼貌。
也正是这一声“叔叔”叫扈流星的脸上微微赧。
他“呵呵”一笑,大大方方的解释道,“小姑娘你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些像,方才回想起一些往事,失态了。”
秦沐歌亦是大方的笑了,“沐歌相貌平庸,怎么会跟叔叔的朋友像呢?”
这略带自嘲的话语叫扈流星对这位小姑娘多了一分好感。
他“哈哈”一笑,爽朗的说道,“小姑娘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一双比世界上任何宝石都要美的眸子。”
一边的扈酒娘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不免蹙起了眉头。
她不悦的出口打断,“你们两个不要互相吹捧了,爹,我放在这里的东西呢?”
扈流星扫了酒娘一眼,“那个胡商是我约过来的,那玄铁亦是我同另外一位买家约好了的。”
一听这话,扈酒娘顿时脸色大变,“爹,我不是跟下人说了,那东西一定要替我留着吗?你怎么还卖给别人了?”
扈流星蹙着眉头,“那东西分明就是我直接与那胡商定下来的,他不过是过来送货罢了。酒娘,你这是闹什么?”
“可是……”扈酒娘愧疚的看了秦沐歌一眼,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秦沐歌宽慰的摇了摇头。
“酒娘,若那玄铁扈叔叔提前订给了别的客人,那我就再等等好了。”
秦沐歌上前轻轻拉了拉扈酒娘,温和的劝慰着。
“我自小在商行里面长大,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机见到呢。再等等,鬼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呀?”
扈酒娘不依不饶,瞪着双眼望向扈流星,眼底全是责备。
倒是扈流星听了女儿这话之后,一双鹰眼朝着秦沐歌那边挪了过去,“小姑娘,那玄铁是你要的?”
秦沐歌轻轻抿唇,坦然的点头。
“这阵子府里不太平,我造点东西防身。”
扈流星望着身形还稍嫌单薄的秦沐歌,眉头蹙了半响之后,才终于松了松。
“那玄铁百年难得一见,不过作为卧龙商行的二当家,定下的诺言是不能违背的——”
原本见扈流星对自己开口,秦沐歌还以为事情有回旋的余地。
不料听了他后面的话之后,不由的心中有有些失望。
见秦沐歌平静的小脸上还是泄露出一丝失望,扈流星嘴角一弯:果然还只是个孩子,并不是那么懂得掩饰情绪。
“不过,那位客人这会儿还没走。若你有那个诚意,不妨去试着找他,看他是否愿意割爱。”
扈流星望着秦沐歌,抛给了她最后一根稻草。
而在秦沐歌的世界里,除非自己尝试过,否则根本就没有“不战而败”这四个字。
“那就麻烦扈叔叔带我去见见那位客人了!”
秦沐歌不卑不亢,面上端的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见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们身上那种小家子气。
这般模样更是让扈流星想到了记忆中那张绝美的面孔。
她也是这般落落大方,即便是在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也没有半分胆怯。
“就在‘地’字号包厢,酒娘你带这位小姑娘过去便是。”
扈流星说完这话之后,面色微微有些凝重起来。
秦沐歌似乎察觉到了他突然低落的情绪,也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跟着扈酒娘出了门。
“酒娘,你没觉得你爹情绪突然就有些不对劲了么?”
出了包房,秦沐歌眼前浮现出了刚才扈流星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凉之意。
他刚才好像是在看自己,怎么会突然露出这种眼神来呢?
扈酒娘轻叹一声,“我爹是估计是想我娘了吧——”
说道这里,她突然一顿,转身握住了秦沐歌的肩膀,一双清透的眸子也是顿在她脸上一动不动。
“我说为何我特别喜欢你了,我也知道我爹为何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那么吃惊了。”
秦沐歌一挑眉,“你在说什么呢?”
扈酒娘笑眯眯的挽着秦沐歌继续往前走,“我娘亲的眼睛跟你的一样没,忽闪忽闪的好像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