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回到锦山墅的时候,占色身上还在发软,几乎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
车停稳,权少皇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姿态狂狷强势,可手下的动作却小心翼翼,似乎怕碰触到了她的伤口。而他的情绪却掩藏得很好,自然得仿佛刚才发生在汽车上那一幕压根儿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占色耷拉着眼皮儿,没有看他,也没有抗拒。
她抿着唇,除了一双胳膊没有像往常那样勾住他的脖子之外,几乎也与往常没有两样儿。
上了楼,将她放在主卧的床上,权少皇为她脱去鞋子,盖上被子,才直起身来。
“休息一下,我让李嫂儿把饭给你端上来。”
她的脚不方便,看来得做好长时间的卧龙先生了。
点了点对,占色轻‘嗯’了一声,似同意,似附合,可她的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儿的感情起伏。
权少皇眉目冷了冷,动动嘴皮儿,又抿紧了。
卧室里,往日恩爱的气息还在,可这会儿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见占色久久不语,权少皇眉头拧紧,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占小幺,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有病。”
抬起眼皮儿,占色看着他。他嘴唇勾起,接着补充。
“职业病。”
占色抽了一下嘴角,将头埋在枕头里,不再说话了。
静静站在床边看着她,权少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知道她的性子,就目前这情况,不管他跟她说什么,她都会用这样的冷漠来对付他。不咸不淡,不轻不重,不表露任何情绪。他心里闹腾得慌,像堵了块儿大石头。
事实上,他宁愿她用最尖利的语气来骂他,或者干脆举起拳头来打他,也比这样的冷战要好得多。
静默许久,他躬下腰身,板过她的肩膀。
“占小幺……”
女人没有反应,双目紧闭着。
喟叹一声,权少皇站起身来。
“那,你休息,我下去了。”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权少皇没有再多说,倒了一杯水,转身离开了。
阖着眼睛,占色在房门关闭的细微声音里,呼吸缓了下来。她的手再次轻抚上了小腹,那里面要命的坠痛感,让她的身体特别不舒服。她知道,肚子胶痛的原因,正是因为汽车上那一场没有准备如同强暴的**。
她想,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了。
排除杂念,大概身体真被折腾得狠了,她胡思乱想一阵,就睡了过去。
睡着了!
梦里,还是杂乱不堪。
脑子晕乎着,她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不停与梦里的情景打着交道。直到李嫂儿打开房门来唤她,她才满头是汗的睁开了眼睛。围顾着熟悉的房间,她有一种摸不准时间的感觉。
“李嫂,几点了?”
“十点多了,四爷让我不要吵醒你。”李嫂见她醒过来,满脸带笑地将拖盘端到她的床头柜上,又将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报了菜名儿。没得说,全是占色喜欢的食物。拿着瓷碗儿,李嫂替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扶着她坐起,递了上去。
“占老师,知道你的脚伤了,我特地给你煲的汤,活血化瘀,对你的脚恢复最有好处了。”
占色的肚子真有点儿饿了,揉了一下难受的额头,什么也没有问,端着汤就喝了。
“好喝么?”李婶儿笑眯眯的问。
好喝么?
占色觉得好像没吃出味道来。
不过,她向来对锦山墅的人都温和,笑着点了点头。
“还好。”
“那我明儿继续给你煲。”
李婶儿受到鼓励,心情大好,愉快地像中了大奖一样。
锦山墅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占老师是权四爷的心尖子肉,李婶儿是个聪明人,自然都懂得个中关节,四爷嘱咐她伺候占老师,只要占老师高兴了,四爷才会高兴,拿谁的钱替谁办事儿,她这会儿恨不得把这位姑奶奶供成菩萨。
占色对吃不太讲究,很快就吃完了饭。李婶儿又殷勤地扶她去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里,脱光了衣服,占色才发现,她的膝盖因为下压的姿势太重有好几团乌青。而她的手臂、胸口、腰间,大腿内侧……到处都有男人捏出来的紫红指印。
他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心头苦笑,她脸上漠然一片。
李婶儿是个过来人,错愕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问,小心翼翼地洗好又替她收拾干净,才去拿了药来替她擦。末了,又替她推拿了一下踝关节,直到她睡下去,她才离开了。
从离开屋子开始,权少皇一直没有再回屋。
占色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觉得心里累,身体又不舒服,也没有想过要去过问。
倒在床上,她脑子晕眩得厉害,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肚子一阵阵的坠痛给弄睡了。
这感觉……
她轻‘嘶’着抽气了一下,摸了摸肚子,一阵暖流随即在身下溢了出来。
好像来事儿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撩开睡衣看了一下。果然,她新换的底裤上,有了来事儿的征兆。
占色的月事一直不太准,平时她也记不住确切的日子,想想,她觉得好像差不多该日子了,也没有在意。
不想去使唤别人,她慢腾腾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自个儿掂着一只脚,去卫生间处理好了才爬上床继续睡。
梦!
一睡下去,就是梦!
梦在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有点知觉,又好像从梦里醒不过来。
她浅浅呼吸着,在一个接一个迷离的梦境里,觉得脸上痒酥酥的有人在挠她。
条件反射,她以为是权少皇。
拂了一下手,她小声呜哝一句,“四哥,别闹。”
“额娘!”
小十三半趴在床沿上,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儿,又去捻她鼻子。
“额娘大懒猪,天亮了,快点儿起床了。”
被小屁孩儿奶声奶气的吼声一闹,占色心里惊了一下,才算彻底醒转过来。眼睛半闭半睁着,见窗外的阳光已经爬上了窗玻璃,她才知道自个儿又混沌地睡过了一夜。
她的面前,十三小小的身子正盘坐在旁边,而她刚才脱口喊出来的四哥并不在。
昨晚的事儿,随即映入脑海,她缓了一口气,笑着伸手揽过十三的身体。
“今儿没去上学?”
拧着小眉头,十三咬着嘴唇,满脸不悦,“额娘,你不关心我。”
“嗯?怎么了?”
“今儿是周六,你还问我怎么不去上学。”
周六?
拍了下脑门儿,从梦里刚走出来的占色,总算将脱节的现实连接上了。
今天,确实是周六。
换了往常,她会起床照顾十三吃早餐,然后送他上车。可今儿她的身上不太好,撑了几下,确实有些使不上力气来。又躺了下来,她微笑着与十三唠了一会儿嗑,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下,她终究还是撑着身子起床了。
“行,额娘这就起来陪十三玩儿。”
大概得了权少皇的话,她这边儿刚起身,李婶儿就笑着进来了。
占色冲她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由着她收拾好了自己。
吃过早饭,这会儿才得知她脚扭到了的十三,一张小脸儿上,写满了担忧。
“额娘,你痛不痛?”
占色身上不舒服,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在孩子面前,她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笑着摇头。
“不痛。”
“都肿了,怎么可能不痛呢?”小屁孩儿仔细地瞧着她的脚,嘴里低低地说着。好像在反问,又像自言自语,“额娘,十三给你呼呼吧?”
说着小家伙儿就趴下身去,要给她受伤的脚去吹仙气儿。
占色心里好笑,捞着他的小脑袋就抱了过来,“不用了,额娘不能,很快就好起来了!”
小十三皱了皱小眉头,想了想又亲热地抱住了她的腰,小脸蛋儿在她手臂上蹭来蹭去。
“那好吧,额娘,这可是你说的。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然后陪十三玩儿。”
占色微微一笑,看着十三,心里松快了不少。
一开始到锦山墅,她不就是为了十三来的么?只要十三还是那个十三,其他的事儿,又有什么关系?安慰着自己,她捋了捋头发,没有再让自己继续昨晚上的坏心情,展颜笑着,不将心底那点儿落寞表现出来。
“额娘,十三发现你真的好棒,脚肿成这样都不哭!”小十三眨巴着大眼睛,不吝表扬,咧着嘴想尽了办法的逗她。
占色知道小家伙儿的心思,抱住他的脑袋瓜就嘬了一口。
“呵呵,十三真乖!”
小家伙乐了,逗着她问,“额娘,是十三乖,还是父皇乖?”
眸色暗了暗,占色失神一秒,随即回过神来,笑着挑眉。
“你说呢?肯定是十三比较乖啊。”
撇了撇小嘴巴,小十三老鼠似的吱吱乐着,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那额娘,是十三比较重要,还是父皇比较重要?”
错愕一下,占色拍拍他的小脸儿,“当然是十三比较重要,这还用问?”
十三哼哼,小脸儿抽着条儿,“额娘,父皇说过,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是额娘,十三排第二。十三猜想,父皇肯定也是额娘心里最重要的人,十三也只能排第二……不过,知道额娘是哄十三的,但十三还是很开心。”
心里最重要的人?
占色心里动了动,刮了一下十三的鼻子。
“小笨蛋,你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肚子又抽痛一下。
这次痛经,好像比较厉害?
她皱了一下眉头,手抚了上去,面色苍白。
“额娘,你肚子不舒服?”
小十三是个机灵鬼儿,可占色怎么好跟一个小孩子解释女人生理期疼痛的问题?
摇了摇头,她冲十三眨眼睛,“没有,额娘很好。”
鼓了一下腮帮子,十三叉着小腰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小豹子似的盯着她。
“额娘,你骗人!”
占色轻笑着,一下子将小屁孩儿给抱在了怀里。
“额娘没骗人,十三不要担心。”
十三小胳膊反抱了一下占色,然后乖乖地挪到她的旁边坐好,不敢再坐在她的身上了。小眉头微拧着,样子有点儿像撒娇,又有点儿与年龄不符合的老成。
“看着额娘难受,十三心里也很难受……要是额娘的痛能转到十三身上就好了,十三愿意替额娘痛。”
占色心里一窒,呼吸紧了紧,那颗心,顿时就酸了。
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有多少六岁的小孩儿还在父母怀里要这要那,能懂得的切身去体会父母痛苦的孩子实在太少。
可怜又可爱的小十三……
稍稍怔愣了两秒,她抱住十三的双臂紧了又紧,低下头去,下巴搁在了孩子的头顶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真正的感动,其实是无语。
小十三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了,任由她抱着,安静了好一会儿。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讷讷地问,“额娘,父皇哪儿去了?十三早上起来没见到他。”
提到权少皇,占色的脑子懵了一下,就有点儿发晕。
他昨天晚上没有回房来睡,也没有与她交代过,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换了往常,要是不回来睡,他怎么可能没声儿招呼?可从昨天那事儿开始,她提出分手,他不同意,两个人的感情好像真的就生分了。没有吵,也没有闹,可感情似乎就这么冷了下来。
权少皇说,她有病。
她觉得,或许他是对的。
一个学心理学的人,往往自己就不正常。
她又何尝不是有病的人呢?把世事看得太通透太明白,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月盈则亏,物极必反,很贴切。
摸着十三的小脑袋,她摇头,“父皇工作忙。”
十三‘噢’了一声儿,扭了扭小屁股,很快就释然了。
小孩子没有心机,又哪里会感受到父母的问题,乐呵着,他把话题又岔到学校里的事情上去了。
可占色与他说着,心里却翻起了无数的浪花。
平时不觉得,一旦有了什么事儿,才会发现孤单。
一整天,占色在锦山墅养着伤,身体不太舒服,哪儿都没有去。除了打电话问俞亦珍的身体状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小十三和无聊上网。
她的网友不多,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事儿。
所以,除了艾伦,她也找不到可以聊天儿的人。
在qq上,她没有与艾伦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只说不小心扭伤了脚,在家里休息。
听了她的话,艾伦特夸张地惊呼了一下,很快就又开始想她的口中套出来铁手的事情。
想到昨晚在汽车上的情景,占色的脑子里不期然就想到了铁手那一双眼睛。
他没有表情,可眸子的情绪却很多。
心堵了一下,她敷衍了艾伦几句,就说有事要下线了。
艾伦对人太过热情,热情得让她有些心虚。尽管别的男人喜欢她与她无关,并不是她要的结果,可艾伦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铁手如果对她有意思,这样的处境让她觉得十分为难,十分的尴尬。
十三午睡去了,关在卧室里,她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
看不见自己的狼狈,她却知道,自己确实很狼狈。
无聊地浏览着网页,她的qq一直处于隐身状态。
没一会儿工夫,她又看见了那个叫‘看着我眼睛’的网友留言。他对她说的话,来来去去还是那些,除了寻常网友的问候之外,他总会自顾自地讲一些与人心理有关的问题。他也从来不管她有没有回应,几乎每隔两天就会给她发几句话过来。
占色将回复他的字儿敲到了输入框。
可想了想,又按了删除键,还是没有发出去。
网上认识的人,何况说那么多呢?既然他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寻死觅活了,自然他的事儿也就与她无关了。世界上需要拯救的人很多,包括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可,不是谁都能拯救得过来的。
不到一个小时,锦山墅来了一位客人。正是无聊透顶的艾伦小姐。
风风火火地冲上楼来,她拽住占色的脚就要一探究竟,嘴里咂咂呼呼。
“占小妞儿,你可真行,走路都会扭到脚,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
占色冲她翻一个大白眼儿,只是笑,也不解释。
看了看那一片青紫,艾伦大惊失色,刚才的调侃心思没有了,而是抽着气儿嚷嚷。
“喂,好像挺严重的啊?痛不痛?”
艾伦夸张的鹦鹉造型,在占色看来又是可爱又是搞笑。
这点儿伤,在她此刻的心里,其实真不算大事儿。
拍了拍床边儿,她笑着,“我没事儿。快来坐。你怎么想到过来了?”
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艾伦盯着她的脸色,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狐疑地皱起了眉头来。
“咦,不对劲儿啊!占小幺,你脸色不太好,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占色觉得身边突然就多了一只小蜜蜂,有些无奈,“没有。”
“还骗我,是不是四哥欺负你了?”
占色摇了摇头,失笑说,“你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欺负我?”
艾伦抿了抿唇,拉着她的胳膊坐近了一点,“哼,没有才怪。占小妞儿,你真以为艾爷的眼神儿不好啊?连这个都瞧不出来?是不是两口子拌嘴吵架了?”
有那么明显么?连艾伦这种单细胞生物都能瞧得出来端倪?
占色抿着唇,淡淡地笑,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那笑容,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苦涩。
艾伦瞧在眼里,拉着她的手,耷拉着眼皮儿,直叹气。
“占小妞儿,反正我是瞧明白了。男人心,海底针,不是咱大女人能琢磨明白的。不过吧,你说铁手是一个死脑筋的变异生物也就罢了。可四哥他那么疼你,怎么也能把你给弄成这样儿,看你受伤也不在身边儿陪着,搞哪样?”
一句话说得又酸又尖刻,占色没有什么反应,艾伦自个儿却自怨自艾了起来。
“我看啊,大根男人都这德性,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了。”
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占色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艾伦小姐,我跟他真的没啥事儿,他也没有惹我生气。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艾伦一根筋,自然没有发现她的有意,噘了一下嘴,她满脸都是委屈。
“我还能怎么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铁手了……”
气鼓鼓地说着,不等她接话,艾伦就从旁边抽出了一张纸巾过来,使劲儿地揉着鼻子,声音含糊。
“占小妞儿,这一回,你得帮帮我。”
占色笑着睨她,心里话儿,她自身都难保了,还有什么办法帮她。
不过,她还是问了,“帮你什么?”
艾伦凑过脸来,眨着着一对眼线画得精致的大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我想住到锦山墅来……陪你!”
陪你两个字儿,艾伦说得很轻。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口不对心。
占色愣了愣,看到她执著的样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艾伦,值得么?”
“值得,为了拼杀出一条血路,怎么都值得?”
“即使到了最后会一无所获,你也觉得值得吗?”
“占小妞儿。”艾伦正色看着她,又拿纸巾擦了擦好像有点感冒的鼻子,目光坚定,“你是最了解我的,除了铁手,艾爷我这辈子就没啥别的追求目标了。我把他当成挑战,当成我的人生理想去实现。昨儿晚上,我把这决定告诉我妈和艾慕然了。她们俩吓住了,都说我疯了。可是吧,都说要成功,先发疯!我不发疯,怎么成功?”
不发疯,怎么成功?
她确实太疯狂了。
心里叹着气,占色的眼圈儿莫名红了一下,将劝解的话又憋了回去。
“你呀真是,何苦来着?”
“喂,亲爱的占老师,你就说帮还是不帮吧?”
“帮!”占色回答得很轻松,可这会儿要让她在权少皇面前说这件事儿,还真有些没有底气。
可艾伦的事儿,她也不能袖手不管。
如果真能成全一对姻缘,也确实是好事儿。
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在艾伦过来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孙青也被无情送回锦山墅了。
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孙青看着无情,一脸写满了厌恶。而无情公子的心情似乎颇好,自在又潇洒地将人放下,就说队里有急事儿,他先离开了。
直到汽车离去,除了从孙青的鼻腔里听到重重的一声冷哼,占色半点儿情况都没有掌握。
可,她也没有去问。
自顾不瑕的时候,人的八卦心思就会少很多。
三个女人凑一块儿,房间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尤其是同样扭伤了的占色和孙青,关于治疗扭伤的话题就更多了许多。这么聊着,大概有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占色觉得脑子里舒服了许多,小腹的痛经状态也好了不少。
权少皇确实很忙。
昨天晚上一回到锦山墅,他刚下楼,就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去了zmi。
原来,一直在查的哈市青龙帮潜逃老大龙把头,终于有消息了。
根据再次混入权世衡身边儿的狸猫传回来的消息,龙把头在十天前已经潜入了京都市,并且在京都与权世衡取得过联系。目前,他乔装混迹在京都的娱乐场所里,不过,具体地点,狸猫不知。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zmi机关当即联络了京都警方,以‘扫黄打非’为由头,对京都市各大小娱乐场所进行了集中整治。结果,嫖娼和赌博的人倒是抓了一大把,可那个龙把头却没有丝毫音讯。
程贯西是一个稳妥的人,不会空穴来风。
这一点,权少皇很肯定。因此,他相信龙把头一定还在京都。
可一个乔装过的大活人,就算知道他在京都市,要想在这个外来人口占了大多数的混居城市里把他揪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于是,经过研究,确定了让警方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扫黄打非’专项行动。明面儿上是警方在进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暗地里,却是为了配合zmi找出那个人来。
忙活完‘扫黄打非’的事儿,已经今天凌晨了。
权少皇没有回锦山墅,在zmi的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一夜。
早上他去军委开了个会,回来又坐在了办公室里,心里七下八下,也不知在逃避些什么。
铁手板着脸进来的时候,他正拿着电话颠来颠去,一串数字不停在脑子里拨着,可手指却怎么都拨不下去。
“四爷!”铁手看着他,神色有些不自在。
权少皇放下了手机,抬起眼皮儿看他。冷鸷的眸底蕴藏着一抹莫名的伤感情绪。不过,却仅仅只是蕴藏在里面,他还是那个锋芒毕露的权少皇。尤其今天去军委开会,他穿的是正装。一身笔挺的大校常服,衬得他身上的邪气少了几分,英武之气多了几分。显得沉稳又霸气。
“情况怎么样?”
“工作都安排下去了。另外,还有两件事儿。”
“嗯,说。”
权少皇一动不动地端坐着,脊背挺得很直,精神矍烁,完全看不出来昨天一晚上没合眼的样子。
两个人配合了几年,不会因为昨天那点小小的不愉快就生出嫌隙来。铁手见权少皇半句都不提昨天的事儿,很快就将心里那点小别扭落了下去。很快向他汇报了两件事情。
第一,根据对唐瑜每天的网络浏览记录进行整理,发现她看似漫无目的的上网,好像是没有与任何人联络过。其实她每次的行为都有相同的活动轨迹,应该是她有着与别人事先约好的暗语。这种非密码的暗语,单独一对一,除了与她约定的人之外,基本上无从分辨。
第二,航天151厂两用导弹的研发进入了试样阶段,在初样设计的基础进行研制和试验,全面鉴定武器系统。总参刚才来电,让zmi继续派人进行全程保密护航。
这两件事儿,看似不沾边儿。
可似乎,又沾了一点边儿。
权少皇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略略迟疑一下,他向铁手安排好了工作,黑眸微闪,又问。
“蝙蝠有动静吗?”
铁手摇头,面无表情,“一直没有。”停顿一下,他又皱眉,“这个唐瑜,会不会就是蝙蝠?”
权少皇只手撑着头,仰躺在椅子上,冷了眉眼,“不会。”
“为什么不会?”
对于铁手的疑问,权少皇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了一下,接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唐瑜一定与蝙蝠有联系。”
他说得很肯定,铁手虽然不知道他判断的依据是什么,不过,却十分相信他的判断。
两个大男人,说完了正事儿,空气冷寂了下来。
眸子浅眯着,权少皇的思绪还停顿在唐瑜那个‘一对一’的暗语上。
其实,唐瑜是权世衡的人勿庸置疑,可她为什么一出现,没怎么审就直接出卖了权世衡?而且还出卖得有恃无恐。究竟是对他权少皇有十足的信心,还是她不算太担心她那个被权世衡给‘囚禁’在美国的母亲安危?
这一点,他之前一直想不通。
因为唐瑜如果承认了自己与权世衡的关系,权少皇就不可能再相信她。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和盘托出权世衡的事情,绝对不是权世衡本人指使的。而权世衡原本的目的是想让她接近自己,自然不会想让她轻易暴露出来。
现在,仔细想来只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其实唐瑜与狸猫一样,有着双重身份,除了听命于权世衡,也很有可能听命于satan,听命于蝙蝠。还有就是唐瑜和占色的那个母亲……或许根本就没有受到过权世衡的胁持?
要不然,都这么久的时间了,为什么权世衡能按兵不动,而唐瑜也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说曹操,曹操就来。
就在他俩沉默的工夫里,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接电话的是铁手,来电话的正是负责‘照顾’唐瑜的柳叶。
她说,唐小姐有重要的话,一定要给四爷说。
权少皇眉头微皱,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铁手,声音凉凉。
“拿过来。”
他拿过电话,很快,电话那边儿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与占色有着十足的相似。
“四哥,是我。”
唐瑜的声音轻柔悦耳,比起一直给他甩冷脸的女人,其实这才是最大的差别。
撑了一下酸涩的太阳穴,权少皇‘嗯’了一声,“有什么事。”
“四哥。”电话那边儿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响起唐瑜无奈的叹息声,“你打算要关我多久?”
“等你想明白为止。”
唐瑜笑叹,声音却很严肃,“四哥,我一直愿意与你合作,想得很明白。”
合作?!权少皇邪肆的勾了勾唇,冷哼了一声儿。
“你觉得自己还有合作的价值吗?你在权世衡那里的信任度还有多少?”
这句话甩过去,唐瑜愣了一下,突地笑了,“这点你放心,他会信我。”
她肯定的语气,让权少皇略惊了一下。
对于权世衡那头老狐狸来说,信任别人这东西,估计在骨子里都已经不存在了。
眉目微敛,利如薄刃,权少皇心里暗惊,却没有泄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阴冷冷地浅笑。
“这么有把握?”
“四哥,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这么信不过我了?”
信不过她?
信与不信这个问题,莫名地在脑子里激了一下,就扼住了权少皇的喉咙。
他握住话筒的手握了握,黑眸危险地半眯了起来。
“唐小姐,我从来不信任何人。”
轻轻地笑一声儿,唐瑜的语气很轻松,“我相信,我有办法能获得你的信任。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权少皇冷着声音,“与你合作,我有什么好处?”
无视他的冷漠,唐瑜态度自然,浅浅笑着,慢条斯理的解释。
“你的想法我很清楚。相信我,有我帮助,你会如虎添翼。四哥,电话里不太方便,我们见面谈。”
挂掉了电话,权少皇幽暗的瞳仁里,闪过刹那的冷酷光芒。
他与权世衡你来我往了这么些年,其实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障碍就是权世衡人在国外,而且他的身边儿没有自己人。这个唐瑜……哼!既然她有心谈‘合作’,不管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他觉得都有必要见一见。
伸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他准备换衣服。目光却睨向了铁手。
“去备车。”
“四爷,去哪儿?”
沉默了一下,权少皇突地冷了声音。
“红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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