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那么,他在你眼里,是哪种人?”
暖洋洋的疑问句把舒然问得神情一怔,意识到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地就出言反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忍不住出声了,条件反射般地心里一阵愤然,因为报纸上那些不堪的言论,将他说得如此不堪。
在这之前,报刊杂志上出现的那些评论对舒然来说就是一些无关紧要无关痛痒的娱乐话题,就如暖洋洋说的那样,最近她确实是关注了财经的报刊,而且连续一周每天都在看,让她自己都感到奇怪的就是她买这份报纸,看的内容就只有一个版块,那就是最近被推在浪尖上的尚钢头条。
她把自己的这种会莫名其妙地会去关注对方的举动归结到了最近自己的生活太清闲,只是让她愤慨的是,看到那些报纸上每日的过激的言行评论,她就会忍不住地在心里低咒一声,捏造事实,造谣诬/陷,可恨!
舒然感觉到暖洋洋投递过来的目光,凝眉时将目光转开,强烈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慨,淡淡出声,“媒/体要抹黑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暖洋洋眨了眨眼睛,挑眉,看着*边的舒然一气呵成地穿好了衣服,麻利地站在镜子面前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她的回答是如此的笃定,听得甄暖阳眉毛直跳!
这该是有多么的信任对方才能说出这么笃定的话来呢?
去学校的路上是甄暖阳开的车,甄暖阳建议舒然在嘴角还没有痊愈之前弄个口罩戴着,因为被撕破的唇角很容易引起人的无限遐想,就她现在往讲台上一站,下面的学生们保准是YY无限。
舒然对暖洋洋的提议不予评论,出门前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唇角,是被苏茉昨天晚上用手指甲给抓破了,好在是只抓破了嘴皮,要是伤到其他地方,她在痊愈之前都不敢回家了!
想起昨天晚上苏茉扑向自己时说的那些话,你不过是投身到了一个好的家庭,你有什么好清高的?
她清高?
舒然对着车内前窗翻下来的镜子,看着被撕破了凝结出血块的唇角,眸光凝着沉了沉,暖洋洋早上提到了尚钢,报纸上也刊登出来了尚钢已经召开了高层股东大会,加上最近媒体吵得沸沸扬扬的尚钢即将被收购的事件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尚钢的贵州质量事件就是一个导火线,经营状况从更早的时候,也就是尚卿文被解除了尚钢董事长一职之后便每况愈下,媒体上大肆评说着某个曾经担任过尚钢高职的人物在尚钢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刻隔岸观火袖手旁观,评论上没有指名道姓地点名是谁,但是谁不知道尚钢的前一任董事长就是尚卿文?
隔岸观火,袖手旁观?
他被踢出尚钢,解除掉董事长一职,他去贵州处理那件质量事故,险些命丧车祸,重伤在*昏迷不醒时,他那个所谓爷爷在哪里?
在舒然看来,尚钢是没事就将他一脚踢开,有事第一个就想到了他,到现在还不忘记往他身上泼脏水。
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实都该愤慨吧,把他当什么?挥之即来弃之就去?
开车的暖洋洋看着身边坐着的舒然原本是拿着湿纸巾擦嘴角的,但她捏在手里的纸巾已经捏得紧紧的了,目光平视的前方,沉默时眉头高高耸起,很少会看到这样的舒然,平日里对任何事情都不曾上心,但今天却跟报纸上的评论较上了劲!
连她自己以前都说报纸上的报告捕风捉影,评论更是不值一看,她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了么?
甄暖阳正想岔开话题说说其他的,此时车已经进入了一条市区最阴凉的一条小道,整条街的道路两旁都种满了法国梧桐,梧桐树遮天蔽日,又是花絮时节,风一吹,花絮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整条街都沉浸在绿意盎然花絮飘飞的气氛之中,甄暖阳正想说有些人会对梧桐的花絮过敏,所以这条街一到初夏时节,尽管阴凉,但走这条街的人却不多,听见天窗被突然打开的声音,甄暖阳愣了一下,想提醒一下舒然,这飘下来的花容易引起呼吸道的一些问题,就见旁边的舒然在打开天窗之后,仰着头看向了天顶。
初夏时节,天气已经开始转热,D市最近几天的气温都持续在了二十五度左右,想必一年一度的高度又要来临,车子转进这条街,舒然的目光已经被这眼前的绿意所吸引,车从树下穿过,她突然伸手开天窗的动作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一手拉开之后手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僵着,有人告诉她,车从树下经过时,拉开天窗抬头看向天顶,看着那一片绿意从头顶划过去,心情就会好很多。
舒然仰头看着,头顶层层叠叠的叶子,半空有花絮在飘,她却好像看到了另外的一副景象,光秃秃的树桠子,上面的叶子已经在寒风中被吹落掉了,不远处有寥寥而升起的淡烟,遍地枯黄的杂草,一条条贯穿在田野上的乡间小路延伸至远方。
耳边响起了那一道熟悉而淡暖的声音,然然,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舒然仰着头,思绪却回到了冬季的时候尚卿文陪她去郊区买盐水鹅的场景里,在路上的时候他伸手拉开天窗,跟她说要是在夏天,这样的景色会特别的好!
夏天,不是已经快到了么?
车停下来时,舒然才回了神,看着车已经停到了一个路口,眼前也不再是刚才那条街的郁郁葱葱,而是一栋白色的大楼,她暗吸一口气,因为刚才无意间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在心里不由得懊恼了起来,她是不是最近犯上了回忆症?
总是会莫名其妙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过去!
在舒然的意识里,会出现这种症状的人是因为生活太清闲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想以前的事情,但是她最近并不清闲!要上课,要去医院照顾展柏!
舒然毫无意识地伸手像往常一样要去扯一把自己的头发,结果一扯上去,头皮的疼痛就把她瞬间拉回了现实,昨晚上那破天荒英勇的干了一架,她是没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撕苏茉的脸,但她的头发也被扯掉了好几撮,早上梳头的时候,梳子上是一大把的掉发,头皮都痛到发了麻,现在这么一扯,她疼得眼睛都瞪直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她平日里那般精心呵护的头发被抓掉了一大把,想想心里都疼!
‘啪嗒’一声,开车的暖洋洋已经解开了安全带,看了舒然一眼,一脸正色,“要不要给你找个代驾?”
舒然愣了一下,朝暖洋洋瞪了一眼,代什么驾?她还没残好不好?
暖洋洋耸了一下肩膀,挑眉时表情好像在说,你脑残了!
甄暖阳开门下车,顺便把自己放在后车座上的包给拿走,她今天要上班,舒然也有事,所以先送她到这边,舒然自己开车回去!
舒然从副驾驶座位上下来,看着面前那栋高级大楼,大门口有醒目的标志,一个圆形的类似图腾的标志,中间是一个草书的‘朗’字,这是制药界里能横着走的一个象征,在D市乃至整个东部地区业界里只要一提到这个字就会对这个开辟了制药新纪元的泰山北斗朗老先生肃然起敬。
甄暖阳应聘进了润朗集团生物制药研究室,才到这里上了一周的班,舒然站在车门口看着那栋白晃晃的大楼,阳光下有着普照大地的庄严感,那白花花的色彩就跟暖洋洋住的地方一个样,到哪儿都是雪白一片,在这样的日子里待久了不洁癖也得洁癖了!
暖洋洋问她要不要进去瞅瞅,看看她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舒然抖了一下嘴角,你能过什么日子?整日跟你的小白鼠土拨鼠打成一团,最可恨的就是还计分计秒着计算着人家到底什么时候会死,用林雪静的话来说,她就是个白衣屠/夫!
舒然没在那边站多久,因为她在出门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抬手看了一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她急忙上车,开着车前往D大。
等她赶到的时候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的半个多小时,她车一开进D大校园,在教师办公楼前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的笔直身影,她连车都顾不上挺好,直接便下车一阵小跑着跑了过去。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堵车,真是抱歉!”舒然跑过去对着站在那边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关阳不停地道歉,一向准时的她没想到会遇上了堵车,关阳也是个守时的人,让他在这里久等着,舒然有些过意不去。
关阳看着跑过来的舒然,也是抱歉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该抱歉的应该是我,舒小姐,我也是刚才赶到的,那个,我--”
关阳还是第一次在舒然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手里还提着公文包,看着气喘吁吁的舒然便开始道歉,“很抱歉,因为早上赶时间太匆忙,我把那个资料夹遗落在了车里了,而我的车现在已经到了机场,我--”
意思就是说,她现在拿不到了?
舒然看着表情为难的关阳,在见面的一分钟里,关阳已经道歉了两次,说得舒然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一身正装看样子是有事要忙,怕是她打扰了他的工作了。
“没事,那就下次吧!”舒然笑了笑,看关阳面露一丝焦急,刚才下车时就见他在抬手看手表,应该是赶时间,她开口询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忙,关阳轻轻一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车,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舒小姐,如果可以,能不能请你送我去机场,我是十点钟的飞机!”
关阳还是第一次开口请舒然帮忙,舒然想着上午也没课,便答应了,说是请她帮忙,也不过是借用了她的车而已,因为是关阳开车,一路上关阳不停地道谢,舒然笑笑说反正自己也不忙帮个忙而已不足言谢。
对于关阳,舒然觉得跟他认识到现在,每次相处都挺愉快,关阳这个人说话举止都彬彬有礼,而且做事一向稳妥,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严谨而又不失亲切,不经意地就拉近了距离感。
两人谈论的话题不多,舒然简单询问了一下他的伤势,因为舒然发现关阳的额头上还有一道疤,应该就是上次车祸留下来的,关阳笑着说还好捡回了一条命,伤势不碍事还没有大少来得疼些,大少伤的地方又多,尤其是腿,康复期间下*走路都使不上力,一米九的高个子在*上一躺就是个把月的,重新下*走路连站都站不稳,比起大少来,他自认要幸运得多,至少他调养期间是在认真调养,但大少就不同了,前阵子润少爷说他没有休息好,本来肋骨断了就差点伤了肺,最近又感冒,咳嗽得蛮厉害的。
关阳说着眉头都拧了一下。
话题突然一转转到了尚卿文的身上,关阳察觉,旁边坐着的舒然沉默了,好半响关阳便转开了话题,一直到了机场。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到了机场,关阳下车便冲着舒然礼貌地笑了笑,舒然也从车上下来摇头说不要客气,关阳到了謝便迈着大步往机场大厅走,舒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脑子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关阳说的那些话里转过来,关阳说他感冒了咳得厉害,她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居然会担心到心疼,或许她体会不到关阳话里说的那些痛苦,因为在他两次康复期间她都不在身边。
现在想想,居然会愧疚到心疼!
舒然坐回车里暗吸一口气,现在不得不承认那句话,人只有在经历过之后冷静一段时间再去看看那段时间的自己,反思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完美!
她今天其实是来拿那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的!
舒然坐在驾驶座上苦笑一声,发动了车正要走,便听见一阵陌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愣了一下,顺着声源找到了落在座位下面的黑色手机,她捡起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的名字是‘大少’,舒然神情怔了怔,是尚卿文的来电?
关阳把手机落在她车里了!
舒然反应了过来,朝机场大门那边看了过去,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哪里还有关阳的影子?手里的手机又振动个不停,声音响得她心里一阵烦躁,加上有人过来敲着她的车窗提醒她这边是临时停车位不能长时间停车,后面又有要准备靠停的车在鸣着喇叭,她心里虽是着急但还是暗吸一口气,冷静着准备先把车停到停车场再进去找人,只是那手机一直在响,舒然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开了出来,低头皱眉看了那屏幕一样,心里嘀咕,怎么跟夺命追魂CALL似的?
手机的铃声响得舒然眉头皱得老高,心一横,按下了接听键,并注意着后视镜里的情况,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开口便说了一句,“关阳手机落我车里了,我马上给他送过去!”说着正要挂电话,抬眼一瞟后视镜,眼睛一下子就睁大,紧接着她一声‘啊’叫出了声,车子后座就被稳稳地撞上了。
天啊,她的车,被追尾了!
车身振动,舒然的大脑反应过来时,右脚已经条件反射般般地踩死了刹车,手也奇快地拉上了手刹,看着后视镜里后面的车有人下来了,大步地走到她车窗口就大声指责,“你怎么开车的?”
舒然被对方这盛气凌人的态度激得脑门一热,车门一开从车里下来,车门重重一关,“凶什么凶?我怎么开车还用得着你来教?”
如果对方能心平气和地好好沟通,她也不会这么不顾形象地拉长了脸,但对方的态度让她心里不平,被追尾的是她的车,至于这撞击的程度应该也只是稍微擦挂了一下,她下车时也注意看了一下对方的轿车标志,德系奥迪A8,本来就经久耐撞,就这震动幅度,不可能有什么大碍,只是这车主的态度也太横了一些,横眉竖眼的,一来就劈头盖脸地一阵怒喝,叫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喲,脾气倒是挺大的!”对方车主是个中年男人,一看舒然下来,冷着一张脸指着自己的车,“你自个儿看着办,我这车可是新买的,车牌还是临时车牌,就你这车也就是十几万,我那车可是你这车的十倍价钱!”
有钱人的优越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展现了出来,舒然看着对方那淡漠藐视般的神情,鼻子都皱了起来,万恶的金钱社会造就出来的暴/发户土豪,既然这么有钱还要我赔?
舒然想着如果自己兜里有一叠支票,丫滴现在就掏出来哗啦啦写一张砸死面前这个藐视自己的混蛋!
明明自己的车后面漆掉了一块,那辆奥迪A8只是车前保险杠的地方有点轻微的擦痕,掉漆了倒是小事,补一下也花不了多少钱,就这人说话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太气愤了!
“交给交警解决!”舒然丢下一句话便站在了一边,拿起手里的电话想要打个电话,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关阳的手机,而电话还没挂,她郁闷地按下挂断键,听着那车主站在车后面指着她一阵埋怨怒喝,看样子是不想等交警来解决,见舒然不配合,便说着我里面有人我跟你说赶紧私了了走人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舒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明目张胆地以权压人的事情,前阵子在微博上也看到某某法院的工作人员如何地仗势欺人的报道,这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擦挂吗?你有必要把你家的什么什么大官的搬出来欺负人吗?
站在路边的舒然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行,今天她还就是跟他杠上了,什么人物这么横,长八只脚的非人类物种?
舒然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决定跟对方死扛到底,这边的争吵也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舒然站在那边,机场工作人员也过来了,试图调节,毕竟这里是临时停车的地方,长时间停在这里影响了机场大厅口的正常交通,舒然是想心平气和的解决,但对方却气焰大涨了,公然叫嚣着必须要她当面亲口道歉才肯挪车,众人看着舒然,因为舒然站在一边一直没为自己辩解,所以大家都以为是舒然的过错,机场工作人员开导舒然不如就道个歉,把车先挪开不要影响了这里的交通,把舒然气得脸都绿了!
这都什么人啊?
她怎么感觉像是被讹诈了一样,就现在这情况,她倒是要好好斟酌一下了,是她不小心,还是他故意撞她的车?
舒然站在路边透过车窗看到自己放在车里的手机在闪,她皱了一下眉头,过去开车车门要拿手机,对方以为她要离开,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舒然没料到对方会出手,手腕被抓住,而且还是给硬扯了出来,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被扯得一个不稳要撞到车门上,被扯出来时突然被人伸手一圈住,身体就落进了一个怀抱,她没看清,以为是对方车主,顿时气急了要反抗,都动手了,太过分了。
舒然伸手就要去推开,被那只手一揽,扶住了腰肢一站稳,头顶飘来一阵低醇的嗓音,“别怕,是我!”
舒然浑身都怔住了,焦急之中她低着头正要朝紧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咬下去,却被这道熟悉的声音止住,她猛得抬头,看到是他时,胸口因为气息不稳居然起伏波动起来,心里的愤然和不平都在此时冒了出来,有种被人欺负了情急之下想要找靠山,这靠山一来就忍不住委屈地想要告诉他。
我被欺负了,我被欺负了--
--------今天有点晚点,不过还好,写好了,么么,今天更新完毕了么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