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没来,此时此地,完全不受魔能影响的只有塞西尔了。
“魔能井在哪?”塞西尔问。
兰登和布莱恩同时看了过来,许久没有说话。
魔能井,顾名思义,是充满了魔能的井,按理说这种东西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比如一处地漏什么的,但是只要亲自见过魔能井的就能明白,这地方绝对是人工修筑的。
直径达到一百三十米,一丝不苟的正圆形,深不见底,下方是黑色的雾气,无论用什么魔法手段都无法穿透,或者说,任何魔法只要进去就会被分解成最原始的魔能,就像把水倒进海里,激不起一丝波澜。沿着直线对轴修有两条楼梯,螺旋往下,是不是通往底部、下面有什么都无人知晓,圣帕尼尔当然派遣过奴隶下去,问题在于没有一个人回来……
魔能井分布于圣帕尼尔和圣班泽,据说野外还有第三口,但也只是“据说”了,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或者有明确的纪录。
这么大个东西到底是谁修的?为了什么?怎么修的?
这些问题至今没有答案,无论法师还是哪个文明的历史记录都没有答案。
塞西尔站在井边,俯视着下方的黑暗。
巨大的魔能井位于麦北谷入关处不远处,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周围没有房屋或者人烟,还种了许多树木,看起来圣帕尼尔是有意隔离这一片地区。他走过来的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举止诡异的人,有外地人也有本地人,还有些穿着圣帕尼尔特有捕奴警察制服的人。
捕奴警察是圣帕尼尔设立专职抓捕奴隶的,对于外地人来说被这些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让人孤立无援,在圣帕尼尔,没有任何人敢和捕奴警察盯上的人打交道,甚至一个眼神都不敢分过来。
如今,这些权势薰天的捕奴警察个个东倒西歪,有人在地上打滚,有人脸憋成了紫色,不断抓挠着喉咙,还有人疯狂用石头砸着胸口,甚至伸进伤口中左掏右抠的,似乎要把什么东西揪出来般。
对塞西尔来说,这天晚上与其他的夜晚并无不同,他走在街上,呼吸着清冽新鲜的空气,身边跟着兰登。
兰登穿上了全套新钢盔甲,由耐酸钢与大马士革钢共同制作,临行前专门打造的重甲,特意带来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此时却派上了不是用场的用场。对普通人来说极为沉重的盔甲兰登穿得轻松极了,新钢盔甲有接缝,虽然不能完全隔绝魔法,但是兰登一套上顿时明显地松了口气。
资质越高的法师对魔能潮的抵抗力越强,简单来说兰登是个大口袋,可以装更多,小法师们装不了多少就要爆炸了。
布莱恩本来也坚决要来的,即使没有新钢盔甲也要来,他倔强地跟到魔能井五、六百米处时受不了了,不停地干呕咳嗽,眼底变红、鼻子流血,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俩人站在魔能井边缘时,兰登的表情还算平静,塞西尔更是完全没感觉,他带了油灯和松油火把,试着扔了根火把下去,那一点亮色落入黑色雾气后没有任何反应,更是连个声响都没有。
“我下去。”塞西尔道,“你别下。”
“不行……”
兰登的话还未说完,塞西尔就抢白道:“你就算去了,万一出什么状况不是还要我来救你?”
塞西尔这话说得重了点,生怕兰登坚持要去,没想到兰登沉默了会儿,居然脱下了盔甲,他的皮肤一接触到空气立马起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嘴唇变得乌紫,呼吸急促得不行,接着他往前一趴,皮肤上长出蓝毛,四肢拉长,很快,一只大猫就出现在了塞西尔面前。
醉魔能的现象在猫形态上大大减少了,兰登把前爪往前扑了扑,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平静地低下头看向所爱之人。
塞西尔张着嘴呆呆地观察了会儿,又过去扒开兰登胸前的毛发看了看皮肤,确实一切正常后才叹了口气:“我们都没有下井呢……”
“如果你出事,我不用魔能都会发疯的。”兰登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不能抛下我。”
最终,还是俩个人一起下了井。
魔能井的内部由石块砌成,每一块石头都有两个塞西尔那么高,整齐光滑的表面似乎被打磨过,呈现出大理石样貌。楼梯同样很宽阔巨大,是金属制成的,经历了多年风吹雨打不少地方都生锈了,某些台阶更是摇摇欲坠,一踩上去就听见牙酸的金属弯曲声。
兰登走在前面,一旦楼梯承受不住他也能靠敏捷爬回来,他试着扒井壁,锋利的爪子能够插进石块缝隙中,换作塞西尔就没办法了,所以他要求塞西尔用一根绳子和他绑在一起,以防万一。
火把照不了多少空间,空荡荡的、巨大的空间回荡着塞西尔清脆的脚步声,兰登走路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即使这种紧张时刻,步态依旧非常悠闲。
塞西尔的脚踏在台阶上仿佛是小孩子,随着俩人的深入,黑暗犹如实质般把他们包围住,他抬头看天,巨大的井口正在逐渐缩小,虽然知道这是正常的视觉变化但是依旧令人心惊胆战。
“你觉不觉得……”塞西尔极轻的声音都引发了回响,“这里有点像云城?”
云城降落之后,残存下来的东西并没有多少高科技,似乎就是这么设定的,太阳能道路算是目前世界上科技手段最高的了,那里的每一幢建筑都异常高大,没有人类能够得着喷水池的台子边缘。
就像现在这样。
兰登的身躯踩上楼梯非常适合,略有余地又不会太超过,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般。
无穷无尽地下台阶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塞西尔很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但是又怕声音太大引发什么问题。
“你会唱歌吗?”兰登突然道。
“我?呃,还行吧。”塞西尔的社交技能是满点的,那种市井小民的自来熟,“你想听吗?”
“嗯,唱吧。”兰登道,“唱唱你们那里的歌曲。”
平时做得了麦霸的塞西尔此时突然被噎住了,脑中一片空白,舌头上也空无一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起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