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阵颠簸,我的心跳得格外的猛。
“坐好!”蒋正南将我放在后座上,又迅速给我系上了安全带,这才看着我,朝着我道:“不是我的人,我刚好在这边办案!”
说话间,后面混乱的场面离我越来越远。
但车子的颠簸却越来越厉害。
明显是有人在追车。
司机倒也不惧,车飚得很冷静,期间要不是安全带嘞着我,我都怀疑我要被甩出去。
他绕着马路转了好几圈,才将后面的车给彻彻底底的甩掉。
可我的状态却因为这短暂的平稳,而迅速崩塌下来。
我好半天都没能平静下来。
眼前全是刚刚那人身体里喷出来的血。
我整个人被这场面刺激得浑身发抖。
自从项远在我面前倒下后,又经历了旧仓库的一幕,我就很怕再看到这样血腥的画面。
这会让我整个人的神志都跟着错乱。
我一会儿觉得像是回到了一年前,项远被人开了枪,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朝着我无声的说:悄悄,快跑。
一会儿又觉得回到了旧仓库,那几个人在我身上作乱,裘钧扬用钢管废了那几个歹徒,雪花四溅,蒙了他的脸。
我整个人有些窒息,深深的吐息,却止不住的浑身发冷,颤抖。
蒋正南大概意识到我的情绪不对劲,伸手紧紧的抱住我,喊道:“楚悄!”
我有些茫茫然,可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混乱到让我恐惧害怕。
我感觉我的病在这一刻,有种急转直下的错觉。
“没事了楚悄!”蒋正南身上坚毅的表情都像是离我很远。
我双手捂住脸颊,想尖叫,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蒋正南拍着我的背,声音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
他一遍遍的拍着我的背。
没事了,我也这样一遍遍的催眠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界那么久,我才恍惚从那种错乱的感觉中慢慢的恢复过来。
这让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浑身的冷汗将我的衣衫浸湿。
可平静下来后,我喉咙滚动了片刻,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又有些紧张了起来,我的脸上还带着泪渍,紧张而不安的朝着他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先去我住的地方。”蒋正南道。
我愣了愣,继而低头看着我自己的手指,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转过头,僵硬的着身体,冷淡的看着车窗外,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意。
去他住的地方,要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不祈祷他能做个柳下惠,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甚至忍不住有些残忍的想,和他上床也没关系,只要他和裘钧扬能够反目成仇,我和他上再多的床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上床了。
上一次和上很多次,只是数字不同而已。
只要那个人不是项远,谁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区别只是上床后,能够带来的效益,是不是能够达到我的预期。
我咬紧牙关,一遍遍的这样告诉自己。
然后我好像真的就不怎么在意了。
我红着眼眶,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心,将几乎已经扣进肉里的指甲松开,冷硬着一颗铁石一样的心肠,一动不动的坐在蒋正南的身边。
下车的时候我才知道,蒋正南没有将我带去之前在城区的那套房子,反而是带去了一栋别墅。
下车后,司机就将车开走了,我不知道开车的司机是谁,但敏感的感觉到,这个人和蒋正南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正常的上下属级的关系。
或许根本就不是上下属。
这个人的车技非常的好,刚刚在甩开后面跟踪的人的时候,动作十分的熟练。
蒋正南也没做介绍,只是在那辆车渐行渐远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这辆车的车牌被人为的遮挡住了。
既然蒋正南说是在这边办案的时候路过,又怎么会有那个时间和闲心去遮挡车牌?
那种情况下,他的反应真的如此迅速吗?
继而我又想到,如果说那些人真的是陆晋明雇来的人,那蒋正南会不会早就收到了消息?
他和陆曼是夫妻,再怎么闹,却也还是有联系,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个儿子。
再者,他当街将我劫走,裘钧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查不到蒋正南这里,可不代表永远查不到。
蒋正南要担多大的风险,可想而知。
可蒋正南还是这样做了。
那这是不是就证明,他和裘钧扬是真的已经内斗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着蒋正南的背影。
他今天并没有穿着那身庄重的警服,而是穿着一套修身的衬衫西裤,腰带束着劲实的腰身,隔着薄薄的衬衫,都仿佛能够感觉到他身上喷发的肌肉。
大概是感觉到我并没有跟上去,蒋正南回头看我:“怎么了?”
我撇开了头,让自己尽量冷静,然后转头看他,朝着他问:“这是哪里?”
“我家。”
“哪个家?”
“你以为是哪个家?”
他站在我不到两米的地方,鹰隽似的双眸锁着我,反问道。
然而还没等我回答,我就看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穿着一身校服的少年。
这少年的眉目大概有五六分陆曼的模样,三四分是蒋正南的模样。
只一瞬间,我就意识到,这人是蒋正南的儿子!
那少年看到我,也愣了愣,继而站定,一只手抓住书包的带子,一只手揣进裤袋里,面无表情的朝着我们看着。
我愣了愣,继而有些愤怒。
我虽然无所谓和他上不上床,但并不想明目张胆的住进他的家,做一个登堂入室的小三。
那样除了羞辱我,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蒋队这是什么意思?”我握紧身侧的手指,扬起头来看他,真的恨不得活剐了他:“这是要让我登堂入室的意思吗?还是要让我和蒋队的老婆一起伺候蒋队?”
“楚悄。”蒋正南叫了我一声,嗓音沉沉,带着让人心颤的严厉,脸色相当难看:“不要找死!”
我整个人气得心肺都跟着疼。
脸颊都跟着发烧,像是被人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似的。
而不远处盯着我的少年的目光,都像是带着灼热的温度,炙烤着我。
这一切让我觉得难堪又愤怒。
但很快,我就又迅速冷静了下来。
现在并不是发怒的时候。
对于蒋正南,我总是怀揣着一种不确定性。
我不明白从头到尾,他对我到底只是欲望而已,还是真的掺杂了什么感情。
这让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江钦离说让我不要白被蒋正南上了,可面对这样的人,要拿捏分寸,就像是在走钢丝一样。
随时都有可能掉进万丈悬崖。
不像对裘钧扬,我明明白白知道他喜欢我,甚至可能是爱我,所以很多时候,我可以肆无忌惮。
我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红着眼眶,朝着他道:“蒋队到底想做什么?”
“陆曼不会过来。”蒋正南大概是看我红了眼眶,踏出一步来到我面前,伸出手,粗糙的指腹摩擦着我的眼角,有泪滴在了他指腹上,他叹息一口气,道:“只是让你暂时住在这里,会安全很多,这里有人看着。”
他顿了顿,一字一字,认真而铿锵的道:“之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能把你要过来吗?那我告诉你,就是现在。”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继而越来越快,我咬着唇,垂下眼睫,掩盖住心里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低声的问:“你不怕和裘钧扬闹翻吗?”
“你以为我不动你,他就能放过我?”蒋正南低声笑了一声,带着一种恣意洒脱,像是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似的,眸色却很冷,甚至带着一股子萧杀的意味,道:
“从他对你动心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走在了对立面,你以为我不动你,他就能容忍他身边的人和别人睡过?翻脸是迟早的事情。”
“前段时间,那晚在星辉和我们一起喝酒的人,能动的他全动了,现在还没有直接动到我头上,是因为他动不着。”
我缓缓的放松下来,大概是期待了太久,这两个人能够反目成仇,真正从蒋正南口里说出来的那一刻,我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虽然不确定,这两人斗起来,谁会赢谁会输,但很显然,不管谁赢谁输,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整颗心都跟着痛起来。
那种痛,牵扯着我全身的骨头。
就好像一个呆在地狱里的人,以为自己永远都只能身处黑暗,却突然有一天,见到了光的心情。
是一个绝望了太久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大喜与大悲,大恸与大乐。
即便那希望微弱,渺小。
我跟着蒋正南进了别墅。
蒋正南转身的时候,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这让我狠狠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我整颗心又提了起来。
那个少年站在了楼上的阳台上,盯着我看。
那目光我说不清,好像不是恨,也不是其他什么,但就是异常渗人。
我垂下了眼睫,没理他。
我们刚到门口,管家迎了上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却一点也看不出已经六十多了,朝着蒋正南叫道:“先生。”
然后声音一顿,朝着我看过来,目光紧缩了一瞬。
我的心一紧,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但我没有退缩。
就算蒋正南带着我登堂入室,让我觉得难堪,但我已经不是那个当初被陆曼捉奸在床时的那个楚悄了。
那个时候的我,害怕别人的目光,每天战战兢兢,恨裘钧扬和蒋正南,却没有半点头绪。
整个人跌跌撞撞,直到头破血流。
现在的我,可以承受任何人异样的眼光。
毕竟最糟糕的我已经经历过,我没有什么不好豁出去的。
管家也就只愣了片刻,很快就将视线收了回去,继而笑着道:“少爷已经回来了。”
管家的那声少爷,像是在我心里砸了一个坑。
我猛地抬头朝着管家看过去。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直白且尖锐,管家拧了拧眉,却始终没有看我。
我心里却不断的打着鼓。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那声“少爷”,让我想起了当初在盛世,周易朝着裘钧扬说:“杨帆带蒋少爷过来了。”
裘钧扬说:“让阿光机灵点。”
当时也不知道是说的哪个蒋少爷。
裘钧扬当时并没有让我看见,而是直接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我无从得知那个蒋少爷,是不是就是刚刚看见的那个。
可如果裘钧扬对付的是蒋正南的儿子,蒋正南的儿子为什么还好好的活着?
我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而且忍不住一阵阵的狂跳。
“人呢?”蒋正南闻言,英气的眉拧起来,抬眸看向管家,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上了楼。”管家很是懂得如何察言观色,问:“要不要叫少爷一起下来吃饭?”
“让他下来吧。”蒋正南竟然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将我带去了餐厅。
我手心都是一层薄薄的汗。
没一会儿,管家就带着那个少年下了楼。
我抬眸,刚好和少年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蒋正南说:“这是蒋澄,现在已经读高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