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一僵。
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的话,更多的是因为他提了项远的名字。
项远的名字对我的杀伤力太大了。
我捏了捏已经出汗的手心,朝着他笑了起来,笑得明艳而冷冽,我眉眼生动的看他,努了努嘴,冷着声音问:“那怎么能一样呢?”
他朝着我看过来,目光深得见不到底,像是卷着一团隐忍的怒意,可渐渐的,也不知道是我哪个样子勾到了他,他的目光沉了下来。
我竟然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压不住的欲望。
他没再开口说话。
我嘴角的笑意僵硬下来,转过了身。
这之后我们之间的气氛总是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火药味。
但尽管如此,我觉得他应该是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的:他和项远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比,连相提并论都不配。
不过说真的,我很惊讶他竟然没有为此而为难我。
我的一只手还在他手里捏着,我想抽回来,他的声音却又蓦地在我头顶响了起来,惊在我心里:“如果你是想留在龚州查我,我劝你还是死心。”
我心里很乱,却又要故作镇定,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加上江海的事情给我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我心里乱成了一片,没吭声。
他将我直接带进了君临楼上的一间房,然后脱了衣服去洗澡。
我则坐在床上,又紧张又慌乱。
我一会儿觉得裘钧扬是话里有话,一会儿又想到刘高。
其实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刘高就是江海,如果不是刚刚他们的站姿太像几个月前的样子,我是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毕竟刘高和江海的那张脸不一样!
但是在第一次见到刘高的那张脸时,我就觉得很怪异,那张脸很不协调,笑起来的时候很僵硬,有些说不出的森然。
而且看着他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惊慌感,很怕他。
如果真像我猜测的那样,那这所有的感觉都能有迹可循了!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真的太大了。
我有些坐立不安,又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感。
死刑犯!
他们真是胆大包天!
连死刑犯都能偷出来,然后给他改头换面!
就在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的时候,浴室的门被人推开。
我惊了一下。
裘钧扬腰间围着一块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我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不让他看出我的慌乱和自乱阵脚。
但我可能并没有很好的掩饰住我的情绪,裘钧扬居高临下的睨了我一眼,问:“你很怕我?”
我尽量让自己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嘲讽道:“裘总说笑了,这样我都不怕你,那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裘钧扬深沉的看了我一眼,眼底有墨色在涌动,却没有说什么,反而递给了我一张卡。
我看着那张卡,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蒋正南那边的酒店你先别回去,先住在这里。”裘钧扬擦了擦头发,朝着我道:“如果他打电话给你,你就说在我这里。”
我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卡,笑了笑,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我嘶哑着声音曲意逢迎的道:“谢谢裘总啊。”
我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儿都冷静不下来。
他好像很不喜欢我这样的态度,拧紧了眉。
电话铃声响起,是很纯正又很单调的音律,手机自带的那种,没有人不熟悉的旋律,对我来说,却显得很陌生。
因为这不是我听惯了的手机铃声。
那就只能是裘钧扬的。
电话离我不远,我下意识垂眼看了一眼。
他看到我朝着他的手机看,朝着我看了一眼,我有些惊慌,偏过了头。
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是看到了上面的来电人,是王军。
裘钧扬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我偷窥他手机的事情,拿着手机去到窗边接起来,带着冷然的笑意:“王总。”
“合同?”他笑了笑:“不着急。”
我猛然转头看他。
他拿了窗台边的一个打火机,抽了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烟雾从他挺直的鼻子里喷出来,都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似的,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寒凉刺骨。
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说了很久,他都没有出声。
这种沉默却不是简简单单的沉默,而是带着无形的威压,越是沉默,就越是在施压。
是他们这种人惯用的伎俩。
他就这样闲散的将烟夹在指间,不知道对方说了多久,他夹着烟的那只手指轻轻敲击在窗台边,道:“王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这个项目交给王总,公司也不太放心。”
那边不知道还说了什么,他冷笑一声,烟雾中,眼神微眯,眼底的冷然像是粹着冰:“负责?你能负得起什么责?”
他这句话说完以后,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我的视线,突然转过头来朝着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我心里狠狠一窒,紧张得绞紧了手指,带着惊惶的看着他。
他却再没有收回视线。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既觉得惊慌,可又不想让自己漏出破绽,于是只能睁大眼睛看他。
他的目光却渐渐沉下来,越来越黯,欲望从那双眼睛里浮上来,汹涌灼烈。
我被他这样的眼神烫得有些心惊,偏开了头。
我能够感觉得到,从他问我会不会对项远撒谎,我回答他开始,他就对我有了欲望,只是他一直没有行动。
但我感觉得到,那欲望一直没降下来。
而且,就算我转过了头不看他,我也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那视线像是有重量一样,盯得我脊背僵直。
在我的心绷直的时候,他突然挂了电话,朝着我走过来。
流动的空气都像是带着某种蓄势待发的气势,压迫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他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我。
高大的身影覆上来,我紧张的抓紧了床单,呼吸纠缠在一起,他用力卡主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而后,猛的俯下身,用力吻住了我的唇。
他吻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和我拉开了一点距离,喘息着看我。
目光黯得极其骇人。
我也清冷的看着他。
看着这个手眼通天的龚州打手,看着这个在商场上开疆辟土,打造自己的商业王国,在整个榕城和龚州都只手遮天的刽子手。
但他毫不在乎我是不是情动,吻再一次铺天盖地压下来。
我紧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一寸寸的失守。
可我的心却坠落下去,越坠越深,没有尽头。
裘钧扬伸手抚摸我汗湿的脸颊,将我的头发往后拢,带着枪茧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又垂下头去,粗喘着吻我的泪。
我闭着眼睛,身体越是痉挛颤抖,心里就越是痛到没有尽头。
我将身体蜷缩起来,无声而剧烈的痛哭起来。
在这个知道江海从死刑犯变成了商务人士刘高的早上,我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