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撞进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阵窒息的痛楚,只觉得整个人有一两秒的时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那是生理和心里性的双重刺激,产生的休克。
……
一切停止下来的时候,我感觉我像是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我颤抖着手穿好衣服下楼的时候,裘钧扬还坐在房间的沙发上。
他面色发沉的盯着我的背影,没有出声。
我将门拉开,背对着他,要出门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沙哑着冷嘲道:“裘总真是连一条发情的狗都不如,狗还懂得挑呢,裘总居然连挑都不会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下得下去嘴,真实佩服。”
背后的呼吸声沉了下来。
我头也没回,下了楼。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下了楼后,裘钧扬就坐在会所的沙发上,抽了整整一夜的烟。
我冲出会所。
门童将我拦住。
我冷硬的看着他。
他态度温和,手段强硬,将电话打给了裘钧扬。
我觉得耻辱,恨不得动手砸了这里。
电话很快接通,门童看着我,道:“裘总,楚小姐要出会所,放行吗?”
门童开的是外放。
我听到手机里裘钧扬沉沉的呼吸,半天没说话。
“裘总?”
门童叫了一声。
“让他走。”他的声音很沉。
然而我什么也不想管,直接越过门童出了会所。
我感觉我胸腔间的情绪被胀得满满当当,眼泪一个劲儿的往外冲,冲得我的眼眶发痛。
将夜的会所没有套子,我去买了避孕药,抠出几粒干咽下去。
我将剩下的避孕药随手丢在垃圾桶,然后订了个酒店。
我站在莲蓬头下,一遍遍的冲洗身体,出门以后,转身进入一个酒吧。
酒吧里人声鼎沸。
我要了酒,一杯一杯的灌。
灌了酒去到舞台群魔乱舞,音乐嗨得我头痛欲裂,但是我停不下来。
有人摸了一把我的腰,我恨极了,转过头狠狠一巴掌朝着对方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舞池里的人停止了跳动,转头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
震天的音乐里,舞池这一块儿小天地,却有种窒息的安静。
而后开始骚动起来。
那人大概是被我打懵了,等反应过来,抬起脚一脚朝着我的腹部踢了过来。
我被踢得撞击在一个人身上,蹲下身捂住腹部,痛得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头顶人那人凶狠的骂道:“臭表子,装什么清高,敢打老子,老子就在这里办了你!”
他说着,还要过来打。
我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迹。
那人一把将我贯到地上,还要动手,被一个男人压制住,那人喊道:“你一个大男人,打个女人算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酒吧里响起了警笛的声音。
一群警察冲了进来,酒吧里顿时乱成一团。
音乐停了下来,在场的人没人敢动,全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有人喊:“都别动!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搜身!”
我冷汗直冒,腹部剧痛。
不多时,一群警察压着几个人从包间里出来,我抬头往那边看过去,警察手里拿着一堆粉末,被压制住的人全部垂着头。
原来是遇上了警察查岗,捉到了一群聚众嗑药的人。
全酒吧的人跟着一起去做笔录。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我从包包里抽出一根烟点上,冬夜的冷风刺骨,让我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楚悄!”
我打开手机软件,刚要叫车,背后有人喊了我一句。
我身体一僵,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陈奇深跑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往回一拖,迫使我回过头。
我腹部太痛了,被他这一拖,疼得冷汗直冒。
“我送你回去!”陈奇深看着我。
“不用。”
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陈奇深道:“现在已经凌晨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这个时候,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酒吧?”
我指尖夹着烟,汗水从我的额头流到眼角,渗了进去,生疼。
我抹了一把,狠狠的抽烟,我道:“这里这么多女孩,你随便送一个,我不需要你送。”
陈奇深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我愿意送你?要不是项大哥……我踏马真是多管闲事!你是死是活管我屁事!”
他一提项远,我眼眶就发红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送你回去!”陈奇深转过身,找人借了一辆车,把我拉了进去。
我靠在后车座上,烟抽得更凶。
陈奇深看了我手中的烟一眼,皱起了眉头,问我:“你住在哪里?”
我愣了愣,报了公司的地址。
车里开了暖气,被暖气一蒸,我的酒意又上来了,开始变得混混沉沉。
我被人摇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人影晃动。
我仿佛看到了穿着一身警服的项远。
我心脏一阵阵的窒息。
我伸出手,眼泪就落了下来。
从裘钧扬房间里出来我没有哭,被人踢了一脚,我也忍着没有哭,这一刻,痛感却铺天盖地而来。
我哽咽了一声,以为自己会激动,会哭得歇斯底里,可是没有。
我只是无声的在哭。
我伸手去抱项远,怕是个梦,怕惊醒他,我抱着他的脖颈,哽咽着喊:“项远。”
被我抱住的人身体一僵。
自从项远的案子结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这样哭过,眼泪流得那么凶,我声音沙哑的问:“你来看我了吗?”
项远叹息一声,他说:“没有人来看你,我不是项远。”
我将脸埋在项远的脖颈间,将他抱得更紧,我问:“你怎么不来看我?”
项远说:“楚悄,你清醒一点!”
可是我不想清醒。
清醒太痛了。
我说:“项远,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你再不来看看我,我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啊。”
“你知道不知道?”
项远伸出手,抱住了我,他说:“傻瓜。”
我哭得几欲窒息,我说:“项远,你偶尔来看看我好不好?”
项远将我拉开,擦了擦我脸上的泪,他说:“何必呢?”
我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得清他那一身宣告着正义的警服。
滚烫在我心里。
我想要再抱抱他。
项远却将我隔开,突然摸了摸我的额头,继而声音沉了下来,他问:“你发烧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眼眶发胀,眼泪根本就止不住,睁大了眼睛,抱不到他,就只想好好看看他。
我太久没有看到他了。
项远却又将我塞进了车里,声音发沉的道:“我先送你去医院!”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的世界一片雪白。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目光却落在了站在窗户边穿着一身警服的男人的背影身上。
我有一阵恍惚。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动静,男人回过头来,看着我。
原来是陈奇深。
我愣了愣,没出声。
陈奇深的警服就算没洗,经过了一夜,依旧穿得一丝不苟,见我醒来,他朝着我这边走过来。
他像是一夜没睡,眼睛里全是红红的血丝。
我沙哑着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身边,看着我道:“醒过来了?昨晚的事情,现在还记得吗?”
我偏开了头。
他也不在意,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他应该是抽过烟,而且抽得很凶,隔着这么远,我还能闻到浓烈的烟味。
陈奇深说:“你被打了你不知道?要不是我昨晚送过来的及时,你现在就已经死了!昨晚看到我的时候不舒服怎么不说?”
我抬头看天花板,我说:“不管你的事!”
陈奇深有些暴躁,他伸手摸了摸身上,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又想到这里是医院,动作顿了一下,又将烟塞了回去。
他沉沉的看着我,一点也不像个二十四五的青少年,大概是被沉甸甸的仇恨压着,少了些许刚出社会的男孩子特有的青涩。
反而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坚韧和倔强,他说:“楚悄,你想给项远翻案,对不对?”
我眼眶发涩,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悄!”陈奇深脸色发沉。
他说:“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
我回头看他,我说:“我怎么会不怕死?是个人都怕死,我也怕,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我也会苟延残喘的想要活下来。”
见在我这里说不通,陈奇深又摸了摸口袋,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没点。
他又将烟拿下来,目光紧缩的看着我,道:“怕死?怕死你昨晚还专门去找死?”
“楚悄,我要给项远翻案!我需要证据!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哪里来的证据?
再说了,陈奇深不过是一个刚出社会没有背景的青少年,是一个小小的刑警,他能翻得起什么浪?我凭什么信任他?
他只要触及到一点蒋正南的利益,蒋正南就能弄死他。
就算蒋正南不弄死他,裘钧扬也会弄死他。
我不再吭声。
陈奇深看了我好一会儿,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他说:“我的电话你记住,我二十四小时开机,到时候有什么线索,打我电话。”
他认真的看着我:“楚悄,不要让项远做一名污点刑警。”
他戳到了我的痛处。
我的痛处太明显了,每个人都能准确无误的戳到最深处,让我血流成河。
他出门的时候,我顿了顿,道:“别给我打电话了。”
陈奇深骤然回头看我,眼神锐利。
我第一次静静的迎视他的目光。
我说:“别找我,别打电话给我,如果可以,给我一个没有户名的电话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