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到天明,我从床上起来,刷牙洗脸,准备去上班。
这种情况于我而言,已经算是常态。
不管昨晚的情绪有多汹涌,我都已经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还要上班,还要有所交际,如今上班已经是我唯一的正常生活和正常交际了,我不能连这点正常的东西都抹杀掉。
打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对门的争吵声。
我愣了愣。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是项远的堂妹。
因为家庭原因,项艺涵从小基本都在项焯凡家里住,是项远带着长大的。
她自小就和项远亲近。
我不欲在这里久留,想匆匆穿好鞋子就走,对面的门却突然被人一把拉开了。
我穿鞋的动作一顿,时间都在这一刻凝滞了下来。
一瞬间,我竟然有种抬不起脊梁骨的错觉,整个人都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僵硬而迟缓。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会遇到我,愣在了原地,长久没有出声。
气压一点点降下来。
我半天没有动作。
“哟,这不是楚悄吗?”不知道过了多久,项艺涵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尖锐的嘲讽:“居然还有脸住回来。”
这个房子我确实已经很久不住了,自从项远的案子结了以后,我一直住在公司安排的员工宿舍。
但房子我一直在续期,并不知道项艺涵什么时候搬了过来。
我不出声,垂着头沉默着将另外一只鞋子脱掉,刚要换上,项艺涵大概是没得到我的回应,更加尖锐的道:“真是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货色,这么不要脸的,你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时候,不怕项远泉下有知,来找你吗?”
我穿鞋子的动作又是一顿,心脏跟着一抽。
我到希望他来找我,但他从来没来过。
一次也没有。
不过随后我又想了想,还是不要来的好。
项艺涵的怒火还在继续,每个字都贯穿我的耳膜:“你现在过来这里干什么?来缅怀一下怎么样把项远的名声搞臭的吗?项远生前对你那么好,生怕你吃一点苦头,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他人死了,骨灰都还没下葬,你转眼就跟别人上了床,楚悄,你怎么这么下贱这么不要脸。”
我弯着腰将鞋子穿好,心脏却越来越紧缩,整个身体都有些发抖,从始至终没看项艺涵一眼。
项艺涵双手环胸,目光冷冷的看着我。
我其实很想问问项爸爸和项妈妈最近情况怎么样,可动了动唇,在这样的视线下,却依旧艰难问出口。
“怎么不说话了?”项艺涵咄咄逼人:“说到你心里去了是吧?”
我站直了身体,转过身看她,道:“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上班?”项艺涵嗤笑一声,靠在门框上,道:“楚悄,你怎么还有脸上班?你同事知道你这些宏伟事迹吗?他们知道你死了未婚夫,连未婚的骨灰都没拿到,转眼就爬上了男人的床吗?”
“楚悄,项远的骨灰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葬!”
她这句话,带着雷霆之钧,一瞬间山呼海啸,击得我重重一颤。
项艺涵越说怒火越盛,什么话最难听最能刺激人,她就怎么来:
“项远找你,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像你这种烂人,就应该找几个人先把你给强了,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被强|奸的滋味,然后丢在大街上喂狗,你连和项远一起相提并论都不配!”
项艺涵还说了些什么,我后面都没有听太清楚。
人大概都是一种趋利避害的生物,对伤害自己的东西都下意识选择视而不见。
我机械的垂下头看了看时间,眼前一片模糊,却依旧看到,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
上班像是成了我的一个支柱,让我在茫然的时候有了一个可以前进的目标,不至于失去方向,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我像是锈迹斑斑的齿轮一样,僵硬着身体关了门,重复道:“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出小区大堂的时候,门一打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我紧抿着唇,又看了看表,大概是真的已经成了百毒不侵的模样,我竟然还能感知得到时间一分一秒走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