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包间之前,先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觉得有些陌生。
项远曾经说,悄悄,你笑起来很好看,像朵向日葵。
可是向日葵是向阳生长的。
他没有告诉我,他如果去了地下,再要我向着哪里生长。
我眨眨酸涩的眼睛,抹干净脸上的水渍,进了包间。
这一进去,我就愣住了。
主座上,裘钧扬穿着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苍白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正在屈尊降贵的倾听旁边的人讲话,听到响动声朝着门口看过来。
我如受惊的小鹿,身体忍不住害怕的瑟缩。
他的眼神像是一柄打磨过的刀刃,具有很强的侵略性,锋利又沉稳,如蛰伏在暗处汹涌的暗礁,随时都能一击毙命。
我攥了攥手指,项焯凡的话还尤言在耳,我心里的痛都还没来得及消散,滔天的恨意却猛地卷了上来。
可我不敢轻举妄动。
我从心底里恨他,却也从心底里怕他。
那种怕,是深入骨髓的怕。
我已经吃过太多的苦,面对他时,害怕成为了条件反射,没有万全的准备,不敢轻易动他。
一旁的刘总大概看我愣住的时间太长,咳嗽了一声,打着圆场:“来来来,悄悄你愣着干什么?这是裘氏集团的裘总,赶紧过来打个招呼。”
裘钧扬墨黑的眼看着我,大概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恨意,唇缓缓勾起,夹着烟的手指轻轻的敲击在桌面上,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无害,却带着警告,让人寒气入体:“怎么?不认识我了?”
他的话一说完,房间里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皆因为他说话时的语气。
刘总眼看情况不对劲,立马起来:“原来裘总和悄悄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悄悄,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给裘总敬一杯酒啊。”
我站在原地不动。
裘钧扬也不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里的害怕,道:“不好意思刘总,我家里有点事,要提前走,可能不能留在这里了。”
我的话说完,明显感觉到那边的气氛阴沉下来。
但我此刻心里如钝刀切割,痛不欲生,只想远远逃离。
我慌不择路的转身,余光却撇见在我转身的片刻,裘钧扬嘴角的笑意冷了下来。
我还没走出这个大门,身后一个阴沉沉的嗓音就响了起来:“你走出去试试。”
我心中一惊,站定在原处。
裘钧扬的声音里半点笑意也无:“过来。”
我紧紧咬住牙关。
刘总他们一声也不敢吭。
裘钧扬也不出声,漆黑的眼就那么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却让我一步也不敢踏出去。
我突然就想起了项焯凡跪下去求我的模样。
他跪下来求我,求我和裘钧扬在一起,别再祸害项家了,项远要是知道我把项家祸害成了这样,他在地下都不会闭眼的。
我努力闭了闭眼,心里大概痛得次数太多,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转回身,笑了笑,端起旁边秦正北的酒杯,对着裘钧扬道:“不好意思刚刚我不太懂规矩,在这里敬裘总一杯。”
话一说完,对着秦正北刚刚喝过的地方,就要一饮而尽。
一股大力却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手中的杯子“碰”的一声响,砸在了对面的墙上。
我被这声响惊得整个人一颤,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裘钧扬抓住我的手腕猛地一掀,将我抵在了沙发上,目透狠厉的看着我,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想死?我成全你。”
转而声音低沉,对房间里的人道:“出去。”
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没有一个人敢停留在这里。
我被他压制在身下,胸口一起一伏,深深的吐息,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心里的害怕和恐惧变成了实质,从心底深处漫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