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已经过去了,城外依然没有箫君珂的消息。
箫璃越发地睡不着了。
披衣从床上坐起身来,连带着把睡在她榻边的琴剑,也给惊醒了。
“小姐,现在什么时辰了,你不会就打算起床了吧?”一边打着哈欠,琴剑开口问道。
而此时的箫璃,却是紧锁着两道秀眉,轻声叹道:“琴剑,你说大哥他这一会儿,到底有没有成功啊?”
“奴婢也不知道。”琴剑听了,也不由冲她迷糊地摇摇头:“不过,以奴婢看,小姐也大可不必替少爷担心。以君珂少爷的那身本领,想来那些镜军也无法奈何于他。”
箫璃听了琴剑的话,也不由轻轻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然而说归说,此时在箫璃的心头,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披衣下床,走出帐外,箫璃忍不住抬头仰望天色。
已经到了四更天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见他们的消息?他们会不会是没有偷袭成功,反而还遭了镜军的暗算了呢?要不然,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连一点风声都不曾传来?
不想却在此时,箫璃蓦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大帐里,快速闪入一个人影。
到底是什么人?
箫璃记得非常清楚,那顶营帐应该是属于军师徐凌霄的。带着满心的疑惑,箫璃不由匆忙迈开步伐,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打探到没有?上将军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刚一走到门口,箫璃便听到里面传来徐军师的声音。
然而接下来,那个人的回话,却不由让箫璃大吃了一惊。
“军师,大事不好了!”只听那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属下寻着上将军的踪迹追到城外四十里处,突然听到前面杀声震天。”
“你说什么?”徐军师的声音无疑也是十分的震惊:“难道说上将军他们,竟然败露了行踪?”
只听那人回答道:“以属下当时查看到的情形看来,上将军他们怕是已经陷入到了镜军的包围之中。军师…”来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沉重:“属下心中只是担忧,上将军他们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休得胡言!”徐军师突然怒道:“只要还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我们就不能随意下决断。更何况,这件事情可是关系到上将军的生死。”
“军师教训的是,属下明白了!”
“传令下去,即刻点出五千精锐骑兵,连夜出城,前去接应上将军!”闻得军师此言,箫璃陡然回转身形,加快脚步,快速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
“小姐,你方才出去干嘛去了?”琴剑见她匆匆出去,又匆匆回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却听箫璃突然开口道:“快点起来,帮我更衣,我要去接应大哥!”
“什么?”琴剑听了也不由一惊:“君珂少爷真的出事了?”说着,琴剑也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在琴剑的帮助之下,箫璃快速将战衣披挂上身,然后回头伸手抄了银弓翎箭,头也不回去朝帐外走去。
“小姐,你等等我!”琴剑见她出门,也不由急了,连忙边跑边喊。
却被箫璃突然出言制止:“你留下,在这里好生等着我回来!”
“我……”琴剑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箫璃的命令。
出门上马,箫璃快速来到校场之上。而此时,在徐军师的指挥之下,已然有五千骑兵整齐地聚集在了这里。
徐军师正打算挥师北上,却突然看到箫璃骑马到来的身影,不由定住身形:“元帅,这个时候,你怎么也来了?”
箫璃已然到了近前:“徐叔叔,现在你什么也别说了,救人要紧,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听她这么一说,徐军师也不再多话,连忙抬手一挥,五千骑兵在他的指挥之下,迅速朝着北城急疾驰而去。
镜军大营。
箫君珂已然浑身浴血。
然而此刻,当他眼睁睁地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怒睁的双目更是快要滴出血来了。
四周长枪乱递,头顶羽箭更是零落如雨。
一行人排成连环纵阵,将箫君珂护在阵中。然后一边纵马,一边舞起手上武器,挡明枪,防暗箭。坚难地朝着敌营外侧突围。
箫君珂一边挥舞手上银枪,一边连声骂道:“奶奶的,你们这群龟儿子,老子要跟你们拼了!”如此骂着,就要冲出大家的保护范围,却被副将常棠一枪又堵了回去。
“将军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常棠边战边劝:“将军一定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如今可是我们凌国的主帅,我们以后和镜军对抗,还要全部仰仗于你。”
常棠说着,突然一个回马枪,一抢挑起正准备朝箫君珂放冷箭的镜兵。
而与此同时,箫君珂也伸手在空中一抄,一把抓起飞来的羽箭,然后一个回头,硬是将它们全数都掷入到了常棠身后,一个想要对他下黑手的镜兵的胸膛。
如此生死攸关之际,两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不过相视一笑。
“哈哈哈,常棠你这老家伙,不要总是在老子的耳边聒噪。今天夜里,老子就是将性命都给豁出去,也要杀他们个落花流水!老子就是死,也要让他们尝尝我凌国军士的厉害!”
“你放屁!”却没想到,他的这一句话居然惹得常棠突然对他破口大骂起来:“箫君珂你一定要给老子记住了,今日这一仗,我们大家谁都可以死,却唯有你一个人,绝对不可以死在这里!”
“常棠!”箫君珂手上舞动长枪,从身边保护他的人群里斜刺挑起一个镜军,而嘴上也依然没有闲着:“在老子面前,你可是个副将,所以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论到你来管了?”
常棠也不示弱,手上长枪左挑右刺,嘴里却依然骂着:“萧君珂你别以为老子尊你一声上将军,你就可以跟老子这里摆架子。老子说过你不能死,你就得给老子好好的活着冲出去!假如你敢丢掉一份魂魄的话,就试试看,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哈哈哈,嘿嘿嘿……”正当两个人斗嘴的当儿,镜军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这两位,不正是咱们要找到凌军首将吗?看来情报果然不错。箫君珂和常棠两个人,居然全部都陷入我们的包围之中了。”
还未等到两个人将那人的面目看清,便已经听到一声冷喝:“给本将军放箭,今天夜里来的这些人,一个也别想从这里逃出去!”
“奶奶的,老子给你们拼了!”这一次,连常棠也不忍不住,提枪打马对着那镜军暴怒地发起疯来。
“儿郎们!打起精神来,给老子狠狠地杀啊!”箫君珂也大声吼道。
常言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此时此刻,这仅余的不到五百人的凌国精锐骑兵,一个个早已经都把自己的生死给置之度外了。
只不过,在常棠一遍又一遍的强调之下,他们在奋力突围的同时,也一直都兼顾着箫君珂的安危。
然而饶是如此,箫君珂的身上也早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彩头。
不过,不管这场恶斗有多么的凶险,在一众儿郎拼尽全力的护送之下,箫君珂与常棠,眼见着也就要冲出镜军的包围了。
“儿郎们,大家一起冲啊!”眼见着胜利在望,常棠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却在此时,在他的身后冷不丁的递来一柄钢叉。只听“扑”的一声,常棠还兀自笑着的面孔突然凝固了起来。
“常棠!”箫君珂一眼见到此等情形,便要跳出众人的保护打算冲过去。可最终,他还是被常棠眼底凌厉至极的神色给震住了。
“君珂快走!”好不容易嘶吼着叫出这四个字,陡然而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突然迸射出来。
“常将军!”此时此刻,护在他身边的骑军将士一见此等情形,也不由个个目眦尽裂。
然而,却在他们一个个分心的时候,身后又是一阵暗箭袭来。
只听得“扑扑扑”一阵连响,又是几个兵士倒了下去。
“奶奶的,老子不管了!拼了算了!”望着那一个个瞬间倒下去的年轻的身影,箫君珂的心头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将军不要!”却在此时,身前突然有人伸手将他一拦:“还请将军三思,莫要让兄弟们白白死去!”那人话声方落,面容也突然间凝固起来。接着,又是“扑”的一声,箫君珂一低眼,便看到他的胸前已然血光一片。
“啊——”面对如此惨烈的情形,箫君珂终于暴怒大吼。之后,只见他陡然间提枪纵马,疯狂地在镜军之中冲杀起来。
“大家都给我注意了!”突然之间,镜军之中又响起方才的那个冰冷的声音:“前面那个人就是凌军守将萧君珂,如果有人能够将他活捉,封万户候!不然,能够取得他的首级者,也一样赏金十万!”
一句话传开,顷刻之间,箫君珂的身边便犹如是陷入到了血的海洋。箫家军的儿郎们,在镜军的明枪暗箭之下,一个一个接连不断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又是一声怒吼,箫君珂突然感觉到,这一次,他恐怕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