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亦怎么办？”
短暂的惊喜过后, 叶米很快开始纠结起弟弟没人照顾的问题。
“你弟十一岁，又不是一岁, 离不了大人的照顾, 要搁我们那个年代，十一岁的男孩都能当半个顶梁柱了。”
红秀娟想得比叶米洒脱许多：“放心吧，你妈来之前肯定把事儿都安排好了, 家里也有你二哥在, 还怕没人照顾小亦？”
她接到消息，准备出发之前有认真和小儿子沟通过。
是取得了小儿子的许可和让他承诺能照顾好自己的保证后, 才安心地踏上前往首都的火车。
到底吃的盐比女儿吃的米还要多。
她能想到的问题, 她怎么可能会意识不到？
叶米放下心来, 亲亲热热地从后面抱住她妈妈, 撒娇道：“妈妈真好, 果然有妈的孩子是块宝。”
“去去去, 现在知道说好话来哄我了，刚刚在你婆婆面前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红秀娟嫌弃地赶走叶米：“赶紧松开，你这大肚腩搁着我了。”
“什么叫大肚腩？这可是你外孙。”叶米不满了, 脸颊都气呼呼地鼓起来。
“行了, 就你脾气大。”红秀娟将刚拌好的拍黄瓜塞了一块给叶米。
“好吃吧？这可是你妈的独家配方。”
“好吃。”叶米成功被一块黄瓜哄好, 转阴为晴。
她看了看客厅里不知道在和景子恒说着什么的婆婆, 好奇地小声问：“对了, 我婆婆怎么会跟你一起过来？你们都没钥匙, 怎么进来的？”
“你婆婆好像要过来首都参加什么什么医学交流会, 算是来出差的，我正好也要过来，两家一商量, 干脆就同行了, 路上有个伴，能解闷，还安全一些。”
“钥匙这个不是你和我说的？你们怕忘带，在门口花盆底下藏着钥匙，我记着这话呢，找过来一摸，还真有。”
叶米歪头想了想，没记起她什么时候和她妈提过这茬。
不过这不重要，母亲能来她就很高兴了。
紧接着，她又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你们要过来，也不知道提前打电话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们。没人接，要是你们走错路了怎么办？”
“接什么接？多耽误你们上学啊，我们自个儿也不是没长嘴，不识路可以问，总归丢不了。”
可能是觉得闺女呆在这太碍事，红秀娟不耐烦地赶她走：“出去，作业写了没就在我跟前瞎晃悠，赶紧学习去。”
她不提还好，一提叶米又想起那让人脑壳痛的情景剧，忍不住哀嚎一声，耸拉着脑袋走了。
“小米这是……”冉绣点了点叶米。
景子恒淡定安抚：“没事，她只是最近作业太多，压力大。”
“哦。”冉绣了然。
*
说是随便做做，但最后红秀娟还是大展身手，利用有限的食材做出了丰盛的五菜一汤。
叶米赶完小部分作业下楼来，看到满桌子都是她爱吃的菜，忍不住兴奋地“哇！”了一声。
“别哇了，赶紧去洗手来吃饭。”红秀娟手里拿着碗筷正在摆桌。
“好嘞。”叶米洗了手回来，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吃。
她给自己加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结果碗里却出现了四样不同的菜。
除了她自己的之外，还有三双筷子默默地从她碗里退走。
叶米抬头，就对上了三张一模一样的，关爱小猪的慈祥表情。
活像是在哄她多吃点，吃肥肥就可以宰了。
“……”
“不用给我夹菜。”她很认真地交代：“我自己夹。”
话是这么说，最后还是被当成猪，喂了个肚儿圆滚滚。
吃太撑了，叶米不得不扶着景子恒的手出去散步消食。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她拿这句话哄着景子恒陪她出门。
“那你不是亏了。”景老师嘴角挂起神秘微笑：“能考到一百的分数硬是少了一分。”
“你还想长命百岁啊？”叶米嘻嘻笑着问。
“我想和你一起长命百岁。”景子恒牵住自家小姑娘的手。
“那你得再对我好一点，你对我好了，我就答应你。”
“我对你还不够好？嗯？”
男人停下脚步，凑近了娇小的女人，低下头，气息交融。
“我说了，得再好一点。”女人的声音有些不稳。
“那我就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到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轻轻的低沉笑声消失在两人相接的唇齿间。
缠绵悱恻。
*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这句话真的不假。
自从红秀娟和冉绣来了之后，叶米和景子恒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家务不用做，放学有饭吃，晚上还有宵夜补身体，更有人贴在身边嘘寒问暖，舒服得不得了。
他们只需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叶米甚至连每天的吃药时间都给忘记了。
因为在她想起来之前，她妈妈会先一步拿着药过来给她吃。
“再这样下去，我感觉我都要被养废了。”叶米私底下这么和景子恒吐槽。
“不好吗？”景老师灵魂反问。
“好。”叶米没话说了，翻个身继续去背诵她的语法。
所以法语对同一事物的读法为什么还得分阴阳？
又不是玩太极，好难学啊。
今天依旧是日渐头秃的一天。
冉绣来首都出差的时间只有半个月，半个月后她就得跟着医院同行的大部队回去。
而在开完医学交流会之后，她正好有一天空闲，便和孩子们商量着要一起去郑伯家拜访一下。
从郑伯平反回来后，她和丈夫还没去看过老人家，那位怎么都算是丈夫的老领导，她既然来了首都，理应过去见见的。
几人商量后，尽量调同时间，一起上门。
红秀娟不去，她和郑伯没什么关系，上门了也是尴尬，干脆留在家里自己呆着，或者出去逛逛祖国的首都。
叶米去的时候还带着只半人高的大布偶兔子。
这是她自己做的，要拿去送给郑阳。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叶米和景子恒也偶尔会去郑伯家里吃饭，在他们和郑阳熟悉之后，郑阳也会由勤务兵陪同着在叶米他们有空闲的时候上门找他们玩。
主要是找叶米这位小伙伴。
来访之前他们会先打个电话，免得互相错过。
上一次见面，叶米答应了会给郑阳做一个超大的布偶兔子，这算是来实现承诺的。
布偶兔子大归大，但里头填充的是蓬松的棉花，并不是很重。
不过因为这玩意儿有些太大，进入军区大院的时候，还被短暂扣留下来，仔细查看了好久，直到没查出什么来，这才同意让他们带进去。
虽然没干亏心事，叶米还是松了口气。
“下次小阳要是还要这种玩具，还是叫他自个儿过来拿吧。”
再来这一次，她得被烦死。
“既然承诺了人家，那就忍一忍吧。”景子恒哄她。
“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进来，待会儿小阳要是敢嫌弃我的礼物，我就揍他。”叶米挥舞了一下小拳头，被冉绣按下。
“在人家的地儿呢，注意着点。”
郑伯知道他们要来，特意留在家里。
几人进了门，熟稔地互相打招呼。
郑阳一早就发现景子恒怀里抱着的大布偶了，他双眼一亮，立即蹿了过来。
这速度，比起他以前能安静地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哈哈哈……看来小阳是真的很喜欢小米做的礼物了。”郑伯哈哈大笑，眸中透出欣慰。
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孙子又是这副模样，根本离不开人照顾。
他也不敢奢求这孩子能有所好转，只希望他能多认识几位朋友，和人亲近亲近，这样子以后他过世后也不至于留下孙子孤零零地一个人。
那样的话，就太可怜了。
“给你。”景子恒不会忽略郑阳眼底的渴求。
他将怀里的兔子往前一递，就被郑阳迫不及待地抱过去。
少年将脸埋在兔子柔软的怀抱里，开心地蹭了蹭，随之抬起头，对着叶米招招手，示意她跟着他过去。
叶米看了景子恒一眼，得到他一个微微点头，这才跟着郑阳走。
郑阳带着叶米进入了一个神秘的房间。
房间内四周都挂满窗帘，有些昏暗。
郑阳先将兔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干净的椅子上，然后才小跑着去拉开窗帘。
刷啦一下，屋内大亮。
叶米不适地抬手挡了下眼睛，等眼睛适应了，这才能看清屋里的东西。
“哇！”她小小地惊叹。
只见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散落着不少雕刻工具，而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正中央的一匹白玉骏马。
足有半个巴掌大，精致的骏马栩栩余生，宛若真的奔腾而起一般，连每一丝最为细微的鬓角都被精心刻画，一看就知道是大师精心雕琢的得意之作。
叶米没有询问那位大师是谁。
因为她知道对方的答案，就是眼前这位安静纯真的少年。
上天在夺走你什么东西的时候，总会补偿点什么还给你。
郑阳就是如此。
他没了动听的声音，却拥有了无以伦比的雕刻天赋。
他是个雕刻界的天才。
少年转身，小心地捧起白玉骏马，送到了叶米面前，微笑。
“……”叶米和他安静地对望片刻，才终于确认他的意思。
“送给我的？”
他点点头，又把白玉马往前递了递。
可惜叶米不接，她摇了摇头：“不行，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郑阳垂下眼，周身笼罩住一层失落的气息，瞧着有些可怜。
害得叶米差点心软松口，还好她憋住了。
“你重新给我刻个小木马吧。”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玉马太重了，宝宝想玩也拿不动。”
她知道送马代表着什么。
今年出生的宝宝，正好属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