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不起腰, 腿直接外八成了罗圈腿,沈礼提着行李, 顺着人流, 艰难地从火车上下来。
当呼吸到外面第一口空气的时候,他简直感觉通体舒……
呛了一下。
“咳咳……”沈礼捂住口鼻狼狈地咳嗽了好几声。
火车正在排气,它旁边的气味可不怎么好闻, 而且a市的空气也没咔什村落那边的清新。
站在原地缓了一下, 又动动手脚舒展一下身体,直到能直起腰身, 迈开长腿, 沈礼这才循着车站内部的指示牌走向出站口。
火车晚点了三个多小时, 原本应该晚上八点多抵达的班次延迟到了深夜十二点。
跟着他一趟火车来的人群一出站哗啦一下就散了, 大多数高高兴兴跟着来接自己的家人朋友离开。
眼前一下子变得格外冷清。
夜晚的冷风呼啸而来, 吹乱了没有戴帽子的头发。
沈礼呼出口气, 提着行李呆呆地站在车站出口处,想着自己要怎么回家?
他回来得很突然,没有通知任何人, 当然也不可能有人来接车。
大晚上的, 公交车也停了运, 连那来往着帮忙拉人拉货的私人三轮车也没有, 走路的话从火车站到家至少需要走三四个小时。
要不他干脆在车站里随便找个地方窝一晚, 明天天亮了再走?
“二哥!”
正想着, 背后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急促脚步声, 紧接着他肩膀被人跳起来轻巧地拍了一下。
沈礼顺着这股力量转身,刚刚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笑,就见拍人的小姑娘吓得往后蹦出半米远。
“哇呀!大兄弟你谁?”圆溜溜的大眼睛都被瞪得块脱出眼眶了, 可见是真的吓得不轻。
沈礼被整得哭笑不得。
他大步迈上前抓住小姑娘, 一手握拳,抵在她小脑袋上转转转,表面上装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恼羞成怒样:“死丫头,我是你二哥,才几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错了错了我错了!”叶米缩着脑袋,怂兮兮地求饶,脸上却满是笑意。
时隔多年再次相聚的兄妹俩一如既往地爱打打闹闹,一如往昔,一点也没有生疏感。
虽然看着可乐,但三更半夜地,还在外面,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这么个闹法。
红秀娟虎着脸上来叫停:“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凑在一起就咋咋呼呼个没完,赶紧回家!”
“哦。”
被训的两兄妹齐齐停手,互相看一眼,叶米噗呲一声就笑了。
肆无忌惮的嘲笑。
“哈哈哈哈……二哥你好黑,都成黑炭了,大哥在部队都没你晒得这么黑吧哈哈哈哈……”
沈礼无奈地点点她的脑袋:“我那边海拔高,紫外线强,黑一点正常。”
其实也不至于到黑炭的程度,就是健康的小麦色,搭配上沈礼常年干活练出来的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就是个高大帅气的阳刚小伙子。
可在叶米的记忆里,自家二哥是个高高瘦瘦,一身白皮的俊秀少年,这一反差对比太强烈,才忍不住一直哈哈哈个没完。
沈礼威胁地眯眼,语气压低:“笑笑就够了啊,再笑我把给你带的特产都吃了!”
叶米一秒闭嘴,还自己捂住嘴巴,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表示她绝对不会再笑了。
求放过她的特产。
“小米。”刚刚被派去另一边寻找沈礼的景子恒,远远扭头看见她们和一位高大青年站在一起,就知道人是接到了。
他立马收起写着沈礼名字的纸板,大步向着叶米走起。
“他是谁?”沈礼惊讶地看着一位俊雅清逸的青年大步走来,凑到他妹妹身边。
两人的距离,过于亲近了吧?
因为红秀娟自己都是这几天才知道女儿结婚的消息,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写信告知两个在外头的儿子,所以沈礼还不知道叶米结婚的事。
“我对象。”叶米亲热地搂住景子恒的一只手臂,跟自家二哥介绍道:“他叫景子恒,和我一起下乡在同个村子的知青。”
“你怎么就结婚了?还有,你这是回城了?妈的工作是怎么回事,她身体好好儿的,怎么说退休就退休?”
沈礼有太多疑问需要得到解答。
“先回去吧,这事路上说。”红秀娟结果儿子手上的行李,没自己想象中那么重,恐怕这不是他的全部行李。
她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景子恒借了他爸的汽车开过来,这车子名义上是机械厂的,其实当初买车子的钱是景书成私人出的,所以他有权将车子外借给自己的儿子。
恰好,景子恒会开汽车,而且是考过证的。
车上,叶米和红秀娟你一句我一句解释了最近众多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得沈礼直皱眉头。
“他叶建才是脑子有坑吧?居然怀疑小米不是他亲生的。”沈礼气得对长辈都直呼其名了,同时为妹妹报屈。
他生父死的时候沈礼已经五岁了,到了记事的年纪。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病入膏肓的爸爸已经在床上躺得起不来身,连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持续了将近半年。
说句难听的,那种状态下的爸爸根本不可能让他妈怀孕。
而且妹妹的身体会那么弱,也跟她是早产儿有很大关系。
所以叶建才的一切怀疑都是毫无根据的,总怀疑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人是多想被戴顶绿帽子?
“别气了,妈明天要跟他离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叶米哄她二哥,她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
“妈,你放心,明天我就算是强压着,也要拖着他和你去民政局离婚。”沈礼会用事实证明自己这一身肌肉不是白练的。
景子恒开车送红秀娟母子到家门前。
不是有叶建才和叶家兄妹的那个家,而是红秀娟前夫留下来的一座小洋楼。
割阑尾炎只是小手术,叶建才早在三天前就出院回家了。
红秀娟不想一个人面对现在的丈夫和继子继女,干脆和小儿子一起搬出来,到这栋小洋楼居住。
多年没住人,小洋楼有点破败,昔日粉刷得洁白的外墙变得发黄灰黑,还长满了爬山虎和苔藓,但依稀可见从前的富贵模样。
现在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其实这里才是沈礼和大哥从小长大的地方,他父亲也是这里病没的。
再次回来,看到这栋小洋楼,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突然怀念起了从前的时光,那时候他爸还在,妈妈没改嫁,大哥也没去参军,一家人在一起也挺幸福的,可惜已经回不去了。
“妈,我和子恒先走了,明天再过来找你。”叶米趴在窗边摆摆手,和母亲二哥告别。
“好,路上小心。”这句话是对景子恒交代的。
小两口开车回家,叶米轻轻哼着歌,景子恒扫了她好几眼,还是忍不住问:“就那么开心啊?”
语气不太对劲。
叶米抬眼瞧他,直勾勾地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歪头笑了:“景老师,你吃醋啦?”
景子恒一脸正直:“没有。”
嗓音微微绷直。
“嘻嘻嘻……”看着男人口是心非的模样,叶米就笑笑不说话。
景老师别看表面正直严肃,实则可容易害羞了,未免惹得人恼羞成怒自己遭殃,叶米提醒自己要懂得见好就收。
不过这个难得的发现还是让她很开心,乘着夜色回家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
等两人洗漱完毕一起躺在床上,看着小姑娘脸上就没消下去的笑颜,景子恒无奈地戳了戳她嘴角的酒窝。
“还笑,当心肚子又疼起来,这次我可不给你揉了。”作为被嘲笑的人,他觉得自己可以拥有一点小情绪。
“好嘛好嘛,我不笑了。”
见男人真的‘委屈’了,叶米连忙抱着他哄:“我和我二哥以前就爱打闹,这次也是太久没见面激动了点,忘了我们都长大了,以后我多注意点可以了吧?”
“……”
景子恒没说话,也没动。
叶米奇怪地低头,就被灼热的气息夺去了呼吸。
她愣了一下,随即自然地回应起来。
都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天天抱着睡在一起,还是合法夫妻,不擦枪走火简直对不起彼此的吸引力。
只是快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景子恒还是强逼着自己停下,只靠在叶米肩头低低喘息。
“怎么又不继续了?”叶米皱起眉,说道:“我身体已经养好了。”
“乖,安分点。”景子恒拍拍小姑娘的脑袋,翻身离开。
深觉自己身为女人的魅力被看扁了,叶米气鼓鼓地坐起身,扭头质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没有。”
“那你怎么不跟我……那个啥,你不想要吗?”问出这种问题,叶米已经被自己的大胆羞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执着地要个答案。
谁家小夫妻结婚快一年了都没圆房,他们又不是不行。
景子恒快被这小妖精折磨死,他无奈地扯起被子给她包住,抱在怀里拍了拍,跟哄孩子似的:“想要,但现在手头没有工具,咱回去了再来。”
“什么工具?”叶米懵懵地。
没听说过干这事还需要工具。
“咳……妈上次给了点。”让正直的景老师和妻子讨论这种话题其实也挺难为人的。
“既然妈有你怎么不跟她要?”小姑娘脑袋还是转不过弯来。
景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要?他母亲在催生,要知道他们还要用工具避孕,这不得炸了?
“睡吧,明天要早起呢。”把人脑袋按下去,强行哄着她睡觉。
现在都快凌晨两点,叶米也很困了,就算不太愿意睡也反馈不了身体的意志。
眼皮渐渐沉重,很快地,她呼吸平稳,找周公补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