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菜的阿姨扫了眼叶米的小身板, 又给多加了半勺板栗鸡肉：“咋这么瘦呢？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太瘦了可不行, 阿姨多打点, 闺女你多吃点啊。”
“好咧，谢谢姐姐。”没想到这位打菜阿姨人那么好，叶米惊喜地接过加了量的饭。
“我这年纪都能当你妈了, 叫什么姐姐, 哈哈哈……”
打菜阿姨被叶米一句姐姐哄得眉开眼笑，只觉这学生真有礼貌。
叶米端着饭去找陈蓉儿, 两个小姑娘凑一起吃饭, 能叽叽喳喳天南海北地聊。
主要是陈蓉儿在说, 叶米听她叭叭叭。
这姑娘初见是个腼腆文静的性子, 稍微熟悉一点之后却变成了个热情的小话唠, 什么话都往外说, 学校里的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一扫叶米对她先前的印象。
不过也多亏了她，让叶米对新学校更多了几分了解，减去不少陌生感。
结束第一天上学的生活回到家, 天色已经擦黑。
家里冷冷清清。
景子恒还没回来。
叶米放下书包, 去后头自留地上摘了些成熟得快的小白菜和葱, 准备回家做饭。
她削了颗大芋头, 切小块和大米一起焖成芋头饭, 又用过年留下的猪油炒了个蒜蓉小白菜, 葱切成葱花, 混在蛋里煎葱花蛋。
年前那会儿，景子恒也不知道从哪儿提回来一大桶豆油，就算不省着吃, 那么大一桶油都够他们吃上半年。
所以叶米现在做饭也敢做点比较费油的菜。
多加油的菜炒出来更好吃。
饭刚做完, 景子恒也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个油纸包，里头飘散出一股奇特的香味，勾得叶米忍不住伸着小鼻子去探寻。
“这是什么呀？”她一脸天真，假装好奇地问。
肯定是肉，但不知道是什么肉这么香。
“烤鸭。”景子恒打开油纸包，找了个盘子将里头切好的半只烤鸭盛出来，拿筷子夹了一小块没骨头的肉喂到叶米嘴边。
“尝尝好不好吃。”
啊呜一口将肉给叼走，细细品味，眼神亮晶晶地：“好次！”
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
“这是买来给你庆祝重新入学的，喜不喜欢？”
“喜欢。”叶米连连点头。
她可太喜欢了。
烤鸭烘烤之前特地腌制过，烘烤后皮脆肉嫩，腌制酱料的味道深深地渗透进里面，咸香微辣，是叶米喜欢的口味。
为了多给烤鸭腾地，叶米给自己碗里少盛了一半的饭，多余的全堆到景子恒碗中。
反正他吃的多，不怕撑着。
最好吃的鸭腿鸭翅自然都归了叶米。
一开始她还想谦让一下，不过景子恒说这就是专门为她买的，让她多吃点，她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吃得满嘴流油。
饭后，景子恒遵照结婚时的约定，自觉去洗碗，叶米则洗过手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学校布置的作业不是很繁重，大概一个小时就搞定。
写完作业，叶米拿起一本课本就想开始例行抄书，她今天笔迹做得少，还得再抄一千字。
笔刚落下，被景子恒叫停。
“不用抄了。”他拿起一本数学课本：“以后都不用抄书，我们先继续给你把数学补起来。”
“以后都不抄，那我练字怎么办？”
叶米忧心忡忡。
“你还指望成为一代书法大师？”景子恒斜眼看她。
叶米腼腆挠头：“到也不至于。”
“字能看就行，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学习成绩提升到平均水平。”
63分的数学。
她好意思考，他不好意思看。
发现景子恒神情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叶米大惊失色：“我这样还不够平均？这成绩不是都挺好的。”
全科及格欸！
学渣的人生巅峰不外如是。
景子恒啪地合上书，冷笑：“你说呢？没有一科上九十，还好意思跟我说成绩好？”
缩了缩肩膀，畏惧地看着对方手上的书本。
差点以为这本书要砸在她脑袋上。
看出小姑娘眼神的含义，景子恒神色稍缓，安抚她：“放心，我理智还在，本来就不聪明，再砸就更傻了。”
他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
“你之前还夸人家聪明的。”叶米鼓了鼓脸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是我没想到你的智商是分阶段涌现。”景老师的讽刺水平又创新高。
“所以我该改名叫叶海浪？”叶同学的反讽也取得初步成效。
“……再顶嘴今晚就没瓜糖吃了。”
叶米捏着两根手指在嘴前一拉，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
她闭嘴。
吃太多糖容易蛀牙，她每周可只有两次吃糖份额，不能被自己作没了。
照旧还是一个小时的上课时间，一个小时后，景子恒又帮着叶米解答了她白天课上一些听不懂的知识点，然后就放她去干自己的事了。
他深谙劳逸结合的道理。
凭叶米的性子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学习，还是得给她点自由时间放松一下，不然压狠了她真会造反。
叶米的放松方式就是做衣服。
她又接了两单生意，全部来自知青院的女知青，给她们做小衣服。
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不能一直穿，最好是三个月全部换新一次，这样比较卫生，不容易得妇科病。
但她们手头拮据，就只能坚持着一年或者两三年换一次。
顶多洗的时候仔细洗干净一点。
新的一年，正巧就是大家换新小衣服的时候，叶米也顺势接到了两个订单。
这东西比较私密，而且也不是自家媳妇要穿的，叶米做的时候景子恒干脆拿了锄头去院子后的自留地上照料作物。
这块地表面上是他们夫妻两个共同打理，实际上是谁有空谁管，基本上也能算是轮流着来。
但这样势必导致地里的作物伺候得没别家精细，产量和品相稍微低了点，还好也没差多少。
至少地里的菜都欣欣向荣，一颗颗长势良好。
用叶米的话来说：长成了她爱吃的样子。
夜里熄灯，叶米将自己塞在景子恒怀里让他抱着给捂暖，她身子虚，气血亏空，睡觉总是手冷脚冷，不给捂暖了不舒服，就很难睡着。
以前她不这样的。
难受得睡不着就躺着硬睡，实在是熬不住困意，自然也就睡着了。
现在都被景子恒给惯坏了。
手脚跟着身子一起暖和起来，她恢复了点精神，顿时化身喇叭精，叭叭叭将今天上学的所见所闻全跟他说了。
活像是跟家长炫耀的小孩子。
景子恒就安静听着，很满意自家小姑娘的活泼样。
日子逐渐变得规律起来。
每天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地来回奔波，周六日不上课的时候，叶米本想学着村里上学的孩子们一样，也跟着下地赚工分，却被景子恒揪了回去。
——补课！
她基础太差，还去晚了人家一个月入学，这中间缺失的知识都得抓紧时间补起来。
以至于等高媛她们再次见到叶米时，被眼底泛青，精神萎靡，气息微弱的她吓了一跳。
“你这是去上学还是被买去黑矿山当苦力，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高媛的大嗓门被吓得拔高，叶米忍不住捂耳朵。
她深深叹口气，哀怨：“别提了，就是学习给我折磨成这样的。”
高媛也知道叶米不是个爱学习的主儿，不禁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等她高中毕业，还有个四年。
这种日子还是有个尽头的。
叶米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枯萎了。
见她这样，高媛只能费心找个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先前打听你消息的女人，我知道她是谁了。”
“谁？”叶米支棱起脑袋，耳朵高高竖着。
就差手里捧块瓜。
“是隔壁小河村王二有家的闺女王桂花。”
这是哪位？
见叶米一脸迷茫，想也知道她没记起来这人，高媛换个说法：“沈二虎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哦~”叶米恍然大悟：“不认识。”
高媛：“……”
嘿嘿傻笑两声，叶米抱着满脸无语的高媛撒娇：“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可我真的从来都没见过她，又怎么可能认识？”
“从没见过？”高媛疑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她怎么还跑知青院去打听你消息了？”
态度还充满敌意。
“沈二虎曾经来我这儿给他未来媳妇儿定做过一件棉袄，也许人家知道了，觉得我手艺不错，人又漂亮还心底善良，想感谢我来着。”
毕竟他们私下交易对外从不公布报酬金额，只说是邻里亲友间的互帮互助。
王桂花会误会也正常。
“哪有这么夸自己的，不害臊。”
高媛拿食指刮了刮脸，被叶米逗笑了。
嘻嘻哈哈的小姐妹两个完全预料不到，王桂花确实是误会了，但是此误会非彼误会。
*
小河村。
王桂花正在家里缝被子。
这是她结婚后要带去夫家的嫁妆。
她老子娘嫌麻烦，直接丢给她一堆布和棉花，让她自己去缝。
所以这段时间王桂花也挺忙的，从上次打听过叶米的消息之后就没再去过小田村。
等再次从好姐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王桂花和知青院的叶梓芝是好朋友。
这是整个村都知道的事，当然也包括王桂花的家人。
“王村长，桂花在家吗？”
“在屋里缝被子呢。”王二有见闺女的好朋友过来找她玩，嗑嗑烟抽里的残灰，指了指左边的那间屋子：“你自己过去找她。”
“好。”叶梓芝熟门熟路地推开王桂花的屋门，就见她还在艰苦地跟满床被子奋斗。
“我今天要是缝不好你，我就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