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谷新罗最近有点发愁,因为塞尔提这段时间接了许多任务,有时候甚至忙碌到凌晨三点才回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塞尔提加起班来总是如此尽职尽责,这也正是他深爱她的无数原因中的一个小小的原因。
让岸谷新罗最为惆怅的其实是,他的头发。
昨天晚上,塞尔提好不容易闲下来,穿着他特地挑选的睡衣,陪他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原本他是计划好的,挑一部气氛非常好的恋爱电影,再让客厅的灯光尽可能显得温馨暧///昧,等电影进入后半部分,他就可以和塞尔提水到渠成——虽然他至今也没有成功过哪怕一次。
计划周密,实施时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问题,按理说是这样的,可是,在他撒着娇蹭到塞尔提身边时,突然被她推开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匆忙起身拿起手机打字,脖子里冒出一团着急的黑气。
[新罗!你最近是不是脱发了?!]
岸谷新罗:???
塞尔提摸了把他发顶,攥着一团碎发,打字:[你看,你的头发掉了很多,难道你已经到了脱发的年纪?]
她很紧张,十指飞快敲击手机屏幕:[可是你还没有三十岁吧!明明没有三十岁为什么会脱发?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吗?对不起,我这段是太忙了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你的异常!]
岸谷新罗:……
只要是人类就没有不怕脱发的,岸谷新罗惊悚地盯着塞尔提手里的头发看了两分钟,唰地爬起来冲进浴室,对着镜子研究了半天。
好家伙,好家伙,他的发旋都快秃掉一块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家里祖宗三代都没有脱发基因的吧?难道到了他这一代就基因变异了吗?
晴天霹雳。
非常在意自己在塞尔提心中的形象的岸谷新罗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然后他开始闭关琢磨脱发的原因。
三天后,毫无结果地出了门,顶着一头乌云扑进塞尔提怀里抱怨。
“完全!找不到原因啊!如果我真的秃了,赛尔提你会不会嫌弃我?一定不会的吧,如果你真的嫌弃我,我会伤心死的!”
塞尔提当然不会嫌弃他,她自己还是个没有头的怪物呢,新罗都不会嫌弃她,她也绝对不会嫌弃新罗。
尽管塞尔提再三保证不会因此嫌弃他,岸谷新罗依旧没能从脱发的悲伤中走出来。
隔天晚上,塞尔提接了个委托,岸谷新罗惆怅得不行,索性戴上帽子外出散步转换心情,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露西亚寿司店。
既然来了就不能不进去,他也很久没有来这里吃寿司了。
岸谷新罗和微笑的赛门打了个招呼,挑了个偏僻安静的角落坐下,正在思考要不要摘下帽子时,忽然看见从厨房走出来一位陌生的女性。
蓝发黑眼,身材娇小,容貌属于相当耐看的级别。
他不以为意地扫了一眼,却见有位客人不小心冲撞过来,险些打翻她手中端着的寿司。
但她巧妙地避开了,甚至腾的出手扶了一把那位即将摔倒的客人,稳妥得仿佛无事发生。
整个过程绝对不过两秒钟。
岸谷新罗多看了她一眼,同一时间,她抬眼朝他瞥来,目光冷淡,深处藏着入鞘的刀。
这是一位身怀秘密的危险女生。
而且,她好看是好看,但是果然没有塞尔提好看。
对塞尔提偏心到极致的岸谷新罗嘀咕着喝了口水,百无聊赖地敲着桌子等寿司。
倏忽之间,他敲桌子的动作一顿,睁开眼,沉思。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女生投过来的目光的落点,不是他的脸,而是他的头发?
岸谷新罗大惊,连忙抓起帽子戴上。
难道隔着那么远,她的视力也足以发觉他脑袋上秃了的那么小一块吗?
这得是望远镜的视力了吧?
“您的寿司,请慢用。”
正想着,那位蓝发黑眼的女生就停在了他桌前,弯腰将寿司放下。
“啊,谢谢。”他习惯性地说,看见她波澜不惊的双眼时,实在没忍住,试探地问,“你刚才是在看我的头发吧?”
她撒起谎来眼睛都没眨一下:“并没有。”
“真的没有吗?”岸谷新罗觉得自己一定没有看错,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其实,我的观察力还不错……”
话没说完,这位蓝发女生就格外自然地抬手朝他眼前摆了两下,随后攥起拳头,抓住一把空气。
然后她将手背到身后,再次弯了下腰,语气淡淡地敷衍:“是的,您的观察力当属一流,那么,寿司就请您慢用。”
岸谷新罗:“……”
寿司和观察力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还有,她刚才是在抓什么吧?是吧?
岸谷新罗闲着没事去和老板丹尼斯搭话,提到了那位蓝发女生。
“九月深冬,”丹尼斯头也没抬,“上个月来的池袋,在店里吃了一顿寿司,因为没有钱结账,所以留下打工抵债。”
九月哪来的深冬?明明深秋更合适吧?
岸谷新罗吐槽:“吃一顿寿司抵一个多月的债吗原来?”
丹尼斯:“她吃了一个多月的寿司,另外,麻烦你让开,挡着其他客人的路了。”
岸谷新罗:“……”
这家店的老板和员工总是如此真实。
岸谷新罗还没有发现,自从那位蓝发女生朝他头发的空气抓了一把后,他的头发就没有再继续秃下去了。
……
……
深夜十一点,九月深秋终于得以休息。
今天是1月11日,她来到池袋一个多月了,刚开始孑然一身,身无分文,如果不是露西亚寿司店的赛门和丹尼斯,恐怕她当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她之前的存款几乎全用来买咖啡的原料。
说出来可能不太令人信服,但根据她的观察,五条悟那家伙嘴挑的不行,如果不嘴挑,也不会在全日本的范围里独独钟爱香砂婆婆家的喜久福了。
她买了最昂贵的咖啡原料,又买了几套茶具,租用做咖啡的工具,零零总总加起来,直接掏空她大半存款,剩下的只是勉强足够她买下离开神山市的车票。
五条悟真是个罪恶的男人。
她到现在依旧坚定不移地如此认为。
每晚惯例惆怅一下不该为那家伙掏空自己的存款,然后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翻身滚进被子里睡觉。
池袋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城市,异闻多得甚至让她怀疑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如果她没有亲身体验过的话。
或许是睡前稍微想起了几秒钟的五条悟,她久违地做了个很久以前的梦。
她第一次见到五条悟,是在一家游戏店里,他俩中间隔着一块隔板,面对面坐着。
游戏打完,她摘掉耳机,看见对面突兀地伸出两只修长的手臂。
那家伙一头白毛,鼻梁骨上架着一副黑色太阳镜,脖子里挂着同款黑色耳机,靠着椅背慵散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发现她在看他,他推了推太阳镜,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特别恶劣的笑容:“小鬼,你这样的未成年偷偷进这种地方,回家可是会被爸妈打屁股的啊,超狠的那种哦。”
九月深秋:“……”
他们俩明明半斤八两好吗?他居然好意思说?
于是她放下耳机,用一种十分天真无邪的语气,冷眼嘲讽回去:“大哥哥,因为你被打过很多次屁股,所以才会这么熟悉的吗?”
“……”
“……”
夏油杰过来时,这俩人已经在游戏里打得不可开交了,你一句来我一句,整间游戏厅里弥漫着浓浓的□□味。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五条悟这么大一男人,竟然还会跟一小丫头斤斤计较!
夏油杰一手一个,把臭着脸的俩人提溜出去,夹在中间的他被迫成为接收眼刀子的靶,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从那之后,每当她进入游戏厅之类的地方,总能发现五条悟诡异地出没在同一个地方。
并且,他还会当着她的面拿出手机,拨通夏油杰的电话,笑眯眯地告状,叫他过来把她提回家挨训。
彼时,那个戴着太阳镜的白毛对她笑得有多灿烂,回到家的她就被训得有多么的咬牙切齿。
真是想不明白,当初那么讨厌他的她,有朝一日,竟然愿意为了他的生日生礼物,想也不想就掏空自己全部的存款。
好处没得到,反而落得个差点流落街头的结果。
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问自己,从梦里问到梦外。
为什么呢?
她抱着双膝倚靠床头,歪头去看窗外敞亮的阳光,光影明暗交替,她的脑袋深深埋下去,自嘲地笑了起来。
因为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