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翡翠玉佩,她一眼便认出来,这是穆华楠的贴身玉佩。在桃花村她曾经见过的,还打趣他是谁送的来着。
她连忙摘下玉佩,有些欣喜若狂。真的是他!
她抱着鸽子立马返回了殿中,拿出纸笔,想要回信,却不知从何说起。
说什么呢?她不喜欢皇宫,不喜欢像笼中的鸟儿一样被囚禁在这里,想要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想出了皇宫从此天高任鸟飞。
可是她不能。
她已经被套上了皇后的身份,她有这个身份应该尽的责任和要做的事。
叹了口气,蘅芷蘸了蘸墨水,慢慢写了起来。她已为人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诉说一些自己在宫中的苦闷事情。停笔后她想了想,不过是跟自己的朋友写信罢了,应该也没什么吧。
忐忑地将玉佩和信纸都放回信鸽身上,蘅芷将它放了出去,看着它慢慢飞远,心中祈祷穆华楠快些回信。她在这宫里都要闷死了。
她没想到的是,信鸽飞到皇宫另一侧,才空中打了个转儿,停在了宫中某个地方。
又过了一日,蘅芷听如烟说宋君戍染了风寒,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着,然后就听如烟说素妃在陛下身边侍疾。
她顿时冷笑,心中将他诅咒了八百遍。怎么不病死他?好端端的他把她囚禁在凤鸾殿,他倒好,温香软玉,美人在怀!
蘅芷越想越气,就盼着穆华楠快些给自己回信。
到了下午,那鸽子就飞回来了,她激动地把信抽出来,连忙展开。
俊逸的字体跃然纸上,看懂了内容之后,蘅芷欣喜若狂,在屋里来回转了好几圈。
穆华楠说,有办法带她离开!
得知你过得不好,我深感悲痛,如若愿意,请等待几日,我必寻法子带你离开。
蘅芷脸上难得出现笑容,拿起笔利落地在纸上写下一个“好”字。
鸽子带着她的回答,在飞到东边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才缓缓落到宋君戍寝殿的窗边。
宋君戍躺在榻上,看见鸽子飞回来了,就要上前查看,沈罗素在一旁拦住了他的动作,道,“陛下龙体抱恙,还是不要乱动,安心养病才是。”
宋君戍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朕没赶你走,不代表你能在这继续碍朕的事。”
对上他冰冷的眸子,沈罗素身子一顿,随后识趣道,“既然陛下不需要臣妾侍疾,臣妾便告退了,但陛下要按时吃药,免得后宫这些人担心。”
宋君戍没应声,沈罗素盈盈一拜,便退出了殿去。他立马坐起身,伸手抓过信鸽,取出信的手有些颤抖。
回信就在眼前,他却没勇气打开看。
他还是怀疑穆华楠和她的关系,于是那天吵完架后,他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假装成穆华楠的身份,给她传信,没想到她不但他的身份,还将心中的苦闷全都讲给穆华楠听。
她说的那些,是她从来没有向他提过,他从来不知晓的。这些话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说给穆华楠听,他这个作为她夫君的人,缺丝毫不知情。
那时一股妒意骤然涌上,几乎快要将他侵蚀。
她不喜皇宫,无奈他缺不能弃了皇位,不能像平常人一样跟她过平凡的日子。
宋君戍拿着信卷,深呼吸了几次,才颤抖着双手将它展开。
一个赫目的“好”字,几乎灼伤了他的眼。
她说,好。
宋君戍闭了闭眼,伸手将纸撕了个粉碎。他紧咬着牙,青筋暴起,一手就砸到了墙上。
信鸽受了惊,倏地飞走了。
外面守着的翎羽闻声进来,看见满地的纸屑,和他震怒的神情,也能猜到个大半。
随后,他又默默退了出去。
那日他约穆华楠见最后一面,他为了拖延时间与穆华楠打斗,缠住了他,那枚玉佩是他察觉不对慌忙逃走时遗落的,就被他捡来了。
然后就被宋君戍讨了去。
叹了口气,翎羽转身将汤药送进屋里,“陛下,消消气,用药吧。”
宋君戍眼中布满了血丝,红眼看着他。
“陛下,你不必太过忧心,属下在桃花村寻到人的时候,娘娘与那人还是分开睡的,住的都不是一个院子,皇嗣之事陛下大可放心……”
“闭嘴。”宋君戍哑着声音道。
翎羽不知道,现在事情的重点已经不是穆华楠与蘅芷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是蘅芷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而是穆华楠要带她离开皇宫,她同意了。
她为什么要同意呢?
即便他囚着她,可吃穿用度他从没差过她的,他爱她,为了她不惜与满朝官员产生隔阂,可她为什么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宋君戍愤怒,又无措。
他将她软禁,还不是担心她,怕她怀了身子还乱想到处乱跑。没想到这却成了让她感到无尽压力的枷锁。
前几日他从凤鸾殿出来,他一人在御花园里直到半夜,秋风刺骨,才不小心染了风寒。
可是她居然来都没派个丫鬟来问问,关心也没有一句。再加上今日这个简单的“好”字,真是让他寒心极了。
负气似的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宋君戍讥讽的笑意攀上唇角,翎羽看着心疼,“陛下,您龙体抱恙,气大伤身。”
宋君戍没理会,下地走到桌旁翻起折子来。
“陛下……”翎羽还想再劝几句,但看他的神色与动作,最终还是合上了嘴,只叹气。
“陛下,珍妃娘娘前来探望。”一个太监站在门口通禀,“带了些您平日最爱的物件来。”
“东西放下,让她走罢。”宋君戍头也没抬。
“是。”
太监领了旨便折身返回殿门口,将宋君戍的意思传达。
珍妃站在门前满脸疑惑,“陛下的身子怎么样了?”
“这……奴才也说不好,太医说得按时用药,但目前来看,没愈发严重就是。请娘娘放心。”太监恭敬地答道。
珍妃这才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说来奇怪,自从皇后怀孕的事情传出来后,陛下连续几日都不曾踏入后宫半步,还把皇后娘娘给软禁了起来。
她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思绪微动,她带着丫鬟走向了凤鸾殿。
这皇后娘娘自从从兰国回来,便总是在民间晃荡,这次陛下居然对怀了身孕的皇后大发雷霆,还把人软禁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了上次的经验,珍妃知道,在这宫中撒泼耍皮是没用的,而且会损了自己的颜面,所以这次她恭敬地等太监进去通传,果不其然,蘅芷拒绝了她的拜访。
珍妃不以为然,带着丫鬟直接越过了太监,跨入宫门。
太监想拦又不能妄自对珍妃下手,只好一路走在珍妃前头,先行跪在了蘅芷面前,“奴才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蘅芷正修剪树枝,转头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花枝招展的珍妃,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手上的动作,“那便去领罚吧。这里的差事也不用你做了,换个机灵点的来。”
小太监沮丧着脸,皇后娘娘这不是变着法子说他蠢笨么?可主子的话谁也不能反驳,他只好低头,道,“奴才遵命。”
太监连滚带爬地就走了,院子中只剩下蘅芷珍妃和她们各自的丫鬟。
蘅芷连一眼都没看她,就专心地剪花。
如烟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也不敢拦。这树枝日日修剪,有时娘娘高兴了还剪几朵花下来,现在看着都要秃了。
珍妃被晾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理她,于是上前一步道,“娘娘何必跟花过不去呢。”
蘅芷停下动作,皱眉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本宫什么时候跟花过不去了?你什么意思,本宫剪的很丑?”
珍妃看了看光秃秃的树枝,抿了抿唇,道,“臣妾并无此意。只是现在秋意渐浓,院子里就显得有些冷了,娘娘怀着身孕,可别像圣上一样,染了风寒,对腹中的皇子不好。”
蘅芷这才将手里的剪刀递给听雨。这个珍妃她有些印象,就是上次在她门前大吵大闹还踢碎了盆景的,今日一看,似乎变了许多。
不似上次似的野蛮了。
“臣妾也不知为何娘娘怀了身子反倒被软禁了,”珍妃看了看蘅芷的脸色,淡淡笑道,“可娘娘若是无聊,不如拿绷子在房间里绣绣花,也是很闲适的。”
“本宫觉得累眼。”蘅芷撇下一句,就往殿内走去。
这珍妃看似软塌塌的,表面温和,可明里暗里就在说,陛下冷落她,陛下软禁她,陛下不重视这个孩子。
对蘅芷来说他重不重视又如何?反正她已经什么都不期待了。但她想看看这个珍妃到底要做什么。
珍妃跟着蘅芷走进殿,心中对蘅芷的反应有些诧异。不管生了什么嫌隙,后宫的女人应该都是盼着陛下宠爱的,可面前的女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她在蘅芷边上坐下。
“如烟,把前几日素妃拿来的茶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