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放在床上，蘅芷小声道：“姑娘要是没有大碍，等醒了便可以离开了。”
看她没什么反应，蘅芷笑了声，就回身又坐在穆华楠旁边。
“要停诊了，后面有什么着急的人吗，不是很急的大病的话，可以去别家医馆瞧瞧，我们这里今日就不接待了。”蘅芷往前张望了眼，说道。
后面的姑娘三两成群地议论着什么，却都没动脚，看着蘅芷的目光，当即变得不友善起来。
蘅芷无奈地看向穆华楠，后者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人吗？”
后面没人回应。
姑娘们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诊治。她们都是装的病，为了一睹这公子的风采罢了，要说着急，谁都着急，却又都不急。
穆华楠脸上再次挂了温润的笑意，起身，道：“那便送客。”
言落，两个家奴便恭敬地将这些莺莺燕燕都请了出去。
嘈杂的东院终于安静下来。
穆华楠拿着一碗青菜粥，轻轻叹了口气。
蘅芷看着他，笑得揶揄，“夫君的魅力可真是大，才来了一天，就惹得这群姑娘神魂颠倒的，一大早就来找你看病。”
穆华楠一顿，看向蘅芷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是她夫君，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抢着来看他，她竟然不吃醋吗？居然还取笑他，笑得这么开心。
脸当下沉了沉，他强压着有些失落的情绪，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蘅芷奇怪的抬眸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没发出声，也没挣扎。
嗅着她的发香，他有些躁动的情绪莫名安稳下来。
这样真好啊……没有皇宫，没有师门，没有宋君戍，只有他们两个。他抱她，她也不抗拒不挣扎。
笑意爬上嘴角，穆华楠抱着她，突然说了句，“纸儿，我当初都没能许你一个郑重的婚礼，现在正好得空，我补给你吧。”
拜堂成亲吗？蘅芷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新奇。没了记忆，做任何事情，她都觉得新鲜得很。
“我们重新拜堂成亲，就在这个镇子里，父老乡亲都给我们见证，可好？”穆华楠的声音有些难掩的雀跃，目光期待地等她的回应。
“好啊。”蘅芷勾唇，既然他想补给自己，定然先前是亏欠了自己的，她没理由拒绝。而且听着他那么开心，她拒绝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
穆华楠一喜，紧了紧圈着她的手臂。
喉咙仿佛塞了团棉花，他哑哑地开口，“好，我这就去准备。”
“嗯嗯。”蘅芷笑眯眯地应了，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那我和你一起吗？”
“不用，我自己去张罗，你在宅子里好好等我。”穆华楠温柔地道，眸子泛着水光。
这样的场景，好像只在梦里出现过，现在真正发生在他身上，他也觉得不真实。
安顿好蘅芷，穆华楠便一人上了街，打听了街上最有名的衣裳铺子，朝那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吗？”一见满头白发的俊美公子，店铺掌柜便知道这是传闻中那位公子，立马喜笑颜开。
人有了喜事，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的，穆华楠微笑道：“我要两套喜服。”
掌柜一怔，转瞬又堆了满脸的笑，问道：“那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镇子上，就我家袍子做的最好了，款式也多。公子进来看看，这都是我们店铺的设计，可有公子喜欢的？”
穆华楠笑着在一件件大红的喜服前走过，在看见其中一件时，忍不住停了脚。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掌柜立马介绍道：“这是我们铺子里最新的款式了。你看这鸳鸯鸟的刺绣，全是一针针刺上去的，精细得很，整体华贵又低调。”
穆华楠又向上勾了勾唇角。很好，很配她。
见他没说话，掌柜道：“公子先来量一下尺寸吧。”
穆华楠颔首，跟着走近内屋。
掌柜笑得灿烂，这一单，又到手了！
配合店家量完尺寸，正当对方要开口询问时，他笑道：“女款的尺寸，我写给你吧。”
店家递过笔，穆华楠回想着方才手里的抱着的人的身形，准确无误地将蘅芷的尺寸写了出来。
反复回想确认后，穆华楠满意地点头，郑重地将纸交到对方手上。
“多久能赶制出来？”
掌柜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道：“公子着急？”
她开了这么多年铺子，见过赶别的衣裳着急的，可喜服一般都是提前一两个月就定好的。
穆华楠认真的点点头，“挺急的，越快越好。”
“这喜服繁复，再怎么赶制，也得个三天。”掌柜顿了顿，道：“而且要加钱的。”
“钱不是问题。”穆华楠当下从内怀掏出一片金叶子，“这是定金，三日后我派人来取。”
掌柜开心地拿着金子，道：“没问题公子，到时候我命人给你送去也是行的。”
刚来了一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公子住在落秋河边，开了家医馆。
穆华楠应了，转身又去准备礼堂，订好了日子和酒席。
他们二人与这里的人素不相识，但镇上的人好像都认识他了。如果只有两人成亲无人观礼，未免太过冷清。不如就请大家一起来喝个喜酒，沾沾喜气。
红绸，红烛，凤冠霞帔……从头到尾都是他亲力亲为，自己挑选采买的。
到时候一定会给她一个惊喜。
穆华楠想着想着，笑意又攀上了唇角。
眼看夕阳西下了，穆华楠也没回来。而此刻的宅子里，蘅芷正想着怎么做个晚饭出来。瞧着炊具，她有些发愁。
她好像只会做粥啊。
不如出去找个餐馆买做好的菜带回来吧？嗯，不然回来穆华楠就要饿肚子了。
她刚踏出厨房，一个家奴迎面走来，道：“主子，东院那位姑娘醒了。”
蘅芷皱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早上装晕那个姑娘后，道：“让她跟我一起出府吧，正好我有事要问她。”
蘅芷在宅子门口站了会儿，就见那个姑娘慢腾腾地从东院出来，边走边四处打量着。
“别找了，他不在。”蘅芷忍不住道。
姑娘抬头看了眼她，气得跺脚，才直直往门口走去。
“你要问我什么？”
与她并肩走出大门，蘅芷道：“你可知道镇上哪家酒馆菜色好吃？”
姑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据传闻所说，公子带了个丫鬟隐居于此，现在看来，这个丫鬟居然还是个不会做饭的？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鄙夷。随便给她说了家馆子。
“哎？那不是华公子宅子里的那个丫鬟吗？你们听说了吗？三日后，华公子要跟她在欢聚楼成亲呢。”
“成亲？真的假的？她不是公子从老家带来的丫鬟吗？哪有人跟自己丫鬟成亲的，别乱说啊你们。”
“真的，公子连喜服都买了，酒席也定了。好像不是假的。”
走着走着，街角的几个姑娘看见了她，碎嘴起来。
蘅芷抿唇，没吭声。
解释吗？跟这些人没必要，而且要说她本来就是她的妻子，对方又会问她为什么现在才拜堂，她又要继续解释个没完，她们还不一定会信她说的。
前面就是她说的那家馆子了。她正打算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的时候，旁边的讨论愈发刺耳了起来。
“真不知道公子看上她什么了。”
“跟公子住在一个宅子里，那宅子里又没有别人，说不定怎么就勾搭上了呗。”
“哎哎，我听说，这个女的，是不记得事情的。”
“什么意思？”
“我听说啊，她失忆了。”
蘅芷正要经过她们，脚步一顿。
几个面相刻薄的姑娘也不避讳，讽刺又尖酸地目光直盯着蘅芷，道：“原来是个失忆的。”
“一个连自己过去都不知道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公子那么好的人啊？啧……”
“她会不会连自己叫什么，怎么洗衣做饭都忘了，会不会忘了怎么说话？哈哈哈……”
蘅芷冷冷的目光扫了过去，几个姑娘一震，转瞬又挺起了胸板：“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你一个当丫鬟的，在这嚣张个什么劲！狐假虎威罢了！”
“你看什么看，没完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公子是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人生是空白的女人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蘅芷气得笑了，刚要说话，旁边一道冷冷的男声就插了进来，一个身影将他互在身后。
“不喜欢她，难道喜欢你么？”
“外头风这么大，你们就不怕闪了舌头？”
不再多言，穆华楠一张脸褪去温柔，揽着蘅芷就往宅子的方向走。
蘅芷咬唇不语。虽然他说了她是公主，也告诉她他是她的夫君。可那群人也说她是个丫鬟，是根本配不上他的贱婢。
都是别人所说，她怎么才能知道谁真谁假？
她们说的没错，她的人生是空白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可真的像他所说的，是公主吗？公主又是为什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看着前面的穆华楠，蘅芷失忆后第一次有要想起一切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