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与双妃说好的,她替她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可她怎么觉得,陛下更加宠爱双妃了?
一股怨毒自心中升起。
淑妃见她盯着前方的二人,眼睛转了转道,“双妃如今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呢,你最近与她走得挺近,这陛下在旁边的时候,怎么似不认识似的?”
言语间多了几丝调笑。
珍妃捏紧了手帕,忿忿道:“不过能说上话罢了,也不怎么熟。”
“这女人心海底针,娘娘可千万别站错队了。”
留下这句话,淑妃便变了道,向德妃那里走去,只剩下落单的珍妃死死瞪着蘅芷二人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宫殿,蘅芷心中五味杂陈。
她在这宫中住了数年,一件件物品,甚至摆设,都是她最熟悉的,如今却被假皇后改得面目全非。
“听雨,那女人招了么?”
听雨摇摇头,“没有,能用的刑都用遍了,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称完全不知情。”
听罢,蘅芷厌恶地看了眼内宫,转身便去了双妃的宫殿。
宋君戍处理完紧急奏折,去皇后宫殿没寻到蘅芷,便来双妃这里,果真见到了她。
“蘅儿,朕正要下旨将假皇后一事告诉众臣,你回凤栾宫去便是。”
“陛下打算怎么说?”
“假皇后与宰相勾结,如今都已伏法,蘅芷皇后化身双妃,多次暗中护朕周全,朕要大加赏赐你。”
冗长的沉默后,蘅芷揉了揉眉心:“如今我容貌没恢复,除了这样,也别无他法。”
她本来打算让双妃失踪,但她容貌却是个坎。
“蘅儿有别的打算?”
蘅芷摇头,一副不愿与他多说的模样。
宋君戍叹了口气,拟了圣旨。
他明明是万人之上的帝君,却总是被她无礼顶撞。有太子的事情没解决,他们二人中间总像隔了一堵墙。
他倒是很怀念她是双儿的时候。
“命人把凤鸾宫重新修葺一番吧。”蘅芷开口道,“我觉得压抑。”
宋君戍应了。凤鸾宫如今的模样,他与她一样无法接受。
“朕政务都处理完了,今夜便在这陪你歇息。”
“陛下还是请回吧。”蘅芷不冷不热的,面上挂着疏离的笑容,道:“臣妾想一个人静一静。”
又是这样!
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变着法地讨他欢心,可她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好意!
宋君戍袖下的拳头已经握起,强忍着不发作。
“那你好生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虽没发作,但单凭他转身离去的模样,蘅芷也能看出他心中的怒火不小。
不敌她对儿子思念的千分之一。蘅芷想着,收回了目光。
傍晚时分,蘅芷正躺在榻上思量假皇后与太子的关系,突然有人敲了敲窗子。
蘅芷起身,一见来人,哑然失笑,“师兄,你什么时候喜欢走窗子了?”
门外,如烟和听雨将门关好,挺直地站在了门外。
“我妙手回春救济天下去了,乔伊说你中了毒了?快给我看看。”
刚从窗户翻进来,穆华楠就拉过她的手腕,赶忙查看。
蘅芷盯着他的表情,一看他眉头拧的紧紧的,一口气也提了起来。
“你最近身子可有不适?”
蘅芷思忖半晌,愣愣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穆华楠有些疑惑地摸着脉,道:“你自己可看出什么端倪了?”
蘅芷还是摇头:“我要是能看出来,就不叫师兄来了。”
穆华楠沉默不语,“从脉象来看,倒是没什么大碍的。”
连师兄都看不出?
蘅芷暗自唏嘘,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递到穆华楠手上。
“这是何物?”
“假皇后在狱中要吃的药丸,被听雨拦下了。她脸上突然出现一道疤痕,与我刚被换脸时极为相似,她说是能恢复容貌的药,我也不敢听信。师兄可能看出什么蹊跷?”
穆华楠打开瓶子将药丸倒在手上,轻轻捻下一点,放在鼻下,皱了皱眉:“成分应该无害,只是这里面……”
见他又碾了碾手中的药渣,蘅芷便耐心等他说下去。
穆华楠抬眸,神色有些复杂,“还有一味药,好像是你的血。”
蘅芷一惊,“我的血?”
边疆的巫蛊之术说来邪乎,若真是她的血入药,能达到换脸的目的,也不无可能。
“师兄觉得,若是我服下了这药,能恢复容貌的几率能有几成?”
“这事我不好拿捏,”穆华楠无奈地摇摇头,“虽说这药成分无毒,也怕那假皇后故意使诈,得到什么她想要的后果也说不准。”
蘅芷点点头。
“那这药我还是别吃了。只能等皇上去边疆找的人来了再谈此事。”
宋君戍在边疆招揽巫蛊高人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今日才知道,是为了蘅芷。
穆华楠点点头,又摸了摸她的脉象,“当真被下了蛊?”
“我也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她想吓我。”蘅芷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为的就是现在这样,让所有人都跟着陷入恐慌。
“这药我先带回去研究,”穆华楠将瓷瓶收入怀中,“那女人现在在哪?”
蘅芷对这位师兄还是极其放心的,便没阻止他的动作,道:“带回来之后应是被关在地牢了。”
“地牢里行事不便。”
蘅芷当即领会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穆华楠带着药丸离开了,蘅芷上前打开门,让听雨如烟二人进来。
“假皇后现在在地牢?”
“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都没有人样了。”如烟点点头,“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蘅芷并不意外,道:“先不用神了,明天把她压到凤鸾殿的地宫。”
如烟一脸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自从太子失踪,皇后娘娘的性格就有些多变,特别是触及太子之事的时候,碍于这事,皇上也对皇后宠爱有加,更为纵容了,只要不涉及朝堂之事,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把假皇后私自带到凤鸾殿,皇上应该不会过问吧?
几日的疲惫不堪后,今夜蘅芷终于沉沉地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正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年纪。他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含糊不清地喊着“母后”,笑得天真无邪。
她满心欢喜,转身将他抱起来。
可下一秒,她怀中一空,刚才还完整的一个婴孩,转瞬便化作了空气,一起仿佛都是她的想象般。她慌乱地四处看,却丝毫没找到男孩的踪影。
她绝望地大喊,奔跑,最终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娘娘,娘娘?”
敲门声响起,蘅芷猛地惊醒。
泪水早已打湿了半个枕头。
“娘娘,您醒了吗?时候不早了,奴婢们来伺候您梳洗。”
“嗯。”蘅芷连忙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如烟和听雨推门进来,便见蘅芷坐在榻边,眼角有些亮晶晶的。聪明如她二人,什么爷没说,同往常一样侍候她梳洗。
只是蘅芷连早膳也只用了一点,撂下筷子便问道:“那人带去地宫了吗?”
“奴婢正要跟娘娘禀报此事。”
“地牢的人说是朝廷重犯,提了娘娘的名号也不肯放人。”
蘅芷从腰间解下自己的随身玉佩:“拿着这个再去一趟,务必把人带回来。”
听雨接过玉佩:“奴婢这就去。”
听雨走了之后,蘅芷就坐在院子里发呆,目光时而柔和似水,时而憎恨悲悯。
如烟向来是个心细的,看着蘅芷这样,有些不忍心,还是开口道:“娘娘,要不奴婢陪您去御花园转转?”
蘅芷回过神,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摇了摇投。
宫里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双妃就是皇后娘娘,看见她定是神色各异,指不定要议论什么呢。
如烟抿唇,“要不然……”
宫门前进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如烟禁了声,连忙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蘅芷也象征性问候道:“皇上安好。”
宋君戍上前将她扶起,按回到座位上,瞧着蘅芷的模样,有些心疼道:“你这是怎么了,哭过了?”
蘅芷不自然地揉了揉眼睛:“大概是在这吹风吹久了,眼睛有些干涩罢了。”
这么显然的谎言,宋君戍不会看不出来。估摸着是又想起太子的事了吧。
即便想到了,他也避而不提,伸手在她脸上擦了擦:“别哭了,朕已经命人将假皇后带去凤鸾殿了。”
被他一安慰,蘅芷压抑了半日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发泄出来,泪水决堤。
宋君戍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一个眼神,如烟便识趣地退下了。
“太子的事,朕一直没有放弃。朕心中也是着急的,你不要怀疑朕,可好?”
血浓于水,怎么可能会不着急。
蘅芷没说话,揪着他的衣襟,泪水无声地落下。
“朕先前打探到了点消息,却不牢靠。”
“朕会把太子找回来的,你不必一直纠结此事。”他顿了顿,“但如果这样做能让你舒服些的话,朕就依你。人已经带到凤鸾殿了,任凭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