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劝道:“好了,师兄还在呢。”
于是乔伊人收起了“活动筋骨”的念头,两手叉腰质问那小厮道:“当街对人拉拉扯扯,也是你们护国公的待客之道吗?”
小厮赶紧磕头请罪:“皇妃息怒,我家主子爱才心切,又久仰慕公子大才,这才叫小的……将慕公子请了过来。”
“请?你们家请人的时候,是用拽的吗?”
乔伊人蹲了下来,挽起袖子,轻轻拍着那小厮的脸,以示威胁和不满,虽说力气并不大,但小厮还是被吓丢了魂一样,紧张的脸都白了。
他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机械的重复着一句:“乔皇妃饶命……乔皇妃饶命……”
蘅芷心系慕华楠,又拽了拽乔伊人的胳膊,冲她轻轻摇头。
乔伊人听了她的意见,不再同那小厮计较,站起身说道:“一会儿让你家主子去本妃的外宅。”
说完这话,便带上蘅芷和慕华楠离开,那小厮如蒙大赦,嘴里连连应声,赶紧起身,屁滚尿流的进了大门去禀报了。
……
一家茶馆的包间里,三人对坐,蘅芷看着慕华楠依旧熟悉的恬淡神情,再想想刚才在护国公门口所见,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轻叹一声,拉着慕华楠的衣袖,说道:“师兄,你之前不是去云游了吗?我多方寻你都找不到,你是……何时回到宋国的?”
慕华楠反握住她的手,轻轻勾唇,一条白布蒙住了他的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但依旧难掩脸上的笑意。
“这两年来,我不再给人算命占卜,一直在各国各处游历,最近不知怎么的,被护国公知道了下落,一定要我过来帮他算官运,我不答应,他就要用强,幸好刚才遇到了你们。”
乔伊人“唉”了一声:“这两年,你依旧是一个人吗?该是有诸多不便吧?”
慕华楠一脸云淡风轻,淡淡的道:“还好,已经习惯了。”
说着,一阵瘙痒感突然从喉咙处传来,他单手握拳凑到嘴边,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么一抬手,胳膊上的伤口就露了出来,蘅芷顿时吃了一惊:“师兄,你的胳膊……”
白皙的皮肤上带着几块青紫的瘢痕,像是新伤,慕华楠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如实说道:“护国公嘴上说着求才若渴,但实际上,对我们这些术士一点都不客气……”
蘅芷听的又惊又气,他突然咳嗽,身上又带着伤,想也知道是那护国公指使下人们做的。
乔伊人也道:“两年不见,这位护国公这么嚣张跋扈了吗?等会儿老子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下,阿蘅,你带药了吗?先给他包扎一下吧。”
蘅芷摇了摇头:“出来的急,没带。”
乔伊人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小二”,想了想又怕小二办事不利,说道:“算了,还是我去买吧。”
乔伊人大步出了门,只剩下了蘅芷和慕华楠两个人。
“蘅儿,先前丢失孩子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你不要太过悲痛了,我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说……你开心是最重要的。”
蘅芷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的点头:“嗯。”
慕华楠抿了抿唇,握紧了蘅芷的手,似是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些紧张:“若是……若是你在宫里过的不开心,可以随时找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蘅芷心下一惊,低下头去,脸色红了红,慕华楠一直爱慕她,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心里的男人一直都是宋君戍,慕华楠虽然和她同是天枢老人座下弟子,二人曾经朝夕相处,但蘅芷对慕华楠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只把他当兄长看待,所以对慕华楠现在的表白,她也只能拒绝。
幸好乔伊人及时回来了,把手上拿着的纸包放到了桌上:“我还以为要跑很远,没想到楼下就有医馆,阿蘅,快点给他包扎一下吧。”
蘅芷拆开了纸包,拿出绷带和药开始包扎伤口,并趁着这个机会岔开了话题,问道:“师兄,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没有?还要继续游历吗?”
慕华楠笑着摇摇头:“现在护国公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以后定会继续派人跟着我,即便我不愿意为他占卜,也会时常被他骚扰,这游历,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蘅芷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得替慕华楠担心起来,想了想说道:“师兄,要不暂时就在京都安定下来吧,有我在,护国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蘅芷心里并没有那么大的底气,毕竟她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更别说护着别人了。
只是见慕华楠现在的处境也不好,便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以免他徒增担忧。
乔伊人也道:“是啊,阿蘅说的对,留在京都吧。”
慕华楠也有此意,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下来:“好。”
……
入夜,蘅芷在睡梦中突然被疼醒,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像是在被烙铁来回熨烫,实在难熬的紧。
她翻身下床,拿了镜子,发现脸上正在往外渗脓血,有些地方已经起了细密的水泡,红色的血肉外翻着,分外可怖。
乔伊人听见动静赶了过来:“怎么了阿蘅?”
看见蘅芷的脸时,她被惊的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蘅芷也是一脸烦恼:“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配的药没有作用,临睡前就擦了府医给的,结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乔伊人气的咬牙切齿的:“庸医……来人啊,给我把府医带上来!”
“是!”
有小丫鬟听了命令下去了,蘅芷有些不忍,劝她道:“这不怪府医,是这病太过稀奇古怪了,你也知道,他根本治不好的……”
乔伊人一定要惩罚府医,方能解气,蘅芷拉住她不让她出去,又一个劲儿的劝她,这才让她渐渐消了怒气。
“现在怎么办?”乔伊人生完了府医的气,又开始骂宋国皇城里那个冒牌货:“那个贱蹄子到底下的什么毒?怎么一直都治不好……”
说到这里,她像是被自己的话启发了一样,思索一会儿后,突然站了起来,说道:“阿蘅,若是一直都治不好,你觉得……会不会是其他的原因?”
“其他的原因?”蘅芷没听明白。
“是啊,连你都治不好,会不会……你根本就没中毒?”
被她这么一提醒,蘅芷恍然大悟,却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乔伊人一向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赶紧对下人道:“来人啊,把巫师叫来。”
“是。”
兰国尚巫,宫中一直养着巫师,每逢大事,皇帝便要过问巫师的意见,民间百姓也常祈巫,以求得风调雨顺,甚至乔伊人这次来宋国,身边也带了巫师。
下人出去了没一会儿,便带了一个人进来,这人身披五彩大褂,头发也梳的一缕一缕的,遮住了半张脸,标准的巫师打扮。
乔伊人将蘅芷的情况和巫师简单说了一下,巫师上前对着蘅芷的脸打量一番,又问了她几个问题,便一脸确定的道:“皇妃,这不是中毒,而是一种邪术,和巫蛊有些相似,但和巫蛊又有着本质区别……”
乔伊正着急,没心情听他掉书袋,直接问道:“你直接说,怎样才能让她的脸好起来?”
巫师脸上现出一抹为难:“皇妃,这种邪术并非兰国所有,宋国更是难觅踪迹,小的也只是在一本巫书上看到过,先前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此等案例,眼前这姑娘,倒是头一个。”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因为治愈的希望渺茫,何况巫师的判断到底对不对,还有待商榷。
巫师见乔伊人脸色犯难,有心要讨好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皇妃,小的突然想到,那本巫书,是小的早些年去姜国游历时,偶然得到的。”
听到这话,蘅芷受了启发:“也就是说,这种秘术,很有可能是姜国独有?”
“很有可能……”
想到这次选秀中,宋君戍很喜欢的那位姜国郡主,蘅芷猜到了七八分,姜国这一次,果然没安好心。
乔伊人道:“巫书上可有解除秘术的办法?”
巫师道:“这书只有半本,上面只记载了天下秘术,至于解除的办法,早就不知遗失在何处了,请皇妃恕罪……”
乔伊人一跺脚,气的在屋子里来回走着,蘅芷劝她道:“伊人,你也别太着急了,我没事,这点疼痛我还能忍……”
乔伊人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在此时,一小厮进来禀报:“皇妃,慕公子的住处安排好了……”
乔伊人更加烦闷,扬手打翻了茶碗:“这种小事你们还要向本妃禀报吗?”
那小厮被吓的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皇妃恕罪……”
他只是见皇妃和慕公子关系好,才把慕公子的事禀报上来,哪里知道这位皇妃正在烦恼什么。
却见皇妃方才还在生气,下一刻却突然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