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剧烈的吞咽，眼底纠结的光芒似乎要从无边的黑暗中涌出。
他大手摸着女孩还有些潮湿的发丝，无力的声音从嘴中溢出，“我该……拿你怎么办？”
话音微不可闻的飘散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就像他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没说过。
有人喜欢黑夜，他说白天人们披着虚假的外衣前行，只有夜晚降临，人们才会拿出真正的自己，袒露白天隐藏的真实感情。
或许，江枫眠就是这样的人。
江枫眠离开房间后，将房门轻轻带上。
外屋是他平日的办公室，刚一抬头，便看到叶思兰站在书柜前负手而立的背影。
“谁让你留在办公室的？”江枫眠双眉不悦的皱起。
还未等叶思兰回答，办公桌上的已经 被接起的电话就传来老者略带质问的嗓音，“我让的。”
江枫眠听到那声音，立即看向听筒，男人深谙的眸底寒光一闪而过。
他大步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道，“祖父。”
“很好，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祖父，现在由你亲自跟我讲讲，你的私人军力从何而来，你倒是隐藏的很好，以至于帝都这么多人查你都没发现。”老者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有股刮目相看从听筒中流露。
江枫眠双眸微沉，声音却带着一丝笑意，“如果不做到这种程度，祖父会让我回京吗？”
“哦？”电话那头，江启行诧异的扬眉，苍老的面容被岁月侵蚀的脸颊上，因为久违的兴奋而有了表情变化，“呵呵，小子，是我们江家的种，有胆量跟我如此说话，你就是比老大那波人强。”
江枫眠因紧张而绷紧的手背因为听到这句话，缓缓松懈下来，他勾唇，“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呵呵，好，庄家那波人，问出消息后该放就放了，不急于一时打击他们，另外，今天为何跟南方那边的人动武？”
“最近锦市已经发生多起青少年失踪案，而恰巧这次那边人动的是曾经有恩于我的一位老先生的孙女。”江枫眠声音顿了顿，继续道，“祖父教育过我，要知恩图报。”
“好个知恩图报，行了，你那边事情也很多，先去处理吧，祖父等你一个月后，风光回京。”老人苍老声音里充满无尽期待。
“好。”江枫眠只是说了个‘好’字，便挂断电话。
只是这个‘好’字里，包含了多少他无数次生死逃亡后的庆幸以及那压抑的庞大野心，只有他一个人最清楚。
叶思兰全程听到了祖孙二人的对话，本以为江启行会勃然不怒，毕竟那个老者，在未完全放权之前，是最忌讳手下拥有私人军力的。
叶思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后背冷汗如同水洗般流下。
江枫眠扣掉电话，电话机接触底座的声音很小，但在房间里却如同被放大了无数倍，有些刺耳的尖锐。
男人缓缓转身，他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你通知老爷子的。”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斩钉截铁。
叶思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对上男人不带温度的眼神，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惧怕。
“老……老大……”叶思兰口齿不清的吐出两个字。
“阿兰，你来我身边时日不久了，我原本以为，你能是我这边的。”江枫眠靠在办公桌边缘，双臂交叉，长腿交叠，一副悠然姿态。
“我……我……”
“而我也确实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江枫眠自嘲的开口，“你知道被自己人出卖的感觉吗？”
“老大我没有！”听到江枫眠的话，叶思兰整个人忽然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紧张，“老大……我……我就是怕你有危险，才跟老爷子说了，我没有将穆唯西说出去！”
“呵。”江枫眠冷笑一声，他微垂的眸子忽然抬起，一簇狭隘又晶亮的寒光从眼底一闪而逝，“你要是将穆唯西说出去，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讲话吗？”
叶思兰听到这话，简直如遭雷击，整个人面色僵凝，连呼吸都屏住。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说，如果将穆唯西暴露，她就没有机会在这里讲话……
这是江枫眠第一次跟人承认他对那个女孩的感情吗？
她对他如此重要吗？
为什么！
“你们……你们不可能的！”叶思兰梗着脖子吼道，也不知哪来的勇气。
“是吗？”江枫眠意味深长的开口。
“老爷子是不会允许你身边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出现，就算是我……也不行。”叶思兰第一次说出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江启行在送她来到江枫眠身边时便说过，“我是在利用你喜欢他的心理，你愿意帮我做事吗？”
“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
“清理掉阻碍他前行的各种女人，至于你……只是一把刀，并不会有名分。”
叶思兰也是名门闺秀，她能力比一般女孩子强大，但那时似乎被名叫喜欢的情绪左右了思想。
她毫不犹豫的答应，其实她是抱有私心的同时也对自己无比自信。
再狠诀的人也是有感情的，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可能有得到他的心的机会。
所以她来了，陪伴他多年，风里雨里枪林弹雨，出生入死。
可是如今，得到的是什么呢？
“你打哪来，回哪去吧。”江枫眠淡淡的开口，然后转身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不行！老大……老大你要赶我走吗？”叶思兰听到男人的话猛然惊醒，“为了那个女孩你赶我走吗！我没做错任何事，我没害过她！”
江枫眠手指一顿，随即侧头挽起唇线，“趁你还没害过她，走吧。”
江枫眠的言外之意是，如果你害过她，你认为你还走的了？
叶思兰几乎是瞬间瘫软坐在了地上。
她看着男人的身影，目光中的乞求和悔恨，以及被泪光遮挡的滔天恨意夹在在一起翻涌而出。
“老大我错了……求你不要赶我走。”叶思兰哽咽开口。
可是江枫眠他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冷硬决绝。
如果说有例外的话，这世上能让他网开一面的人，不过三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