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煮好饭，端着饭菜出来。
姜氏鞍前马后伺候蒋氏，和蒋氏帮忙扶着陈老头出来。
陈老头躺在床上休养一阵，伤势有些缓解。大夫说可以扶着起来坐坐有利于血液流通，当然不易坐太久，出来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陈老头坐在太师椅上，后面垫着褥子，这人一病在屋子呆得太久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
目光落在旁边空了的位置，他问：“老二一家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一家和乐融融地坐在饭桌上，就差老二一家。
虽说陈家不比以前，但家风还是严谨，人没齐不准动筷子。
姜氏不阴不阳地说：“自打说了这个月每户只要交二两，二嫂三天两头带着孩子就往镇上跑，每次都得等到天黑才回来。”
段氏这次倒没帮衬，反倒戳着姜氏：“大嫂，你不也是刚才回来没多久？”
大房、二房都能去镇上溜达，就她没去，段氏看向一旁挖着鼻屎吊儿郎当的陈老三，心里就来气。
都是陈家儿子，怎么就他那么没用。
“我，我哪能一样，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姜氏目光求向蒋氏，说话也有底气。
蒋氏目光给予肯定，段氏唇角扯起一抹若不经意的弧度
不用说，姜氏这婆娘，打定主意要祸害二房一家了。
陈春花一家还没踏入门口，远远听见姜氏在议论她们二房了，她们一走进来姜氏立马闭了嘴。
“爹，娘！”
“爷，奶。”
老实爹和包子娘打了称呼，几人坐了下去。
陈老头目光冷冷地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表情很失望，仿佛他们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陈春花摊摊手无所谓，他爷也奇怪，现在都是轮流制了，她们又不是每个月不交钱、不干活，只是还没轮到他们而已。
陈老三在家无所事事那么多年、捅下多少篓子，也没见他摆冷脸过。
视线担忧地落在旁边的老实爹身上，被陈老头冷落，汉子心里不太好受，“爹，你身体好多了吧？”
陈老头也不知是不是病糊涂，说话很伤人，“等你关心我早就进入棺材里面去了。”
纯粹想要找人发泄一通，陈老大不在，陈老三骂得他都不知道骂什么好，只能发泄到陈老二身上。
专挑软柿子捏。
陈老二低垂着头，一抹伤痛在眼里飞快掠过，马氏握紧他的手给予安慰。
汉子心里很欣慰，越发坚定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这么多年来，他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从早干到晚夫跟头牛没什么区别，每天干活回来也及时去屋里请安，工钱悉数上缴没落下一天。
他自认他尽到该有的孝顺，可换来的只有家人的冷言冷语，对妻女的苛待。
陈春花替陈老二不值，调侃的口吻：“爷，我看你今天气色挺不错的，骂人都中气十足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有些情分就是这样一点点被消耗殆尽的。
陈老头板着脸默不吭声，老脸臊得慌。
陈老三早就看不顺陈春花，当即怒叱：“春花，你跟你爷说话什么态度？”
臭丫头，分明说话拐着弯骂人，嘴巴子越发能耐。
他转头为陈老头讨个说法：“二哥，你就是教你家孩子这样没大没小的？”
“三叔，我只是就事论事，难道你不想爷快点好起来？”陈春花话锋转了转，完美甩开这个不尊老的锅。
陈老三暗暗咬牙，一抹狠戾在眼中泛起。
小蹄子，早晚我非弄死你不可。
陈春花无视陈老三那阴险的眼神，故作无知地吃着饭。
汉子护着妻女，“老三，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别忘了，月尾每户交二两。”
整天混在女人堆里挑事，他倒是好本事；再说他的女儿还轮不到他管教。
提起这事，陈老三像是被人踩到尾巴，好不耐烦：“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主意。”
反正田里的活他是干够了，等这三天过去他就去镇上，他就不信自己翻不了本。
区区二两，他还放不在眼里。
气氛很呛，蒋氏打圆场，“好了，好了，一家人说话跟枪炮子似的，吃饭。”
说这话时不满地睨了汉子一眼，显然偏袒陈老三。
大家只好埋头吃饭，各怀心事。
姜氏心里暗暗不爽，她时不时地瞅着陈春花的方向，刚好陈春花抬起头，撞入姜氏的视线。
那探究的眼神吓得姜氏猝不及防地收回视线，低头喝了几口粥掩饰着。
臭丫头现在可精了，绝对不能被她发现她的意图。
陈春花扫了一眼，没把姜氏的小动作放在眼里。
吃饭期间，汉子提道：“对了，娘，后天是娃儿姥爷大寿，我准备带娃娘和几个孩子过去住两天。”
听着陈老二也要跟着去，蒋氏急切地问：“老二呀，你不用干活呀？”
老二夫妻俩咋回事，才初一就这么懈怠了，她可指望着他家的二两呢。
再说了往年不也没去，干嘛今年就得去，这一去不就得送东西、花银子。
虽说蒋氏从小对陈老二不怎么关爱，但一听他去孝顺马氏的爹娘，她心里极其不舒服。
就算不喜欢也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亲娘还没孝顺哪能去孝顺别人。
她轻瞄了马氏一眼，里面肯定没少这婆娘的主意。
汉子下动作揽紧马氏的肩膀，说了句：“娘，刘六哥说明天干完最后一天歇息两天，这阵子忙活得紧大伙都歇息两天，再说往年娃儿姥爷做寿都没时间去，现在抽空了我们去一趟，免得被人笑话。”
汉子态度很坚硬，不再像往日那般看蒋氏脸色说话。
以往马老头子大寿，陈老二不是工作需要就是蒋氏装病，不让他们过去。
如今可是六十大寿，做女儿还有做女婿的再不过去，那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姜氏眼前一亮，眼里绽放着精光，非但没有阻止还不停地朝着蒋氏挤眉弄眼。
这可是好机会，先把老二一家支开再说。
蒋氏眉目聚拢着阴郁之色，哪注意得了姜氏那眨得快抽筋的眼。
见蒋氏不答，姜氏破天荒地帮忙说话：“娘，二弟和二弟妹好久没去马家村做客，二弟妹爹过六十大寿，怎么也得过去一趟免得被外面的人说咱们陈家的不是。”
姜氏这番话不禁让人多看了她几眼。
她什么时候这么好人了？
姜氏咧嘴笑笑，颇有感慨地说：“该去，该去，咱们都是做子女的，一年到头回家没几次，做了爹娘才知道父母恩。”
马氏朝她递了一记感激的眼神，这番话真的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蒋氏心里很不平衡，考虑形势又不得不答应，“随便你们吧，对了，到时你们要送什么东西过去？”
蒋氏很在意这个。
“娘，这个到时再说吧。”陈老二做出一副困琐的表情，蒋氏还真的怕他们伸手跟她要钱买礼，索性不再问由着他们去。
吃完饭，陈老三扶着陈老头回去。
临走之际他暗暗盯着陈春花的方向，目光如正在吐信的蛇充满着歹毒、算计。
他心里冷笑，臭丫头看你还能得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