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
院子一片安静,黑压压一片。
别家囱烟开冒,炒炒烧烧,他家灶房却冷冷清清,半点都不像家的样子。
西屋,隐隐传来一阵低泣声。
“娘,你没事吧,要不我们让奶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陈美花看着蒋氏那张脸没处好的,哭得很是厉害。
姜氏眼角,两腮,嘴角全部挂了彩,没一处好的,乌青红肿。
尤其那嘴巴肿得老大,谁让她嘴贱来着,没被缝起来算是轻的。
桌上油灯忽闪忽明,加上她头发散乱,面色看起来怪吓人的,也难怪陈美花看着害怕。
“别去,别去,死不了人的,别浪费钱。”姜氏一说话,唇瓣扯着就疼,她疼得直倒抽口气。
休息几天总会好的,想着中午被人围攻着那阵势,姜氏身子哆嗦着,回来还被那死老婆子打了一顿,差点去了半条命。
要不是几个孩子回来得及时,她指不定就被打死了。
姜红几个太不是东西了,竟然出卖她。
原以为能让老二一家添堵,不曾想报应来得这么快,姜氏肠子快悔青了。
“娘,你饿不饿呀?”陈美花肚子开始抗议了,姜氏干不了活下午只能陈美花顶替。
陈美花委屈一脸,反正她是不想再干活了。
姜氏是痛得吃不下东西,当然也没东西吃。
“饿着总比动着痛着好。”姜氏让陈美花把镜子拿过来给她看看,看着镜子那张脸,姜氏差点没认出自己。
“死老太婆,下手太狠了。”姜氏低声咒骂着蒋氏,只怕这脸好几天不能见人。
陈美花拿着药膏轻轻给她抹了抹,刚碰一下,姜氏疼得呲牙咧嘴,“疼疼疼,美花,你倒是轻点呀。”
陈美花手抖了抖,心情也很不漂亮,“娘,我已经放很轻了。”
要不是她去外面胡说八道,也不至于拖累她也得跟着一起干活,陈美花心里暗自不爽。
“快扶着娘躺下。”
姜氏躺下去,想着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是值得,至少不用干活了,可以装死歇息几天。
只可惜她想得太美了,段氏走过来“啪啪”敲着门,“大嫂呀,你这要躺到什么时候呀?快点起来做饭,你不吃我们还得吃呢!”
段氏话里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想趁机逃活可没那么容易,该她干的活一点不能少。
想当初她被死老婆子打得要命,不也得早早起来干活,当然姜氏这次受伤重了些,谁让她没脑子呢!
当下死老太婆正想方设法要讨好二房,她还不知好歹去造谣,等会二哥回来知道这事,还有得闹。
想着下午姜氏被打的画面,段氏好不痛快,听着里面还没动静,她又催促:“大嫂,你再不起来做饭,只怕用不了多久娘就来找你了。”
姜氏咬着唇瓣,恨恨地瞪着那扇门,“知道啦。”
光听声音,就知道段氏此时在门后笑话她,家里人现在最幸灾乐祸的非她莫属。
就说下午,她被打得要死,段氏站在一旁袖手旁观,还不忘火上加油,姜氏打从心里恨死她。
姜氏扶着腰坐了起来,看了一眼陈美花指望着她帮忙,哪知陈美花眼泪掉得比她还快,“娘,你看看我下午帮你干了多少活,我的手粗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个好人家呀。”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干脆在舅舅家多住几天。
“好了,娘去做,娘去做,你好好休息。”姜氏也对陈美花心存希望,只能忍着痛起来。
陈美花扶着她起来,说:“娘,要不我们明天去舅舅家住吧。”
在舅舅家,舅娘还有姥姥把她当做宝贝,吃好喝好穿好,别说日子过得多舒坦。
现在回到家吃得不像样子,关键是还得她来干活。
陈美花受不了这样极大的反差。
姜氏又何尝不想回去,以往家里要是农耕秋收,她们立马就跑回娘家躲着不干活。
可如今这形势,她们是回不了,姜氏闷气地说:“美花你忘了,咱们把你舅舅的马给累死了。”
现在回娘家就是找骂,还是多等些时日,等她哥气消了再说。
陈美花想了起来,尤其想到姜坤吼她的表情,她怯怯一脸,“娘,我还是别去舅家了。”
“走走走,咱们去做饭,你帮娘打下手就行。”姜氏吃疼地站起来,出了门槛莫名心慌,猛然想起自己交待的事情,“美花,你两个哥哥有没去镇上叫你爹爹回来?”
等会老二一家肯定会找她算账的,大宝二宝两个不中用,还是得把自家男人叫回来,不然她指不定又得被打一顿。
陈美花早就想到了,“去叫了,去叫了,估计快回来了。”
姜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陈美花对姜氏这事做得很不满意,“娘,你也真是的,好端端地干嘛要惹出这样的事情,你也不看看王梅子有多厉害,你还去惹她。”
就连赵喜儿也跟她闹矛盾了,说她娘坏得很背后这样捅人刀子,说好给她的香膏都没指望了。
姜氏别说有多后悔,可亲生闺女这么说她,她心里别提有多痛心,“美花,当时你不也觉得娘这个主意好吗?”
陈美花撅着小嘴不大满意,“好了,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呀,我们快些去做饭,我饿得很。”
陈美花扶着姜氏出了院子,刚好二房一家回来,姜氏吓得脚步都忘了挪。
陈老二沉着脸,“砰”的一声,把干活的家伙扔在一旁,姜氏心脏“咯噔”得厉害。
就怕陈老二一个生气拿着家伙打死她。
要不是姜氏是个婆娘,他真想揍她一顿。
亏他们还是一家人,实在太过分了,哪能这样胡乱造谣,破坏别人的家庭。
刚才回来路上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找个人问才知道这事,担心娃儿娘胡思乱想,他脚不停蹄地跑回来。
刚到门口就看到娃儿娘冲着他笑,他这才放心下来。
马氏看着姜氏的眼神很冷漠,就算姜氏满脸是伤,也无法掩盖她坏心做那些事的事实。
姜氏头埋得更低,哪敢直视他们夫妻。
蒋氏听到外面动静走出来,鸡毛掸子朝着姜氏砸了过去,“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还嫌丢脸丢不够,还不滚去做饭。”
“是,娘,我去,我这就去。”姜氏溜得很快。
蒋氏观察到陈老二的脸色,走过来劝说着,“老二呀,你也消消气,这嘴碎的婆娘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了。
你干了一天活也累了吧,先去洗个热水澡,再来吃饭。”
“娘,有她这样做人大嫂的吗?是不是非要弄得我跟我媳妇日子过不下去,她才满意呀。”陈老二实在太气了。
“对对对,姜氏太不是东西了,等你大哥回来,我让他好好教训她一顿。”蒋氏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姜氏娘家对陈老大的好处。
陈老二也不想再说什么,气呼呼回了房。
蒋氏想伸手要钱的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