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他们把门给关了关,一家人坐在地上的床板上。
屋子虽然坑坑洼洼,除了那些黑乎乎的痕迹无法清除,每个角落倒是干干净净的。
几个小不点睁大着眼,看着老实爹能变出什么好吃来。
汉子手擦了擦衣角,从兜里掏出一袋蜜饯,让孩子分着吃。
冬花一看是蜜饯,兴奋地嚷嚷着,“哇,太好了,我最想吃这个了。”
几人吞了吞口水,陈春花给每人嘴里塞了一颗,嚼了嚼挺甜的,很有嚼劲而且纯天然,比现代的各种香剂好多了。
虽说是十五岁的身子骨,她到底是快奔三的年龄,不像十几二十那般馋嘴,“诺,这些你们几个人分。”
陈春花拿了两颗往马氏还有陈实嘴里塞,“爹,娘,你们也吃一颗。”
马氏和陈实欣慰一脸,“你这孩子,太懂事了。”
汉子手捂着脸,笑着说,“太甜了,牙齿吃得都疼了。”
甜到心窝里了。
有这么多个懂事孝顺的女儿,还有个知暖知热贴心的娘子,生不生男孩子,他都觉得挺美满了。
“娃儿爹,这包蜜饯谁给的呀?”
镇上每个月她去两次,还是走路去的,要把绣品拿出去给店家卖。有时带着冬花过去,这孩子年龄最小总嚷嚷着要零嘴,她的工钱蒋氏早就算好的,半个铜板都不能花。
她私下给孩子买过一包,还是小包就得五文钱,这么一大包少不了得十多文。
“我下午不是去了刘畔村帮人砌墙嘛,一下午功夫就搞定了。那主人家特别慷慨,说我一下午干了别人两三天活的。说好的一天给二十文,给我五十文工钱不说,还给我这包蜜饯。”说起自己的活计,老实爹脸上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马氏听着也跟着高兴,娃儿他爹受了多少苦她都知道,因为老三拖累废了一只手,原本在镇上码头一份好工作愣是丢了,萎靡低落了好一阵。
在马氏的鼓励下,还有孙喇叭男人刘六的帮助下,他开始重新振作起来。
因为老实爹左手残废,做不了什么重力活,刘六叔跟老实爹私下是好兄弟,就把这不怎么用力的活计交给他。
这砌墙的活计说轻松也不轻松,一般人想要胜任也不容易。好在老实爹够争气,练得一手好活,就说这沙溪村,砌墙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不过这工作时有时无,也就在十里八乡跑跑,毕竟这年头有钱建房子的屈指可数。
比起在码头赚得就少了,要知道老实爹在码头因为勤劳利落,能者善劳,每个月的工钱比老大陈生还要多个一两。
当然现在杂七杂八的活计赚的也不少,比一般人家好得不要太多。可有了码头每个月三两的工钱,比较之下,蒋氏自然心里不怎么平衡。
这一大家子,可以说是老实爹撑起来的,哪怕左手残废,他靠的都是勤奋。
不像三叔陈本懒得要死,嘴上只会开火车,干点活喊苦喊累。
陈实把工钱拿了出来,马氏捂着嘴吃惊一脸,“这么多!”
陈春花倒觉得很正常,“因为爹是靠实力得来的,加上他人又勤奋,他的劳力值得这钱。”
老实爹是村子出了名的老实本分,干活利索,就说有人为了多点工钱故意拖延时间。老实爹是实在人,干活快而且还有质量保证。
这样的人,出去哪混都抢手。
刘畔村那造房子的主人,估计看中的就是老实爹的人品。
马氏也点点头,自家男人老实巴交的,对人对事都负责任,就说这些年,她没生个带把子的。
他也没说什么,反倒一直宠着她们娘俩几个,所以在家遭受多少委屈她几乎不怎么说,不想他干活辛苦回来还担心。
早些年在码头干的都是力气活,娃儿爹每天晚上睡觉腰酸背痛,现在给人砌墙轻松不少。
陈实数了数三十文出来,剩下二十文递给马氏,“娃儿娘,这钱你收着,给孩子扯点布做衣服!”
看着自家孩子一个两个穿得那么寒酸,老三家懒得要死,孩子的衣服还穿得比他家好看。
之前他只管着埋头干活,一家子和和气气,也不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这次他真的寒了心。
他在外面风雨来风雨去辛苦地赚钱,回头自家女儿穿都穿不暖,吃都不吃饱,尽受委屈。
陈春花毁容这事,让陈实心里有了变化,不能一味地掏心掏肺,全数缴纳,不然哪天孩子命没了想看大夫的钱都没有。
对于老实爹明显的变化,陈春花挺是惊讶。
想想也是,人心寒了不是一瞬间,而是日积月累。
包子娘反倒一脸沉重的表情。
钱在手里明明不多却沉甸甸的重如千斤,马氏没有想象中高兴反倒是担心,“娃儿爹,这样好吗?要是被娘发现,我们会被人戳断脊梁骨的。”
家没分,没有藏私房钱的道理,以往省的都是娃儿他爹的烟钱才能给孩子买零嘴。
这一下藏了这么多,马氏怯怯不安。
“娃儿娘,这钱我们就得藏着,就说这次春花出了事娘钱都不拿出来,要是以后孩子有什么头昏脑热的,我们也能及时去救治。还有咱家孩子一个两个太瘦了,也得多吃点东西。”
之前他只顾着赚钱养家,白天不在家,没发现她家孩子一个个营养不良成这样,尤其是跟老大家和老三家的对比,一目了然。
他那么辛苦去打拼,为的就是想让自己的妻女日子过得好,不是把人家女儿、儿子养得白白胖胖。
“可这会不会太多了。”马氏也动容了,娃儿爹说得对,他们不能再让孩子受委屈。
别人有的,他们做父母的应该努力去创造给他们,人不能一味太无私,反倒委屈自家孩子。
就说老大家的孩子整天吃好穿好,段氏也闹过,姜氏一口咬定是蒋氏疼孙子给的。
可谁都知道,蒋氏那铁公鸡抠门得紧,给是有给,但肯定不会给那么多。
老大在镇上大酒楼算账,工钱应该不止二两这个数。
还有段氏的孩子穿得也比他们的孩子好,老三去哪里来的钱。蒋氏看似什么事情都帮着老大家说话,其则最喜欢的还是老三,有几次被她撞到蒋氏塞给老三钱。
仔细算算,她和娃儿爹每个月上缴的钱估摸有三两,可他们家孩子却吃不饱还得干活,反倒是在养其他两家。
“一下子拿走这么多钱,会不会太明显了,很容易让人生疑。”因为夫妻是本分人,突然抽了将近一半的工钱,他们于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