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诚这条朋友圈只说明了事实的一半。
另一半就是这三位老师商量结束后, 其他两位老师回去忙着备课,而包老师则把李闻风叫到了自己办公室。
“这个月底到下个月初一共有三场竞赛, 语文报杯复赛、数学竞赛预选赛和英语竞赛。虽然不是同一天, 但基本上相隔都不超过五天。”
包老师见李闻风来了,开门见山的说,“语文报杯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说, 只有你跟乔依之过了预选赛。再加上他们杂志社今年换了主编, 情况特殊,在预选赛和决赛之间加了一个复赛, 时间是4月28号, 礼拜六, 在附近的政法大学开考。”
李闻风点点头, 表示他知道这件事。
老包放下手中的笔, 做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说:“至于数学竞赛,你们周老师昨天在班群@了你和乔依之,希望你们俩参赛。你们最后发那个句号是什么意思?觉得数学竞赛太难, 自己拿不到奖, 所以就不参加吗?”
也不怪老包这么说, 主要是实验中学本来就不攻竞赛, 全靠学生自学。
往年学校里能出一个省级二等奖都不错。
四年前出过一个省一, 全校都沸腾了。连续一个月, 礼拜一升旗时校长国旗下讲话, 都要夸一下那位拿了省一的仁兄。
不等李闻风回应,老包就继续说:“你这个思想其实也不能说错,老师也一直教育大家要量力而行。但还有一个词……”
老包顿了一下, 李闻风以为他要说拥有斗志、拥有不服输的精神等等。
哪知道老包下一句话就是:“咱们也要重在参与啊!”
李闻风:“……”他感觉自己可以谢谢惠顾了。
老包大概唠叨了两分钟左右, 说得有点口干舌燥,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说:“今天周老师说他已经把你跟乔依之说通去参加考试了,那我也就不赘余。”
然后他继续赘余,“毕竟多考一场试,也会让你们对考场上的环境更加熟悉,以后遇到其他什么考试,不至于一上去惊慌失措。最后呢,关于英语竞赛的事情,你们郑老师到时候会给班里要报名的学生统一讲一下流程,你英语成绩那么好,参加了说不定还能拿奖呢,拿了奖就可以参加自主招生了。”
李闻风一口答应了:“好。”
说到这儿,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已经敲响了,但老包丝毫没有让李闻风回去的打算。
这会儿楼道的学生全都回到自己班里,办公室也安静下来。
老包才说:“最关键的事情,还是依之同学的病情。”
李闻风眼神认真起来,站在原地没吭声。原本拐向门口的脚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回来。
都说面对面与人交流的时候,看他鞋尖的方向,就知道这人愿不愿意与你多说。
李闻风的态度,自然不言而喻。
老包说:“以乔依之同学上个月的表现来看,十天内考三场试,她是可以坚持的下来的。但老师仍然很担心她,这三场试都有带队老师,我只能负责你们语文报杯的比赛。其他两个考试,参加的学生多,你到时候多注意你同桌一下。”
顿了顿,他还是往好了说:“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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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依之这边。
大佬医生们一边会诊一边讨论,有人质疑、有人惊叹。
“这也太神奇了吧,她的心脏在自主的成长恢复!”
“难道不是检查做错了?”
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金发男医生说:“我觉得如果保持这个速度再恢复几个月,她说不定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样!”
乔依之听到这话后,立刻放下手机,隔着透明窗户,看向了他。
她真的特别很惊讶,因为这跟她之前精密计算后,得出的结论,分毫不差。
她心里安安断定,能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一位大佬。
——果不其然,真的是大佬。
就算有微弱的脸盲症,但乔依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金发男人。
他叫stuart(斯图尔特)。
上辈子,乔依之拿到了公派出国的名额,正是去了牛津大学stuart的实验室,跟着他学习的。
可以说,stuart是她的第一位导师。
这也是乔依之能一眼认出他的原因。
因为当时乔依之最开始接触stuart,他还不到四十岁,跟现在的长相没什么区别。
上次没认出陈礼,纯粹是因为乔依之跟陈礼接触的时候,他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陡然看到四十岁的陈礼,再加上乔依之微弱脸盲,没认出来,那真的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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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文曜则专门空把今天的工作都推掉,在这儿听着这群专家们会诊。
他还能随时给德国过来的老专家、英美过来的专家们当翻译。
那位德国老头现在对常文曜的态度跟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当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非母语的国家后,第一反应肯定是戒备。
但昨儿个常文曜去接了他,让他所带的翻译毫无用武之地。
因为常文曜本身德语就很不错,可以跟他无障碍交流。
老头儿十分惊讶:“你一个如此成功的企业家,居然还会说德语!你真的太优秀了。”
“大学时学过一点。”
你这优秀,想必你的孩子肯定也是一位优秀的人,愿上天保佑你们。
常文曜:“……”
他可真的一点也不想相信上天。
这时候还是相信医学和科技比较好。
因为常文曜德语说得很不错,老头儿便陡然对他多了几分亲近,跟之前那个怎么叫都叫不过来的固执老头完全就是两个人。
常文曜在场听着专家们的讨论,听到那位胸前铭牌上写着stuart男人说的话的时候,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翻译stuart的话,而是用英语提问:“您是说,我女儿的心脏真的正在成长和恢复?”
“是这样的……”
常文曜罕见打断了这位医生的话,继续问:“依照这个速度恢复下去,短短几个月就可以跟正常人无异?”
stuart十分能理解常文曜作为一名父亲的紧张和担忧,没有介意他的打断,双手在膝前十指交错,说:“是这样的没错。”
确认后,常文曜把他的话翻译成华文和德语给在场的其他专家们听。
有些专家比较保守,针对这种说法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行,历史上完全没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是的,自己长好……这也太天方夜谭了。”
“这真的不太可能,患者心脏自己长好的情况一般只存在于两岁之前。之后的,真的没见过。”
但有的专家却觉得这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以前见过一个心脏病患者,他年纪大了,同时还伴有垂体瘤。因为开颅手术风险太大,我当时建议他保守治疗。结果五年后复查,垂体瘤已经消失了。”
自动治愈了。
所以说,人的身体存在无限潜力。
有时候精神好,坚信自己可以活下去,真的会出现奇迹。
常文曜听他们来来回回讨论了一个上午,最后得出结论是——
“暂时不需要手术治疗,先观察一周到半个月,如果心脏还在自主恢复的话,再商量配合用药。”
当然,这一点也是stuart提出来的,其他人就算有点点不服气,但也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结果。
因为,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现在正在服用的药物起了作用。
大家各自把乔依之现在所吃的药都复印了一份回去,打算慢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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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依之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杯温水,听了他们的后半场交流。
结束后,常文曜主动跟stuart握手,对他表示感谢。
stuart从容道谢后,看向了乔依之,他有着英国绅士骨子里沉淀的浪漫。
用中文给乔依之打招呼:“你好。”
乔依之唇角露出真诚的笑意:“你好,stuart。”
她读stuart的名字时发音标准,笑容温暖,像一个坐在古堡里款待客人的公主。
stuart惊讶的瞪大眼睛,流利的英语飚出来:“你英语说得如此好,美丽的姑娘。”
“谢谢你的夸奖,stuart。我叫乔依之,你可以叫我marisa。”
听到这个名字后,stuart罕见的沉默了一下,然后笑着道:“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乔、依、之,marisa。”
外国人发华语发音总是会有点奇怪的腔调,但能看出他在努力读的标准一点。
乔依之突然觉得自己直接把英文名字说出来有点冒昧。她对stuart抱歉的笑笑。
因为这个名字是stuart的女儿当时给她取的。
那会儿乔依之刚出国,就算英语成绩不错,但放在实用中,还是得先磨合、习惯。
再加上那会儿她无依无靠,已经习惯性的自己孤立自己。
stuart家的女儿虽然才八岁,但却很照顾她,甚至还小心翼翼的问她——
“你没有英文名字的话,叫marisa可以吗?她是我姐姐的名字,很温柔好听。你跟我姐姐很像,我、我希望你可以比我姐姐坚强。如果你有那里不开心,你就告诉我,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原来,stuart家里也曾经有两个女儿,但大的那个患上了抑郁症,最后去往天国了。
在外人眼里看来,抑郁症患者很孤僻,不合群。满脑子奇怪的想法。
但在家里人看来,marisa是个很温柔很聪明的孩子。他们都希望marisa可以好起来。
就连家里更小的妹妹,从小就知道要好好照顾姐姐,让姐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stuart的小女儿,看到孤僻的乔依之后,把她当成了姐姐……
希望乔依之也可以带着她姐姐的那份,坚强的活着。
世界这么美,多看几十年才不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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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文曜自然不知道stuart家里的事情。
更不知道这位牛津大学的博士生导师,正是因为看到乔依之的资料,才一口答应过来华国。
stuart不想让任何一个父亲失去女儿了。
常文曜和闺女一起回家的时候,还依然沉浸在大夫们说的话中出不来。
——他家之之的心脏真的在自动恢复?
因为之前医学史上从没出现过类似案例,所以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但无论如何,这个‘变’是在往好的方向变的。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