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第一节下课, 乔依之找李闻风要了张请假条。
李闻风带了一早上笑容的脸瞬间变得僵硬起来:“还要去医院?”
乔依之摇了摇头,一双浅棕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李闻风。
李闻风居然觉得有点温柔, 他听到乔依之说:“风哥, 我只是要去一趟清河,上次有个问题没搞懂,去问一下老师。”
李闻风这才放下心来, 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请假条, 递给乔依之。自己则出去给她的水杯里接热水。
回来后,乔依之罕见的没有趴在桌子上休息, 而是问李闻风:“风哥, 你真的背单词到半夜了?”
李闻风想, 昨天听包老师说乔依之家长临时打电话过来给她请病假, 自己就一点学习的状态都没有。
毕竟, 之前乔依之请假都是去医院例行检查。
可昨天那是突发病情……
李闻风在物理课上被老师点名走神后, 他甚至尝试着去听课,但什么都听不进去。晚上还能有兴致背单词?
但把这些告诉乔依之并不合适。
于是李闻风挑了挑眉,问她:“信吗?”
乔依之诚实道:“有点不信。”
但刚刚听写的那几个单词, 确实又不是最近学的。
所以呢, 她又不得不信。
李闻风笑了笑, 眼底有着十六七岁男生特有的张扬, 隐隐还有些嚣张。
“就是早上忘了定闹钟, 起晚了, 跟昨晚睡的晚不晚, 没什么关系。”
乔依之:“……”那、那些单词?
李闻风突然凑近她一些,小声说:“我寒假背的。同桌寒假都在学习,我不学, 岂不是差距更大了?”
这下乔依之彻底沉默了,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开了金手指回来的吧?
但其实仔细想想,假如身体正常,背这些单词对自己来说也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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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一下,乔依之就拎着书包,用批准过后的请假条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校门。
另一辆款式不那么商务的宾利已经等在校门口了。
乔依之坐上去,打开手机,看了一下陈礼教授给自己的回信。
——十一点在实验室等你过来。
现在是十点整,赶去清河大学的话,应该十点半左右。
乔依之觉得这时间还算充裕,就算路上有点小堵车什么的,自己也不会迟到。
现在的司机不是早上那位,他对乔依之说:“小姐,张姐给你准备了果汁和甜点,您要不先吃一点点肚子?”
乔依之打开后座车门旁的暗格,果然有个小餐盒,里面是一杯金桔雪梨汁,还有一块松软的芝士蛋糕。
乔依之正好也有点饿,她是早上六点多吃的早饭,现在已经过了接近四个小时。
车子里面经过改造,后座扶手两边拉开,可以充当一个小桌。
司机开车平稳,乔依之就趁着这时间吃完了这些东西。
当车子停在光电学院教学楼下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卡到了十点四十二。
乔依之原本打算在外面等一会儿,毕竟每个系内没有校园卡,是进不去的。
但她还没等几分钟,陈礼教授就出来了。
看到乔依之的一瞬间,陈礼先愣了愣,他说:“你就是乔依之同学吧?我是陈礼,光电学院的教授。”
乔依之微微弯腰,唇角带笑:“您好,陈老师。”
陈礼此刻觉得乔依之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愈发强烈。
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到过一样。
他一边带着乔依之进教学楼,一边思考了一下,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到过乔依之。
于是陈礼就问了一下:“第一次来清河吗?”
乔依之说:“第二次,上周六去参观了数学建模的机房,听了一节课。”
陈礼有了点印象,他说:“那你们是不是还听了老常……常文曜的讲座?”
乔依之沉默了一下,心想,果然,陈老师跟亲爹很熟悉。
这时候,乔依之觉得自己再瞒下去也不太好:“嗯,是的。其实,他是我爸爸。”
陈礼现在心态比较淡定了,说:“我知道,我昨天还给老常夸你天赋比他强,然后他说你是他的女儿……我恍惚了半天。”
乔依之:“……”
心累,她瞒了半天,结果被陈礼老师自己戳破了。
她还看到了陈老师额头上一个浅浅的红印子,要不是亲爹昨天一直都在家,今天又一大早去了公司,她真的要怀疑这是被揍出来的了。
陈礼说完这句话,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眼熟了,你跟那个……老常的女朋友长得像……”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陈礼甚至觉得有些后怕,老常的女朋友不是……坠山了么?
那面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
要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陈礼简直都想直接给常文曜打电话询问这件事了。
他作为常文曜大学时最好的朋友,自然是见过苏呦的。
那时候常文曜为人还没有现在这么冷漠,甚至在陈礼看来,那个十九岁的大男孩还有些微微的木讷。每每总是听苏呦的话,苏呦让他往东,常文曜就绝对不会往西。
后来,陈礼结婚后,才知道听对象的话那不叫木讷。不然很容易引发家庭战争。
毕竟他整日整日泡在实验室搞科研,媳妇儿在家里忙前忙后,照顾孩子、打扫卫生,偶尔还得照顾生病的老人。
他自己回家后若是再摆出一副大老爷们儿颐指气使的姿态,那真的伤对方的心。
只是没想到自家兄弟老常这么早就明悟了这一道理。
如果这个想法被常文曜知道,恐怕只会觉得奇怪。
因为,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不论她奉献多少,你都会心甘情愿把一切美好捧在她面前。
感情生活这方面暂且不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总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乔依之这回跟陈礼教授说的是自己对他发表的那篇文献的看法。
这些天乔依之还研读了《science》上面另一篇与之主题类似的文章,同时也把自己对这篇文章的想法说了出来。
肖教授就在旁边听着,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乔依之一连说这么久,身体有点虚,她停下来喝了口水。
而此时肖教授才发现,他居然做了好几页的笔记。
——全都是来源于身边这位十六岁女生的讲述。
《science》上面的那篇文献他自己也研读过,里面的主要内容和各种研究方法他也全部都知晓。
甚至说,肖教授也把这篇文章理解的透透彻彻。
但乔依之说的却不单单是这篇文章的分析,而是引申开来的,未来的研究方向、技术支持等等……
哦,甚至还有肖教授看不懂的算法。
陈礼眼睛很亮,瞪得圆圆的,满怀期待的看着乔依之,说:“很好、非常好,继续。”
乔依之:“……陈老师,肖老师,我有点饿。”
这都快十二点半了!
自从前天晚睡后,身体突然崩溃,乔依之现在就觉得无论何时,都得把身体放在第一位。
晚一点说这些又不会怎么样,但晚一点吃饭,可能她就要因为低血糖晕倒了。
乔依之的身体不大能接受食堂油盐很重的饭菜,司机早在送来乔依之后就专门回了趟别墅,给三人带了饭过来。
现在乔依之说饿了,直接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从来没有任何时间能比这一刻更让乔依之感受到真正豪门的力量。
其实,真正的豪门不在乎买什么东西花多少钱、更不在乎房子多少、车子多少,而是那种真正意义上饭菜张口、衣来伸手。
古代宫廷那些贵人们,恐怕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吧。
不用常文曜安排,底下的人自动就会想着自己该做什么,揣摩着时间,然后把每一项服务都觉得很周到。
至于他们的工资……
乔依之之前问过爸爸,常文曜有些奇怪,他自己不了解这些,就叫来张爷爷问了一下。
乔依之听了后,确认是一般家庭开不起的工资。
毕竟,单单是那位买下私房菜馆才能挖过来的厨师,工资就不低了。
肖教授吃第一口就说:“我知道这家,江南私房菜,我孩子爱吃,但一般都排不上座位,好久没去吃过了。居然能买到他们家的饭菜,真的不错。”
乔依之点点头:“嗯,就是这个私房菜。”
陈礼生平除了研究脑电波,平时没其他爱好。
但听了这话后,他下意识的问:“我觉得,这是你家厨师做的吧?”
乔依之沉默了一下说:“两位老师说的都对,那家私房菜的厨师现在是我家的了。”
肖教授:“……”
陈礼想,他就知道,常文曜做事向来简单粗暴。
陈礼清了清嗓子,说:“老肖,别震惊,咱们实验室现在的大部分经费,都是小乔同学的爸爸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