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紧关着,钱双德也不敢靠近,站在台阶下,但也足够他听得心惊肉跳了,皇帝的怒吼声回荡在整个御书房,间或夹杂着砸东西的动静,唯独没有邵衍的声音,实在让人心生不安。
“皇兄,算我将人送回去,魏国公应该也不会再要了,她们是否失去清白还未知,以后算许人家,也不可能会从前更好了,或许还会再差一点。”
“混账!既然知道,你还抢人做什么!还嫌朕这几日的事情还不够多吗!魏国公是先帝亲封的国公爷,朝重臣,你将他的两个嫡亲孙女都……”皇帝气得话都懒得往下说了,只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的气氛终于是渐渐缓和下来,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生气也无法挽救,沈家姑娘的名誉终究算是毁了。
邵衍扯过一张椅子坐下,“所以皇兄还是尽快做出决定,臣弟也好将人安置好。”
“你真是会犯浑!”对外人来说,沈家姑娘是可怜,而豫王只能背一个可恶的骂名。
事已至此,最好的解决办法是顺水推舟,将沈家的两个女儿嫁入豫王府,希望多少能扭转前头的荒唐,成一桩美谈,只是沈家两位嫡女不相下,要立谁为正妃倒是有些犯难了。
“再给朕三日,待朕与魏国公商议过后自会给你一个答复。”见邵衍似是有话要说,皇帝连忙瞪眼,“你莫不是连人家长辈都不打算知会一声把人给弄进府去,你要是敢做出这种给皇家蒙羞的事,朕立马剥了你的亲王头衔,给朕睡大街去。”
邵衍不以为意地一笑,“王府过得舒坦,为何还要街去受罪,既然皇兄这么说,臣弟在府内安心等消息了。”
“你回去之后先把人姑娘送回去,朕会派秦召护送她二人回府,别想着再强留人下来,明白了吗?”
“臣弟不是不懂分寸的,皇兄尽管放心。”
皇帝敬以一声冷哼,嘲讽意味十足,这厮要是个识分寸的,也做不出今日这种事了,从前传出与玲珑的事情,还算是男人的一桩风流韵事,现在直接变成了强抢未出阁女子的坏名声,莫非当真是女色误人,听闻沈家大姑娘是永安难得一见的美色。
“阿衍,你昨晚给魏国公的信到底写了什么,朕见他面色难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你该不会背着朕在暗地里威胁他吧?”
邵衍眼里闪过一道流光,皇帝所说,与他心里想到的是一样的,如此一来正好给了他一个由头,省得主动提起再招质疑。
“魏国公怎么也算占了孤未来岳父的名头,孤定然十分敬重他,只是求亲心切,已经让天风备好了聘礼,看魏国公觉得何时是个良辰吉日,便着人抬门去,皇兄差人来时,臣弟正陪着沈家姑娘挑选聘礼,自然无暇顾及皇兄,还请皇兄千万不要记恨臣弟。”
皇帝:“……”他抗旨不从,还有理了是吧,而且魏国公分明还未有嫁女的心思,他倒是赶着连聘礼都准备好了,也难怪魏国公脸色不好,这明显是强逼着人姑娘下嫁,委实不道德。
偏偏他这行径还做得有模有样,真像个普通人家求亲的男子,唯一可惜的是他的眼里未见喜色,反而幽深晦涩,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
“让朕怎么说你好,都怪朕早年忙于争权夺位,对你疏于关怀,才导致你在男女之事也如对待仇敌一般手段,难免要招致姑娘家的反感,若是成一对怨偶,还不如作罢。”皇帝感叹两句也不说了,挥挥手让他赶紧离开,邵衍转身走,头也不回,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袍角翻飞如狂风吹过,他平日里走路的速度都还要快许多,恨不得离这里远远的。
人没来,皇帝生气,人走了,皇帝更生气了,看见桌地一片狼藉,也不想再批阅奏章,钱公公自觉带人进来收拾,转头见皇帝进内殿休息去了。
钱公公叹气,都说皇帝宠豫王,但谁能想到这两兄弟每每见面都跟仇人似的,别说什么兄友弟恭了,不闹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钱公公。”皇帝忽然又回来了,冷不丁出现在钱公公的背后说话,吓得钱公公差点被地的折子给绊倒。
钱公公回头看到皇帝脸色阴沉,眼神凌厉,心知主子有事要说,便让其他宫人都出去候着。
“让人去查查沈家两个姑娘与豫王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事情,事无巨细,一丁点痕迹都不能漏,朕倒要看看,阿衍他执意要与沈家姑娘过不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老奴明白,这去办。”钱公公躬身,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远去,皇帝这回是真去休息了。
邵衍回府后去了正殿后面的偏殿里,沈碧月被安排暂时待在那里,穿过正殿,离偏殿差一步之遥,察觉到天风紧随其后。
“主子,沈三姑娘求见。”
邵衍的脚步暂缓,“有事?”
“属下不知,沈三姑娘自从昨日进了院子,便再也没出来过,今早托了相思过来传话,有些话想和主子说。”
“宣。”邵衍淡淡道,步子一转,也不去偏殿,转头往回走,径直回了房里。
天风去回话,刚走出正殿,眼神倏地射向不远处刚被修剪过的一丛花,“出来。”
这个时候没有风,花丛边缘的叶子微微晃动着,忽然冒出一张面无表情的猫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