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衍不会害她,玉露池也是临时安排给她的,没有人会算得那么准来害她,再说她的身份除了他身边那几个亲信外,再没人知道了。
那么只有可能是在外边被人暗算的。
沈碧月想伸手去摸头顶,可寒气实在流窜得太快,快得她的四肢几乎僵硬成了一块冰,连热水的温度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她忍不住张开嘴,任凭热水争先恐后地涌进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缓解体内的寒气。
热水终究抵不过寒气的侵蚀,她全身一松,很快失去了意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一片黑暗待了多久,意识朦朦胧胧的,只觉得全身浮在空,往前是烈火,往后是冰雪,进退不得。
脑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在一瞬间,冰冷与炎热的感觉瞬间消失,她的身体猛地往下坠,突然脑子一片清明,陡然睁开了眼。
明亮的光拼命涌进她的眼眶,让她难以忍受地又闭了眼。
周围的动静变得清楚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睡在柔软的床榻,床边有人走动,袖角拂过衣面,发出窸窣的摩擦声,空气弥漫着清雅的安神香,闻着很是舒服。
“主子,东西已经找到了,张邦果然把它藏在地窖里。”
“说来也好笑,那个张邦虽说蠢了些,但能狠下心让绿珠杀了扶翠,也算是个能成事的。”
“主子面前,你还敢瞎说,这一次若是不知道绿珠的身份,还真的很难下手去查,那个地窖建得非常隐秘,整个宅子的下人,除了绿珠之外,都以为宅里只有一处酒窖,几乎没人知道另外还有一个地窖。”
“张邦不过是张家的庶子,人不出彩,懦弱无用,谁也不会想到张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藏着,只是孤也没想到,孤那么懦弱的一个侄儿,竟然敢瞒着张承养外室。”
“襄国公都知道,也派人一直盯着。”
“那个老家伙当然要装聋作哑了,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为安全。”
“四龙聚首,凤凰既出,张家握着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太久了,也是时候交出来……”
后面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变成了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没说话了。
察觉到帐的呼吸声不复平缓,开始一长一短地颤动着,玄衣便前撩起了帐幔,露出里边人一张苍白如雪的小脸。
“主子,小丫头醒了。”
“你们都出去吧。”
“这不妥吧?放她在这里,要是主子有危险,那可怎么办?”
“已经是鬼门关走一遭的人了,能对主子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天风,你这个薄情寡义,不忠不义的家伙,主子要是真的出事了,你担待得起吗!”
“闭嘴!”
房门很快被关,隔绝了外头的一切动静。
她慢慢睁开眼,床边人的轮廓在眼渐渐清晰起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快亮了。”
“我怎么了?”
“了冰石蛊,若不是发现得早,你现在已经冻成一块冰了,只等着一棒子下去,全身四分五裂。”
她闭眼,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也有感叹,“殿下,我险些做了你的替死鬼,借地方沐浴的人情不用还了吧。”
邵衍一怔,慢慢在床榻的边沿坐下,“欠孤的人情,和失去性命,你选哪一种?”
“这种问题,要让我如何回答呢?”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意虽淡,面色也苍白得很,可一笑却依旧让她的整张面容都生动起来。
“既然牵涉到了性命,我自然要选择活下来,殿下,险些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懂得一条命是多么宝贵,即便拿整个天下来换,都是极其微不足道的。”
“你终究没死成。”他说。
“是啊,我的命总是别人大,否则怎么会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现在呢。”她轻呼一口气,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长发垂直倾下,还有些潮湿。
“快天亮了。”
听她又重复了一次,邵衍知道她想马回去,站了起来。
“你现在这样回去,不怕引起怀疑吗?”
“在他们的眼里,我本是个底子虚弱的,三天两头生病有什么可稀的,加之前落了一次湖,便是我日日躺在床睡着,他们也不会说半句不是。”
“玄衣给你煎药去了,喝过再走。”
刚想感叹他难得发了善心,听他接着说:“即便要出事,也别在王府里头,给孤添麻烦。”
沈碧月:“……”
懒得再和他说话,伸手拢了拢长发,本来没干,还这么压在身下一夜,湿了身的衣裳不说,还凌乱得打了结,五指插进去,轻轻一顺,一下子卡住了。
邵衍也没说话,看着她坐在床边,微微侧着脑袋,一手拢着,另一手慢慢梳理,白色的裙底露出两截纤细的脚踝,白皙的小脚轻轻搭在脚踏,珠圆玉润的脚趾乖巧地蜷缩着。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冰石蛊属于蛊毒一类,是东疆的?”沈碧月顺着头发,忽然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