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惹祸了,以后别随便出手,这个永安城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冲动不得。 ”
“算……算姑娘出了事情,有了危险,也要如此吗?”
沈碧月极轻极淡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墨笙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她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发凉,眼前的姑娘,仿佛又不是那个她所觉得温暖的姑娘了,她的心冷得可怕,也硬得可怕。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沈碧月看出了墨笙眼底闪动的情绪,便不再说了。
抬脚刚往来路走了几步,突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拦在了她的面前。
银白色的长袍,袍面丝线精致,映着日光越发显得流光溢彩,修长的手指还吊着一个食盒,一副吊儿郎当,风流成性的恣意模样。
“小娘子,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
看了眼食盒,她点头,伸手要去拿,“劳江公子费心了。”
江燎却避让开,让她的手落了个空,“不费心,刚刚不小心偷看了一眼,是一盒子粽子,不知道沈姑娘是要做给谁吃的?”
“江公子什么事情都喜欢一探到底吗?”
“只要是关于小娘子的事情,小爷我都挺感兴趣的。”
沈碧月瞥他一眼,直接朝他摊开掌心,“拿来。”
“小娘子,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来历?”江燎忽然问道,探究的视线像是要望进她的眼底。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只是碰巧被她缠了,并不清楚。”
“你不好吗?她是个什么身份,为何偏偏缠了你,还死在了你的跟前?”
“这些事情自有官府去查,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只在乎自己的亲人是否平安康顺,对那些你争我斗的事情半点都不感兴趣。”
她会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江燎也早猜到了,只是后边说的话,仿佛意有所指,像是在敲打他。
忍不住挑眉一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若江公子感兴趣,尽管去查,只是别来打搅我。”她的手一直伸着没放下,这回伸得更前面了,都快碰了他的肋骨处。
“既然小娘子这么说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江燎挑了挑唇角,将食盒递给她的前一刻,忽然一手抓住她伸出的手,指尖在手心手背摩挲两下,另一手将食盒挂在了她的手指。
这个动作做得飞快,几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手了。
猝不及防被人吃了豆腐,沈碧月抿住唇,冷静地说:“少出现在我眼前,也少出现在沈家人面前,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你不要脸,沈家还要脸呢。”
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肆意的笑声,她仿佛能感受到江燎的视线一直凝在她后背,但她还是稳步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江燎看似随意,却心思缜密,善于观察,话里话外全是试探,若是没有大哥的事情,她也许还会很欣赏他,可单单是利用沈庭轩这一点,让人无法原谅。
只是刚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神倏地跃犀利,直直射向前方。
原本墨笙待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快走几步,回到刚刚被江燎拦下的地方,他也已经不见了。
沈碧月紧紧皱着眉,慢慢地往回走。
人不会是自己走的,可也没发现有人挣扎过的痕迹,她的警惕心很强,也不会轻易被人暗算,若不是自愿离开的,是被更厉害的人带着走。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一道如影子般的人陡然出现在暗处,速度快得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沈姑娘,主子有请。”
“他把人带走了?”
“沈姑娘已经被人盯了,主子有些话要跟沈姑娘交代。”
“既然他是要找我的,带走墨笙做什么?”
风没有回答,只是说:“沈姑娘,走吧。”
“不去。”
沈碧月低头看了眼食盒,手指微微收紧,“你回去告诉他,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已经约好了相见的时辰,要好好守规矩,至于人,今晚我会去带回来。”
风默默看着沈碧月渐渐走远,然后将她所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传信回去。
这是沈碧月第一次回绝主子的命令,主子的命令,还从没有被人反抗过,即便她再特殊,也可想而知主子会有多么恼怒。
豫王府的偏门处
“王大哥,你进去通报一声吧,我家姑娘也是担忧殿下的身子,再怎么说,殿下与我家姑娘也是叔侄关系的亲人,哪有将亲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我也不是说殿下什么,只是我家姑娘是真心实意想探望殿下的,看一眼走,绝不多加停留,王大哥,你行个方便吧。”一个丫鬟正低声地劝说守门的侍卫,说到后边,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嗔怪,捏着一枚硕大的银锭子要往侍卫的手里塞。
无奈侍卫一脸的冷若冰霜,没有半点松动的意思,眼神一瞟到银锭子,连忙往旁边闪避。
“请回吧!”冷冰冰的三个字,简直是油盐不进。
那丫鬟有些恼,却也毫无办法,最后只好将银锭子收起来,无奈地走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边。
“姑娘,他非不让我们进,这可如何是好?”哪怕是有血缘关系,豫王府也不是她们能够硬闯的,方才之所以搬出亲人关系来说,也只是为了说动那个侍卫开门。
“小叔叔要是铁了心不见我,算我进去又能如何呢?”一个女声隔着车帘子,幽幽说道,语气哀怨,忿然,又充满了苦涩。
“可是姑娘,您以前不也是经常往王府里闯吗?”那丫鬟说完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捂住嘴,也是,姑娘以前能够堂堂正正闯王府,那是因为她是豫王殿下的侄女。
可今时不同于往日,即便她仍旧是豫王殿下的侄女,可也是个犯了错的侄女,这次秦可小少爷的事情闹得太大了,还牵涉到了贩卖孩童的大案,虽说秦可被平安救了出来,但还是连累张家遭了大罪,现在对秦家那是一个低声下气,忍气吞声,豫王与秦家素来都是不对付的,这次也算是被连累了,日后见到秦家人定是要受气的,又如何会给自家姑娘好脸色看呢。
张玥本想来找豫王问个清楚,可他一直卧病在床,足不出府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从明面看,他平素与
“他纵容起人的时候,怎么放肆都可以。”张玥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带了一些苦味,听得人心里也跟着泛起了苦。
只有张玥自己知道,豫王应该是在躲她了。
自从知道秦可被找回来之后,她想着总算能还自己一个清白了,同时也担心邵衍会被秦家的人为难,可哪里会知道,秦可对自己失踪那日的事情竟是毫无印象,只记得张玥离开后,自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些人贩给抓起来了。
没有任何证据,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张伦和张玥两兄妹只好将话都憋进了心里。
静了一会儿,张玥叹道,“罢了,等他愿意见我了,我再来找他是,回府。”
王府里的满月池边,邵衍披着一件宽厚的黑色大氅,正倚靠着横栏,一只手臂轻轻搭在栏,指尖揉搓,不断落下鱼食,另一手则轻轻抚摸着怀里的胖球儿,一下又一下,轻柔至极。
“主子,张玥回去了。”
“她也有今天。”邵衍轻嗤一声,眼神落在不断泛开涟漪动荡的水面,那是鱼群在激烈地争抢食物。
“主子不怕张玥恼羞成怒,把主子去过秦府寿宴的事情给抖出去吗?”天风是相信张玥会这么干的,毕竟她的性子向来都是张牙舞爪,蛮横任性的。
“她算再怎么委屈,也会考虑着整个张家的利益,这件事情说出去,既是败了我,也败了张家,保持沉默,乖乖认错,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这么冷着她吧,省得她日日放肆,还以为孤这个王府是好闯的。”
这时候,有人匆匆过来,递信。
是风那边传来了信。
天风展开之后,也没看,递给了邵衍。
邵衍将鱼食全部扔了个干净,接过来快速扫了一眼,头只有几行字,却字字透着倔强不屈的强硬味道。
他忽然笑了起来,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好一个不给面子的丫头,连自己丫鬟的命都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