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的事情闹得府鸡犬不宁的,夫人只管着去处理这件事了,哪还有空再来过问我的事。 倒是姑娘,花姨娘现在已经认定是姑娘害了二少爷,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姑娘的。”
沈碧月听了轻轻应一声,单单一个花姨娘,她还不怎么放在心。
“墨笙你过来,我有事情交代你。”
墨笙凑过来,沈碧月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只见墨笙皱起眉,很是惊讶。
“姑娘,这……”触及沈碧月沉静淡然的眼神,她将满腹疑问吞了回去,姑娘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墨笙明白了。”
沈碧月倚靠在床头,发梢半干,摸去还有些湿润,轻轻揉开发尾,发未干,睡意已经袭来,可她一点都不想睡,甚至隐隐有些烦躁。
从沈庭则掉进小池开始,一切都和前世的轨迹不一样了。
前世沈庭则并未被人推进小池,也没有发生过北山女院一事,更不会这么早地见到怀王,虽说她的主动出击,也会导致事情发生的轨迹和前世有所偏差,但这一下,差得太多了。
因为豫王,所以有北山女院一事,有了墨笙,所以沈庭轩为了救她,和江燎立下协定。
“姑娘还不睡吗?明日不是还要早早地起来?”墨笙看沈碧月神情微带思索,便出声问道。
沈碧月回神,摸了摸发尾,“睡。”
墨笙前将帐幔放下,熄灭烛火出去了。
豫王府
偌大的浴池,水气缭绕,男人靠在浴池边,双臂往池沿两边一搭,身子往后仰躺,露出的胸口健硕,苍白的皮肤浸在浓郁水气。
雾气朦胧,仿佛有猩红疤痕浮出他的胸膛,若隐若现,宛如数条水墨游龙般缠绕,盘旋,狰狞着面目要冲出来。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闭着双眼,呼吸淡薄,下巴微微仰起,眉眼间隐约流露出一抹疲惫。
有脚步声接近,一个人出现在离浴池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手的漆黑托盘里盛着衣物。
“主子,该起来了。”
男人睁开眼,眼眸萦绕朦胧雾气,但下一刻他恢复了清醒,漆黑的眼珠抬起,一眼望去,漠然无波。
“我泡多久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喉间噎了些许沙粒一般,低沉到几乎听不清楚的地步。
“回主子,约摸有一个时辰了。”
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闭眼,已经这么久了,邵衍低头一看,浸泡在水里的皮肤果然已经有点起皱了。
“玄衣叮嘱了,主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个药浴不可泡太长时间,否则对身子有损。”
邵衍从浴池里起身,长发懒懒散落,遮住了健硕的身,只留下一截劲瘦的腰身,他的手脚修长匀称,肌肤苍白到几乎透明,看不出一丝瑕疵,紧臀往一寸,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更添性感。
单是这么一个裸露的背影,足以引起旁人的遐想,连天风这个经常看到他身子的人,无论看几遍也不会觉得腻,每每都要自叹不如。
套用江公子说过的话,那简直是天垂怜,天生尤物。
取过一旁软塌搭着的白色毛巾,轻轻展开,罩住了他的身体,毛巾大得很,几乎能拢住他的身子,邵衍紧抓着毛巾,随意擦拭了几下身子,天风又递一件宽松的玄色衣袍。
“主子可要在这里换衣?”
“不必了,这么回去吧。”他待在王府里的时候,喜欢裸着睡,不爱穿衣,连那些格外柔软顺滑的里衣和裘裤也不爱穿,特别是在每次泡完了药浴,浑身都热烘烘的,穿衣更觉得是一种阻碍。
天风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浴池的内间,迎面而来一阵寒意,邵衍仿若未觉,他的发尾还有些滴水,水滴在袍面滑出一道垂直的痕迹。
“主子为何要让沈碧月盯着沈家人?若是她跟沈家人说了,那沈家人该警惕主子了。”
“算不用沈碧月去打草惊蛇,他们也早开始防备我了,你当沈家人是傻子吗?”邵衍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立即纠正。
“他们虽然有些傻,可背后还有一个怀王,怀王与沈家早沆瀣一气了,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怀王又是个警惕心极强的,谨慎多疑,算有人去查,也查不到什么,而且沈碧月那个人,她和沈家有仇,不会坐看他们过快活日子的。”
这话有些荒谬,沈碧月是沈家的嫡女,算外头流言纷纷,沈家人待她也不好,可也不至于到仇恨的地步,况且给沈家找麻烦,对她又有什么好处?邵衍说得极为笃定,倒让天风有些不解。
“主子怎么知道她与沈家有仇?”他能说出这个话,应该是有所依据的。
邵衍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我只是猜测罢了。”
天风:“……”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很肯定,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出错的。”观察入微向来是他的本事,况且她在他面前并无意掩饰这一点。
顿了一会儿,他忽然转变语气,说:“不过她和沈庭轩,倒是不像对兄妹。”
怎么忽然又扯到沈庭轩了,难道那个沈庭轩有什么问题?
天风问道:“主子可是在怀疑什么?”
“在人前装得冷冷淡淡,泾渭分明,人后却兄妹情深得很,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有些问题,兴许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说不定。”邵衍在房内的一张矮榻懒懒坐下,抵着榻边的矮案,从原本的语气嘲讽,说到后来,竟有些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来,眼里染几分兴味。
天风:“……”主子什么时候也对别人家的家务事感兴趣起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个沈碧月是个极不可靠的,她知道主子的太多秘密,现在虽然和主子是合作的关系,但这艘船难保哪天翻了,能够多找些她的软肋,狠狠捏住也是好的,决不能让她有背弃主子的那一天。
“属下明白了,立马去查。”天风语气严肃地说道,邵衍瞅了他一眼,看他面色也跟语气一样严肃,像是在保证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本想开口说不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爱查查吧。
翌日,沈碧月起了个大早,刚用过了早膳,见菱花捧来一大碗的药汤。
沈碧月瞅了眼药汤,“这是什么?”
“邱大夫给姑娘开的药方子,说是姑娘本脾胃虚寒,又落掉冰冷的湖,这身子再不调理,只怕以后气虚体寒的症状会愈发严重,不利于生育。”
沈碧月:“……拿出去吧,我不喝。”
“姑娘,这是邱大夫亲自交代的,不能不喝。”菱花劝道。
“只有这一碗药吗?”她抿唇,有些不情愿。
“邱大夫交代了,只要喝这一碗药可以了。”
下意识舔了舔唇,她伸手拿过药汤,屏气闭息,一口气全喝了进去,她即便再怕喝药,也不会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喝完一抹嘴,这药汤的味道起当初邵衍给她喝的那一碗要好喝多了。
菱花送来一颗蜜饯,她摇摇头,并没有接,她有喝完药后不爱吃蜜饯的毛病,前世是如此。
在沈府的时候,喝的药都是最苦涩的,也没有蜜饯可以吃,后来养成了不吃蜜饯的习惯,到了邵远身边的时候,还被他心疼了好一阵,每次她生病,喝完药之后会给她送一颗蜜饯。
那时候还未与她相敬如宾,但也从未有过急切,守礼,却不亲昵,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的,只是相信他。
菱花悄悄吐了吐舌头,将蜜饯收起来,姑娘怎么不怕苦的,那药汤闻起来是一鼻子的苦味儿。
沈碧月喝了口茶,去去嘴里的苦味,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放下茶杯,站起身。
“走吧,我们去逢明斋走一趟,祖父已经很久都没去朝了,这个时候应该都在逢明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