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归恼,话还是要回的。
“这,谁都知道金吾卫负责守卫永安城的百姓安定,不是什么府的护卫,怎么能拿来随意说笑呢,皇叔可别再拿侄儿打趣了。”
“孤问你喜不喜欢,净扯那些没用的做什么!”邵衍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眉尖挑起,充满不悦。
邵衍从来都是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人,虽然是邵庆的叔叔,可他从前却甚少接触过,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过他的事情,今日终于见识到了,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沈府来了。
这主动来招惹豫王,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思绪在脑一瞬转过,他回答说:“侄儿身为王爷,蒙受父君信任,更是和百姓们同住永安,守卫永安城,乃是侄儿的责任,若是皇叔有意让侄儿接任守卫皇城之职,侄儿也定不会辜负众人对我的期望。”
口口声声为了皇帝,为了百姓,为了整个永安城,却丝毫不谈自己的喜好,面对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向来都是邵衍最为厌恶的。
本不怎么好的心情立马阴郁了,冷冷扫了邵庆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了。
众人悄悄瞧着两人的脸色,作为被刁难,被冷落的那一方,邵庆倒还算平静,反而是为难人的豫王,眼神冷若冰霜,那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却没人敢搭腔,打破这场沉默。
天风作为离邵衍最近的人,最能感受到从他身传来的冰冷气息,主子心情不好的源头在何处,他倒是能猜到一些,只不过这些东西,放在心里是了,明面还是不能表露出分毫,否则给主子看见了,恼羞成怒起来,又该拿他来发火了。
偏偏怀王是个极没眼色的,分明看到邵衍的脸色很不对劲,还非要凑来说话,谈及的还是最不该他插手的北山女院之事,不怪他被主子拿来发了一通火气,最后还得了一脸的冷眼色。
这时候,从院里走出来一男一女。
院外站着一堆的人,烛火在他们身后微微晃动,将他们的面容都遮掩在黑暗,只能看见一个个高矮不一的身影和模糊的五官。
沈碧月极快地扫了一圈,然后走到邵庆的面前,“臣女沈碧月见过怀王殿下。”
沈庭轩也跟在她的身后,神情寡淡,语气平静地问候,有礼,却算不怎么恭敬,结果被沈岐冷冷地瞪了一眼,他权当没看见,依旧我行我素,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邵庆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多年不见轩哥儿,已经长成了这么副一表人才的模样了。”视线转而落在沈碧月身,“你是沈碧月?”
语气截然不同,却不会让人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因为他的语气并未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有些感慨与惊讶罢了。
沈碧月恭敬行礼道:“是。”
邵庆早已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遍,当下只是点点头,说了句,“你和大舅母长得很像,一样标致。”说完这句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
然而仅仅是这句话,已经让沈碧月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可站在她身边的沈庭轩却看得清楚,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很平淡,只是嘴唇浅浅抿了一下,一丝欣悦从微弯的唇角隐隐倾泻而出。
他轻轻瞥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开,只有他明白,她并不是为那一句夸奖她的标致而高兴,而是那一声大舅母,幸好甘苓此刻不在这里,否则听见这句话,面色又要不好看了。
只是在场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是瞎子,离他们不远的邵衍自然也看得清楚,他的眸色微微一深,忽然垂下眼眸,淡淡道:“走了。”
邵衍突然要走,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了。
“皇叔……”邵庆见状,连忙要前,却被天风抬臂阻挡了,只能看着邵衍消失在昏暗的夜色。
沈岐作为沈府的家主,自然要过去送他,大堆的人都跟着沈岐走了,只留下一个沈植接待邵庆。
邵庆眯眼看着邵衍离开的方向,回头看向沈碧月,“你和本王过来一下,本王有事要问你。”
沈碧月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邵衍离开,听到邵庆的话,便点点头。
接二连三被人盘问,她没有半点不耐烦,倒是很从容淡定。
自打北山女院事发,她成了唯一有可能接触到贼人的人,既明白北山女院之事,又是个看起来极好拿捏的,她早猜到了会有各路人马找门来。
不过,她回想起方才,不经意一个眼神扫过邵衍,都能看到他的面色阴沉,他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动不动生气,看来以后无论是谁嫁到豫王府,都没什么好日子过,真替那姑娘惋惜。
趁其他人不注意,她给了沈庭轩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跟着邵庆走了。
邵衍走得不紧不慢的,眼睛看着前方昏暗的庭院景色,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府里头还有一个怀王,他难得来一趟,沈岐这时候也没什么心情跟邵衍耗了,只盼着他赶紧走人,哪里料得到他走得这样慢。
出了沈府,王府护卫和金吾卫还一动不动地守在马车边,训练有素的站姿,脸看不出半分不耐,全是冷然与肃穆,让人无论看了几次,都要觉得双腿发颤。
一路邵衍都没说话,沉默不语,浑身笼罩着一股子阴郁的气息,让他也不再敢去招惹,邵庆的例子还摆在前头,在豫王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招惹,不亚于自找死路,一直到目送邵衍了马车,才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隔着车帘,邵衍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前头的时候,孤已经嘱咐过国公爷了,孤与沈家之间的事情,还请国公爷乖乖憋在心里,省得给自己惹事,别随便对什么人,都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沈岐心头发寒,豫王这话是冲着怀王去的,也是在敲打自己,豫王和沈家之间能有什么隐秘,算起来也不过是秦家的账,并不是多么严重的大事,真要说起什么牵涉隐秘又格外严重的事,也一个沈碧月了。
单单一个沈碧月,已经包含了许多的隐秘。
“老臣谨记。”
“谨记好。”
马车缓缓驶离,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拐过街口,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沈岐在原地站着,见他完全消失之后,才忍不住冷下脸,谅他再怎么狂妄无礼,也只不过是个被皇帝宠坏了的二十岁少年,纵然他有他的过人之处。
可对沈岐来说,他好歹也是先帝亲封的魏国公,总是被豫王这个毛头小子这么威胁来威胁去的,相当于把他的脸面都给踩在地来回摩擦,太没面子了,也没骨气,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瞪着远处的街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可他却像是盯着什么极度憎恨的人一样,狠狠一甩袖,咬牙切齿喝了声:“回府!”
树影婆娑,深浅不一地映照在地的青石砖面,细碎的枝叶缝隙间滑落月色皎洁,两个人相对而立,一高一矮,间隔了几乎有两块青石砖,距离疏远,气氛紧绷。
“不知怀王殿下想问臣女什么事情?”不等邵庆发问,她主动开口了,眼神微微抬起,直直盯着邵庆。
看着是个柔弱内敛的,却如此主动,丝毫不怕他的模样,倒让他心里生出不少疑窦来。
既然她主动,他也不遮遮掩掩了,直白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和豫王走得很近?”
“臣女和豫王殿下走得近?”她扑哧一声笑了,但很快又忍住笑意,强行正色道,“这是哪里又传出来的流言,臣女怎么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确有其事,本王才会来问你,至于这些事情是从哪里听来的,你没必要知道,别和本王装傻,你和豫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都给本王从实招来!”他沉下声音,眼神锋利地锁住她的脸,本冷硬的五官在夜色看来有些慑人,一股强烈的威压直直往她身前逼近。
连一两句客套话都不说,直接嘴逼问,看来他真是连半刻都等不及了。
邵庆逼问她的地方并不像豫王弄得那么讲究,还要专门腾出一个院落来,而是挑了一个偏僻的拐角处,风意寒凉,光线昏暗,莫名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在不远处还守着他带来的人,只为了防止有人走近。
从这点,倒能体会到他的用心之处,不仅连态度像是在审讯犯人,连挑着问话的这个地方,特像极了刑部审讯的刑室。
被他这么一吓,她瞬间僵了笑,有些瑟缩地倒退一步,低下头,目光闪躲,讷讷问道:“怀王殿下想知道些什么?”
看她这样,邵庆更确定她是在心虚,当即冷了眼神,笃定道:“你果然和豫王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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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阿衍为什么会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