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童言无忌,孩子说的话永远都要大人来得真诚,所以沈碧月没有丝毫怀疑。
她问道:“你经常跟哥哥一起玩吗?”
“三次。”秦可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认真地说,“跟哥哥玩三次。”
沈碧月表情一缓,原来只有三次,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秦可会乖乖跟着邵衍走呢?
秦可猛地捂住嘴,表情惊恐地看着沈碧月,那动作吓了她一挑。
“可可怎么了?”
“姐姐,可可刚刚是不是说了哥哥欺负人?”
见他那副惊恐到极致的表情,沈碧月实在不忍心点头,但她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纠结着眉头,他突然把手放下,伸出手指放到嘴唇,眼睛还看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道:“嘘,姐姐我们说悄悄话,不要让哥哥听见,其实哥哥真的会欺负人。”
沈碧月:“……”
“每次跟哥哥玩,他都欺负可可,可可想告诉阿娘,哥哥说可可如果不听话,要被抓去浸猪笼的,是放进笼子里,再扔进水里,淹死。”他手舞足蹈地划着,生怕沈碧月听不懂。
沈碧月揉揉眉心,没想到邵衍会跟孩子这么胡说八道,说话一点没顾忌。
“姐姐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哥哥不让可可说,也不能跟阿娘说,她不知道,其实哥哥特别凶。”
“既然他这么凶,可可为什么还跟他走呢?”
这点最让她想不通,豫王与秦家的关系一点都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
秦可是秦家的长孙,即便是让张玥带着玩,身边也不会没人守着,而且经过一下午的接触,这孩子并不是个单纯的,虽然对着沈碧欢和丫鬟们都乖巧地喊姐姐,但他很会看人脸色,对她这种冷淡的,明白不能太闹腾,反而要乖乖的撒娇。
在腼腆的外表下,他有着很深的戒备与警惕心,都不像是个容易跟着人走的,仅仅只跟邵衍见过三面,还被他这么欺负,怎么说都应该害怕得不敢靠近。
想起见到秦可的时候,他乖乖地窝在邵衍怀里,不哭不闹,安静得不像话,若说是被吓唬的,脸也看不出半点害怕或者哭过的痕迹。
沈碧月心里一顿,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果然,听秦可说道:“哥哥说不听话的小孩要被抓去喂猪,姐姐,你说哥哥是不是卖猪的呀?”
沈碧月默了一瞬,附和道:“……可能是吧。”
堂堂亲王殿下是个喂猪的,如果邵衍听到了,秦可或许真的会被弄去剁碎了喂猪吧。
秦可听到脸的表情瞬间惊恐,“那可可不要被喂猪!”
她叹气,“你不是好好地待在这里吗?”
“可是哥哥说还要来接可可,可可不想跟他走,想回去见阿娘。”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总会有办法送你去见阿娘的,至于哥哥,他不敢过来的,这样你还怕吗?”
秦可使劲摇头,“不怕!”
这时候正巧赶菱花回来了,沈碧月让她先带秦可去洗澡。
秦可死死抓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仰头看她,“姐姐。”
那意思很纯粹很直白,是想让她跟着一起帮他去洗澡。
沈碧月多少也能摸清他的心思,他是个戒备心很强的孩子,特别是到了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洗澡算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他更情愿选她这样的,冷冷淡淡不亲近,正因为不关注,所以也不会有害他的心思。
男女有别,算是亲近的兄妹,到了六岁之后也是要避嫌的,虽然秦可现在才五岁,但他是邵衍扔过来的,并没有对他细心照顾的义务,只要保证他完好无损地来,再完好无损的离开是。
“菱花是我的贴身婢女,你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秦可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沈碧月都这么说了,他只能乖乖点头,跟着菱花洗澡去了。
将桌的碗筷都收拾干净之后,墨笙递一杯热腾腾的茶。
“姑娘,你真的要一直养着这个孩子吗?”
“秦家的孩子,我可养不起,只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容我选择了,豫王死活要把孩子往我这里塞,还变相地通过二叔向祖父传达孩子非要我来养的意思,祖父自从白天叫了父亲和二叔过去之后,到现在仍旧毫无动静是最好的证明,既没传唤我过去问话,也没派人过来传话,关于秦可,几乎达到了不闻不问的态度。”
墨笙一惊,“姑娘的意思是,沈老爷子向豫王屈从了?”
“祖父不屈从能怎么办,豫王惹不起,秦家也惹不起,但他心里更偏向的是豫王,否则今天不会赶回来,你以为秦府的寿宴是那么快结束的?”
沈碧月说着,眼神突然一冷,直直看向窗外,“出来!”
应声而来的不是人,而是从破窗而入,直直斜射进桌角的一枚短箭。
墨笙连忙推窗一看,枝头微晃,树影斜疏,外头静悄悄的,看不到半个人。
“姑娘,外头没有人。”墨笙关窗,侧身从窗边避着走,以免再有暗箭射入,遭了秧。
沈碧月已经拔起短箭,头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箭身刻着一行字。
明日巳时,天福茶楼。
墨笙走过来,也看到了,“姑娘,这是谁送来的消息?”
“你以为永安城内和我这么私下里有来往的,能有几个人?”神情平静地将短箭收入袖,回房去了。
墨笙愣愣地站着,难道是豫王?可是这样子,不成私会了吗?
秦可不下午的时候那么闹腾,乖乖地听从菱花的话,让菱花很是惊讶,亏她还做好了这澡要洗一个多时辰的准备,结果这小祖宗转性了,竟然不闹了,还乖得像个娃娃,很快洗完澡了。
给他换新的衣裳,牵着手领去了沈碧月的房内,见沈碧月正坐在桌前喝茶,眼神悠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墨笙在一边伺候着,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然。
“水都放好了,姑娘可要婢子伺候着?”平日里沈碧月沐浴的时候,菱花也不在一边伺候,只是在外面听着里头的动静,沈碧月有吩咐时,她才会进去。
摇摇头,“给他找间屋子,收拾干净再让他进去睡。”沈碧月离开了。
菱花走之前还问了墨笙一句,“你刚刚是不是惹姑娘生气了?”
墨笙疑惑,“没有啊。”
“没有好,看你刚刚有点怪,当我没问。”
等菱花走后,墨笙还微微松了口气,刚刚姑娘正在弄绣品,突然听到秦可回来的声音,她又是帮着藏东西,又是给姑娘端茶倒水的,紧张得一身汗都出来了,能不怪吗。
裙子突然被揪了一下,她低头,秦可正仰着脸对她笑。
“墨笙姐姐,可可想喝糖水。”
“待会儿等菱花收拾屋子出来,可以去睡觉了。”
“我想喝。”大眼睛瞅着墨笙,眨巴眨巴,看起来怪可爱的。
墨笙抿唇,牵着手带他去煮糖水了,前些日子看菱花给姑娘煮糖水的时候,特意学了一下,只是也不能把秦可随便交给别的丫鬟照顾,他的身份特殊,她只好亲自带着他去了。
她在煮糖水的时候,还给秦可搬了张小凳子,让他坐在凳子等着,凳子放在离灶台较远的地方,怕烧柴的时候熏到他了,只是秦可好,总是想凑过来看,墨笙一边忙着煮着糖水,还要关注秦可的动静,一心两用,本来煮糖水只需要一炷香的时辰,被秦可这样一打扰,生生拖了小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弄完了,墨笙放凉糖水,一边端着碗,一边牵着秦可的手要回去。
沈碧月还没洗好,菱花也还没回来,她牵着秦可踏入门槛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里面站着一个男人,身材修长,长发严谨地束起,身是浅青色的衣裳,分明是与府丫鬟衣裳相近的颜色,穿在他身却好看极了,衬得他整个人风雅至极。
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身,淡淡道:“她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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