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他起身往外走,却被墨榕天拦住了去路,“师父打算去哪?”
他没有唤他“国师”,而是“师父”,只是想让他认清,这个天下,已经没有墨家人的位子了。!
“我去杀了言渊,言渊死了,这场仗自然赢了。”
柳千寻的头发,往常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照他的话说,他要用最清爽最干净的面貌,去迎接那个即将到来的胜利。
可此时,他头的发丝,稍稍显得有些凌乱了,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可心里头却已经清楚,他败了,即使多么不甘心都好。
墨榕天拽住了他的手臂,微微一用力,“言家言渊一个人吗?杀了一个言渊,还有言霄,言绝,还有言家下下各种名将,你杀的过来吗?”
柳千寻拿着剑的手,轻微地颤抖着,眼的不甘心,越发变得浓烈了起来。
“师父,你一手养大了若晴,却因为你被逼死了,你觉得还不够吗?”
提起柳若晴,柳千寻持剑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一些,原本深邃冰冷的眸子,染一丝血红。
可他终究还是甩开了墨榕天的手,往外走,“晴丫头已经死了,可不能让她白死,当是她报答我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吧。”
他背对着墨榕天,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
墨榕天没有拦下他,有些事,师父不亲自去面对,他这一辈子都没办法从那样的执念走出来。
“殿下,我们的粮草已经断了,现在怎么办?”
张蒙走到墨榕天面前,往日勃发的英姿,这会儿只剩下疲惫。
墨榕天的目光,望着远方,没有焦点,目光遥远带着几分落寞。
“让人准备从言渊的兵力当突围出去吧。”
“可他们已经几日未进食,现在让他们强攻,必败无疑啊。”
“不然呢?”
墨榕天苦笑地看着张蒙,“让他们在这里等着饿死么?”
张蒙无法回答,粮草被言渊给断了,除了攻城是突围,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末将这去传令。”
张蒙离开,墨榕天缓缓闭双眼,不让他们打一场,算是认输了,那些一直追随着他的将士,也不会甘心的。
既然注定要输,不如轰轰烈烈打一场吧。
言渊的军,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府阳城的地图,脸没有任何情绪。
或喜,或悲,或怒,或哀,都没有,他的眼神,不知道从何开始,平静得不再有任何波澜。
早在知道他的晴儿死了之后,他的世界,便没了足够填充他双眼的色彩,心的人死了,心,自然也跟着死了。
“王爷,柳千寻来了。”
帐外,响起副将的声音,言渊的视线,从地图收回,唇角一勾,他提步往外走。
柳千寻持剑站在外面,被几十名兵将围着,身还沾着血。
他看到言渊一头银发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曾经凌厉逼人的眸子,这会儿却一片冷寂,柳千寻愣了一下,又想到了那个被自己逼死的傻徒儿。
“王爷。”
言渊走近他,从围着的士兵走了进去,副将不放心,正要拦他,却被他抬手给阻止了。
柳千寻看着他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对晴丫头用情这么深,都成这副样子了。”
听柳千寻提起死去的柳若晴,言渊的脸,一片杀气迅速掠过。
他没想跟柳千寻说废话,伸手从腰间拔出佩剑,指着柳千寻,“逼死晴儿的人,早没有了活着的资格。”
“你想杀我?”
柳千寻冷笑一声。
尖锐的剑锋,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已经朝他逼近。
他抬起手的剑,硬生生地挡了言渊这一剑,金属碰撞的声音,伴随着风飞扬的尘土,尖锐地响起。
黄土掀起,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只是见两道身影,伴着如雪的银发,在空打成了一团。
谁都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是听得砰砰乓乓的金属撞击声,连续不断地传入他们的耳。
“陈将军,墨家军朝这边攻过来了,看样子是打算要突围出去。”
在这个时候,一名先锋兵快速跑到那名正紧张地盯着言渊的陈副将,道。
只听陈副将一声冷笑从鼻尖传出,“哼!强n-ǔ之末,不自量力,准备迎战,将他们的路全部堵死!”
“是!”
没多久,厮杀声瞬间震天,连续断了几日粮草的墨家军,少了拼杀的动力,不是被杀,是佯装受伤倒地不起。
很快,墨家军死的死,伤的伤,这一场仗,对朝廷来说,可以说是不战而胜。
言渊跟柳千寻依然打得难分难解,半晌,只听张蒙的声音响起,“王爷,墨家军已经缴械投降,请王爷处置!”
砰——
一声巨响在此时响起,柳千寻在听到张蒙那句话的时候,心如死灰,分心之下,硬生生地挨了言渊一脚,摔倒在地。
一口血,从柳千寻的口吐出,他的眼底,一片死寂,只是不甘心的笑声,在这空旷的空地响起。
“哈哈~~输了!还是输了!~”
他算计了一辈子,甚至不惜赔自己爱徒的性命,算计来算计去,结果还是一场空。
跟柳千寻交手,本是一场恶战,加言渊因为柳若晴的死,郁结难消,身体一直亏损,这一场恶战下来,也吐了一口血。
“咳咳咳……”
他拭去嘴角的血渍,持剑走到柳千寻面前,“她明知道你在利用她,明知道你要置她于死地,可还是求着我放过你,为什么你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再一次听到言渊提起自己的爱徒,柳千寻眼神一暗,却并不为自己辩解,脸没有任何沉痛之色,唯有不甘。
“晴丫头能遇你,她也死而无憾了。”
他笑了起来,看着那些战败被俘的士兵,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苦苦执着追寻一生的信念,换来的便是如今这样不堪的一刻,真的有意义吗?言渊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手背,凸起的青筋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