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叛徒。”
就在他们的满腔怒火找到了宣泄点的时候,唐水的声音如同闷雷一样响起。
几个人傻了。
啥意思?
“没有叛徒……那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有人脱口问出,满脸的不可置信。
唐水吩咐人将他们中的一人从囚车里放出来,又牵了一匹马给他,然后道:“看在你们心存死志,却给老百姓一条活路的份上,我给你们那一万多人一条活路。
一座降城能没有真正的百姓,这座降城就只有一个目的:诱敌深入,再同归于尽。
你们不用跟我解释,说什么放百姓们逃避战乱的话。
大汉军从不杀降,这你们是知道的。
大汉边城每年都会救助大量大梁百姓,这些不但你们知道,就是百姓们也是知道的。
所以,你们既然打定主意要降,在还有万人战力的时候就要降,百姓们又为何要搬离?
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你们准备毁掉这座城。
可毁城就毁城,又何必做出拿主将的人头来投降的事情?
桩桩件件的疑问,通通指向一个答案。”
竟然是这样!
这个唐水还真是心思细腻,就从这点蛛丝马迹就了个能判断出他们的真实用意。
他们失败得不冤!
三名小将看向唐水的目光变了:你来打仗做什么?
去管刑部得了,绝对没有冤案!
可是内心腹诽是一件事, 现在要去阻止兄弟们白白死掉又是另外一件事。
那名被放了的小将翻身上马,疯狂地冲了出去。
那边儿行进间的军队瞧着后头有一人一马冲了过来,便有将领猛然吹哨子,然后打手势让军队停了下来。
小将不敢停留,冲进了城门。
他从马上跳下来,大声喊道:“失败了!失败了!”
歇斯底里的声音几乎是用尽力气喊出来了,两声过后,他便像抽干了力气似的,瘫坐了下来。
很快,街里出来了几个人,神色凝重得看着他:“怎么回事儿?”
他悲戚抬头,然后指向门外:“你们瞧瞧,好好瞧瞧,那些兵马到底是不是汉军!”
他的声音透着绝望和哀凉,这让其他人心里一沉。
他们往外瞧去,那些喜气洋洋的士兵有问题么?
忽然,一名将领道:“那是我们的人,有几个兵我见过。”
他这么一说,另外几个人也发现了端倪。
他们的脸黑如锅底,一名将领双目喷火地看向小将,一脚踹到他胸口:“你们……你们真的降了!你们叛变了,你们这样,对得起死去的白老将军么?”
“没有!”小将的嗓子都吼破了,他的喉咙里弥散出一股子腥甜的味道。
“没有,没有他们怎么会知道?”另外一名将领也举着拳头大吼道。
小将眼噘泪水,恨声道:“城里没有百姓,没有百姓!
唐水起疑心了,就用咱们的人来试探!
我来,是唐水放了我,给我一匹马。
事情就是这样,咱们该怎么办?
外面,是咱们自己的兄弟!
就算是全炸死了,汉军也不会损失一根汗毛。
倒是我们亲手杀死了上万兄弟袍泽!
一起死在敌人的手中我能做到,可是在敌人面前杀掉自己的兄弟我做不到!”
说完,他就崩溃大哭。
其他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唐水……
“一代名将,不是草包……”终于,一名老将叹气道。
有人愁苦满脸的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降是不可能,京城还有咱们的父母妻儿,宗族兄弟。
可是计划败露,让我亲手炸死这些兄弟我又做不到。”
说完,他们的目光都看向年纪最大的一名老将。
老将叹气道:“城在我们在,城亡我们亡,下令点燃引线,引爆霹雳弹吧。”
说完,他就看向来报信的小将:“你是选择跟我们一起死,还是出城……”
“自然是一起死,末将京中……亦有妻儿老母。”
当兵的无所谓,但是他们这些高品阶将领,是不允许投降的。
“关城门!”
老将黯然下令。
他在赤水驻守二十年了,如今跟这座城共存亡,也算是他该有的命。
赤水城的城门关了。
城外的将领立刻下令退兵十里。
他们还没有退到目标地点,赤水城内就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
大地颤动着,仿佛在经历一场剧烈的地震。
这帮士兵们傻眼了,在将领们的号令下,迅速护着脑袋趴下。
他们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进去……那就交代在赤水城了。
也不知道城里一共布置了多少霹雳弹和火油,爆炸声响起之后,城中便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漆黑的浓烟直冲天际。
看着这滚滚浓烟,唐水身边的将领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还好他们的元帅英明神武,要不然进赤水城的是他们,那么现在的下场……
只要想想就不寒而栗。
两名囚车里的小将痛哭流涕,城里的都是他们的袍泽啊!
唐水没有管他们两个人,只吩咐人:“带下去,看好了!不给他们自尽的机会!
“是!”
火整整燃烧了一天夜里才渐渐散去,城已毁,唐水的驻军自然不能进城了。
不过,行军在外,住帐篷大家都习惯了。
随着赤水的攻陷,另外一座城也跟着被攻陷了。
大梁的老百姓们面儿上不说,但是心里却是很高兴的,他们在等大汉接手的官员,说不定大汉的官员来了,他们会被免除一两年的赋税。
这样的期待不是没有依据的,当初清湖县等地被大汉攻陷之后,大汉的官府就免了好几年的赋税不说,徭役朝廷还给钱。
虽然数日前被赶出去的老百姓心疼自己在城里的房子,可是当大火熄灭之后,他们心里其实有别的期待,只是这份期待,在大汉还没正式落定之时,并没有人敢急切的表露出来。
晚间,天空下起了大雨,大雨冲刷着被炸毁,烧毁的城市废墟,流淌出来的水都是黑色的。
唐水的帐篷里灯火通明,一名元帅府的侍卫满身湿淋淋的,站在帐篷里,他的脚下已经有了一小洼水。
“……迟姨娘在富贵银楼门口被守备夫人羞辱,守备夫人还暗讽小公子……暗讽小公子……” 唐水黑了脸:“说!暗讽小公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