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何从茂指着的人愣了好一会儿,脸上一片通红,张嘴却不知道如何辩解,半天才道,“你血口喷人!”
“你若不心虚,为什么不敢抬头!”何从茂越说越理直气壮。
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围观者闻言,顿时也用怀疑的目光去看那人。
“呵呵。”秦绾一声轻笑。
“王妃,我的话很好笑吗?”何从茂问道。
“是很好笑。”秦绾居然点了点头,随即不等他开口,继续说道,“他不敢抬头,只不过因为他是外男,而本妃是女子罢了。”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都呆住了。
对啊,王妃是女眷,他们这些外男避开目光直视不是再正常没有的事吗?
何从茂也愣了,对啊,这么简单的事,他为什么没想到?
“你没想到,是因为,从最初开始,你就把本妃当成了对手。”秦绾淡然道。
“可是……”何从茂想说,除了他之外,其他三人不也是没有回避的吗?
“他们虽然没有低头这么明显,不过视线盯着的是本妃头上的发簪,而你……”秦绾嗤笑道,“看的是本妃的脸。怎么,想表现自己心怀坦荡?过犹不及你懂不懂,还是说,你一个堂堂读书人,平时就是这么看着人家的女眷的?怎么没被拖出去打死呢。”
听到她这句话的人无不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王妃在说“拖出去打死”这句话的时候杀气好重啊,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吩咐侍卫把人拖出去打死似的。
何从茂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的确,他太注重表现出一个无关者应有的态度,却忘记在在这种情况下,真正毫不知情的人应该是怎么做的。
“带到一边去搜。”执剑叫过两个侍卫把人拖走。毕竟,搜查是要脱衣服的,在王妃面前进行肯定不妥。
眼见真的有刺客混迹在其中,原本还感到不满的进士们也都没声响了,甚至有些人还在暗暗发愁,他们会不会被摄政王迁怒?
“姐,是不是很麻烦?”陆臻一个人溜了过来,侍卫也不会拦他。
“还不知道。”秦绾摇了摇头。
毕竟,这回连苏青崖都看不出来李暄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看见苏青崖进宫了。”陆臻小声道。
“先看看那人身上能不能搜出点什么东西来吧。”秦绾叹了口气。
好一会儿,执剑才走过来,身后是两个侍卫拖着的如死狗一样的何从茂,很显然在执剑手里没讨到好去。
“有发现没有?”陆臻凑了过去。
“王妃料事如神,果然少了东西。”执剑说道,“是一个荷包,当时侍卫检查过,只是放了些散碎银两,并没有异常,现在却不见了。”
“我说过,是不小心弄丢了!”何从茂吼道。
“丢哪儿了。”秦绾淡淡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何从茂没好气道,“进宫的时候太兴奋,一路走过来,没准就在什么地方丢了东西呢。”
“派人去找。”秦绾断然道,“从宫门口到御花园,凡是此人经过的地方,全部搜一遍!尤其是举办琼林宴的御花园,每一寸土都给本妃翻过来找!”
“是!”莫问答应一声,立即吩咐下去。
幸好外人进攻也不能随意乱走,这找起来也是有个范围的,何况,就算秦绾没说,他也知道,如果何从茂的荷包有问题,多半是都在王爷倒下之后,他走过的地方,也就是御花园里。
那个时候太过混乱,加上也没想到是刺客搞鬼,所以谁也没注意何从茂的动作。
但是,横竖就这点地方,总是能找到的。
“姐,你看他的表情。”陆臻道。
秦绾看着何从茂也不禁皱起了眉。
这个笃定的神情,是确信她找不到那个荷包?这么短的时间,又要避人耳目,他能把东**到哪里去?
“会不会有同党?”陆臻问道。
“你当科举是什么?混进来一个就算了,还有第二……”秦绾说到一半,忽的心念一动,扬声道,“诸位都看一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出点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来,尤其是——荷包。”
众多进士们闻言,一愣之下,赶紧检查身上的东西。
何从茂的神色微微一动。
秦绾却微笑起来。
就算不是同党,但也是个藏东西的地方,在别人口袋里塞个小东西什么的,运气只要不是太差,被发现的可能性也不大。
“啊!”果然,没一会儿工夫,就有一个年轻人一脸惊慌地拿着一个藏青色的荷包,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我、我不知道怎么会在我身上的!”
一个侍卫走过去,接过荷包,仔细检查过后,才交给秦绾。
“是不是这个?”秦绾问道。
“是的。”执剑对照了记录后点了点头。
秦绾打开荷包看了看,果然如记录所述,里面还有几块碎银,闻了闻,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就是个普通的荷包而已。”何从茂咬牙道。
“普通的荷包你至于偷偷藏到别人身上?”执剑忍不住在他腿弯踢了一脚,让他跪了下来。
“那是……”何从茂也分辩不出来了。
“莫问。”秦绾回头道。
“王妃。”莫问走上前,脸上一片敬佩。
“将大家送出宫去吧,好生安顿。”秦绾道。
“是。”莫问一拱手,毫无异议。
“诸位都是将来的国之栋梁,不要被区区小事影响了,先回住处等候,很快吏部就会有任命下来。”秦绾又温和地说道。
“多谢王妃。”众人陆陆续续地说道。
出宫的时候,这些人的心情也不算很坏。虽然琼林宴无疾而终,但摄政王妃已经表明了不会追究无辜者,也不会影响他们的前程。何况,王妃都说了是“区区小事”,想必摄政王的情况也不算严重吧。
等人都走了,秦绾才彻底阴沉了脸色。
“王妃知道这是什么?”执剑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荷包的材料,是一种叫新月蚕的丝织成的绸缎,触手轻薄滑腻,在黑暗中甚至会发出微光,在东华,可是非常珍贵的材料呢。”秦绾掂了掂手里的荷包说道。
“这东西,能害人?有毒?”执剑脸色一变。
“应该不会。”秦绾摇了摇头,“新月蚕是没有毒的,这个料子我那里也有一些,从前孟寒送我的。”
“孟寒送的?那……”执剑的脸一下子白了。
“是南疆的特产。”秦绾肯定了他的想法,但看到他的脸色,不禁又失笑道,“怕什么,这东西本身是不会害人的,要不然孟寒也不能让我拿着玩。”
执剑这才舒了口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的确,比起他和荆蓝,孟寒和蝶衣才是王妃最早的心腹之人。
“看起来,你是不想说点什么了?”秦绾抛了抛荷包,目光又看向被侍卫压着跪在地上的何从茂。
“没什么好说的,王妃也说了,那个荷包没有毒。”何从茂梗着脖子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秦绾一声冷笑道,“把他先押下去,好好审问,留口气就行。”
“是!”执剑一勾唇角,露出了一个邪气的笑容。
“王妃,我是有功名在身的,按照东华律法,你不能动用私刑!”何从茂大喊道。
“你们听见什么了吗?”秦绾转头四顾。
“没有。”萧无痕和陆臻一个看左,一个看右。
“去吧。”秦绾挥挥手。
何从茂这才有些怕了,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这位王妃根本不按常理办事,这是要活生生让自己这个人就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意思啊!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说道说道去。”执剑上前拉起他一只手臂。
“王妃想让我说什么?”何从茂说道。
“本妃现在又不想听你说了,带走吧。”秦绾却道。
“……”何从茂愣住。
“不然,先听听他说的?”萧无痕有些迟疑道。
“没动过刑就招的话,本妃一个字都不相信。”秦绾微笑,但那笑容简直像是地狱里刮起的阵阵阴风,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萧无痕无言。打一顿再招的,难道你就信了吗?
“不,其实……就是想打他一顿而已。”秦绾很诚恳地说道。
“我……”何从茂刚想说什么,却被执剑一个眼色,示意侍卫将人捂了嘴拖走。
“走。”秦绾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人。
一行人回到水时,却见苏青崖在李暄身上已经扎满了针。
“他怎么样了?”秦绾问道。
“找到什么东西没?”苏青崖反问。
“新月蚕,知道吗?”秦绾直接把那个荷包递了过去。
“孟寒说过,在南疆,这并不是太珍贵的东西,对以前南疆的族民来说,新月蚕织成的绸缎,是做嫁衣的最贵重的布料。”苏青崖静静地开口,如数家珍,显然和孟寒在一起这么久,他的收获也不小。
“能用来害人吗?”秦绾有些疑惑。
孟寒给她布料的时候也没说什么,但肯定不会是有害处的,何况,若是有害的东西,自然是不吉利的,怎么能用来做嫁衣?
“不知道。”苏青崖一耸肩,又道,“不过,他的身体没有问题,造成昏睡的原因,应该是外力。”
“外力?”秦绾惊讶道。
“不仅仅是南疆的蛊术,恐怕,还有……巫术。”苏青崖沉声道。
“巫术?就是那个在布娃娃身上写上生辰八字,然后扎上针埋在土里的那个?”荆蓝惊奇道,“这世上真有巫术存在吗?”
“自古以来,巫蛊本是一家,蛊存在,巫自然也是存在的。”苏青崖淡然道。
“但是,即便是南疆被灭之前,也没几个人能同时精通巫蛊之术。”秦绾说道。
“不如,再去问问地牢里那两位?”苏青崖一挑眉。
“你也觉得是北燕人搞的鬼。”秦绾道。
“哪来那么多玩蛊的人。”苏青崖一声冷笑。
宇文雄和宇文靖用蛊虫来行刺,如今李暄莫名的昏睡又和南疆有关,要说两件事之间毫无关系,谁信?
何况,还有一件宇文雄宁死都不愿说出下落的危险物品隐藏在京城呢。
“荆蓝,派人将那些进士的出身来历再核查一遍,所有人。”秦绾道。
“王妃怀疑,还有同党?”荆蓝惊讶道,“那为什么还要放他们离开呢?”
“就算混进了一两个心怀不轨的,但科举是国家大事,不能因此就废了这一届所有的进士。”秦绾摇了摇头。
李暄就算醒着,想必也会赞同她的决定的。
“还有,根据进宫的记录,将何从茂身上,以及那些进士身上所有的玉佩都收上来。”秦绾又道。
“如果那些进士出了宫把玉佩处理掉……”陆臻才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
秦绾并不是之前没想到,她只是再用了一次欲擒故纵的手法而已。横竖她并不知道要找的那块玉长什么样子,可要是有人自作聪明把玉佩处理掉了……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题外话------
明天能恢复11:10正常更新时间,不过字数可能还有点少,后天稳定平时的更新,这几天辛苦大家啦,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