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别急,我有东西拿给你!”
说着便走到珠帘后面,出来时手却是握着一个瓶子,说:“这是妖界贡奉的好疗伤药,涂在伤口处,很快好了,不会留疤的。 ”
我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他抓着不放,“你冒失的很,还是先让我来帮你吧。”
我哭笑不得,被个小孩子说冒失,这种感觉还真是怪啊。
他却摇头道:“这伤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至今还未愈合,倘若换了别的女孩,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你心大,还带着它们到处跑……”
说完也不经人同意,便兀自动手帮我起药来。看来,他这份强硬,是自小便有了。
想到这儿,我便悄然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身高差不多,他又诸事认真,所以算简单的药,也是谨慎以待。
两人距离隔的近,我能清晰嗅到他身散发出来的幽幽冷香。
偏殿的雪霄常年不败,再加他常年夜宿那里,所以便染了别人不曾有的味道。
他下手很轻,指腹沾取了药,轻轻在伤口处摩挲。
我脸也痒痒的,心里也像萌芽的种子一样蠢蠢欲动。
竟然对一个孩子起了邪恶念头……这可真要命!
想到这儿,我转身跑,但却被他拽住胳膊拉扯了回来,惯性之下,两人嘴唇贴在一起,愈是骇然。
这下不止是他,连我也傻了!
“还,还有一个地方没呢,别急,很快好,”少年红着脸说。
我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再有任何身体接触。
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慢的像蜗牛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完药后,他才将我手臂松开,如释重负道:“好了。”
我恨不能在地找个缝钻进去,“谢谢,那个,我走啦。”
“我送你。”
“不必……”蓦然抬头,对他好似受伤的眼神,我心格登一声,愣是将‘了’字生生吞了下去,改成了一个好字。
他很高兴,召唤出月神鸦,两人一起坐到了鸦背之下。
然而我们这边才飞起来,下面便传来一阵骚乱,左思大喝,“不好,大人被妖女挟持了!”
我尴尬捂脸,这家伙到底长眼睛了没有,眼下的情况,明明我才像是被挟持的一方好吧?
经由左思的提醒后,守卫乱成一团,空的幽兵守卫,这会儿全都冒了出来,乌压压的让人看后心惊胆战。
阿离正色,声音还透着少年特有的悦耳响亮,“全退下,谁也不许跟来!”
鸦卫立刻间又都消失了,他也不理会下面的左思,便提醒月神鸦飞高,在一干守卫的仰首注视下,出了幽冥殿。
夜风很凉,他将外衣脱下来,搭在我身,小心翼翼又专注体贴的样子,换作哪个女人不心动呢?
察觉到我的视线后,他笑了笑,很温暖的样子,尖尖的虎牙露出来,透着些成年后不再有的俏皮。
他说:“也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回到这里,不过你不愿说,那我便不追问。倘若遇难事,记得来找我。”
我点点头,“好。”
他显得开心,“明晚你还会来看我么?”
我为难道:“明晚……怕是不方便……”
对他乌黑的眼眸后,却是又懊恼的改了主意,“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尽量过来,不过不能保证。”
他弯起眼睛,信誓旦旦道:“那我等你!”
啊,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他像我命的劫一样,小时候迈不过去,长大亦无法逃脱,如今时光倒转,依然败下阵来,终归舍不得。
次日犹豫了很久,新月如钩,渐渐爬树梢。
我躺在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停的安慰自己,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歇下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那是个死心眼儿的家伙,我若不去,他怕是要等到一晚,那张精神焕发的小脸儿,不知道要失落成什么样子。
起身在房间徘徊了良久,又忍不住想他眉眼含笑的样子,想他认真挑选玩具时的那份执著,以及昨晚临别时,已经走了好久,回头看时发现他依然站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长叹一声,自床前取下了青花伞,前往冥宫。
然而还未到正门处,便听到空传来一声鸦叫,玉树临风的少年站在月神鸦,冲我伸出一只手,“来!”
对着少年亲切的眼神,我硬起头皮解释,“不好意思啊,因为有些事耽搁了……”
他笑笑,“没关系。”
“我要是不来,你会一直在这里等吗?”
“会啊。”
我追问:“为什么?”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语气轻松状似随意道:“没原因的,是想见你。”
看起来好像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然而发红的耳朵却是悄然出卖了他。
两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在幽都空四处乱转。
夜晚的幽都,虽然灯火通明,却有种肃穆神秘的寂静。
漫天星空下,月神鸦载着两个人,悄无声息的沐浴在夜风里。
我思虑再三,最终未将虚空之事告诉他。所以大多时间,两人是没有言语交流的。
然而在这如诗如画的都城空,好像算如此,也是浪漫到无以复加。
两人眼神偶然对,又连忙移向别处……
临别的时候,他再度问:“明晚还来么?”
我说应该没空,可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赴约。
“明晚还来么?”
“不一定,再说吧。”
“明晚还来么?”
“不知道,我想应该不会来了吧。”
……
得知自己又踩错了点的时候,我还满心后悔。
这会儿,却是悄然平衡了。
神的命运,好像这趟虚空之行,是专门让我来填补那段少年时光的空白一样。
少年眼睛亮亮的,“小鱼儿,明晚还来么?”
我叹气摇头,“不来了,明晚我要离开这里了。”
他脸笑容逐渐淡去,依依不舍道:“还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