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瑾不得不承认,姒聿尘说的话是对的,情感是情感,理智是理智。
当理智已经远远大于情感时,所说出的话,所作出的决定,往往才是最合适的结果。
“皇兄……”顿了一下,夜瑾才又道:“大哥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以后你打算怎么办?难道母亲不想见大哥最后一面,不想让他了解事情的真相?”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姒聿尘道,“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夜昊跟你是一样的,你可以当她已经死了,夜昊也可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都有知道的必要。”
夜瑾从没有想过,一个人居然可以平静到如此地步,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感情都被抽空,说出口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平静且犀利得让人无法反驳。
这些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都是足以把人逼疯的残酷。
可姒聿尘,竟真的能做到这般云淡风轻。
过分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无情,像在述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不掺杂丝毫的感情因素……
是绝望了太多次,是痛到了极致以至于麻木,是漫长的岁月将所有的情感已经消磨殆尽,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波澜,也没有任何事情还能让他失控了,是么?
这一刻,夜瑾深深地明白,姒聿尘虽武功尽废,身体孱弱,可他分明已经成了一个真正坚不可摧的人。
没有武功,不代表他不可怕。
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夜瑾转身离开了他的院落。
他心里明白,从今天开始,姒聿尘的任何事情都不再需要他的关注和过问。这样一个男人,纵然被人废了武功,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也不会让自己处于无助的境地。
夜瑾径自去了书房。
宸王给他的一个时辰尚未用完,但是夜瑾不再需要过多的时间了,并且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他已经可以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在别人眼前,所以他决定直接去找宸王。
然而刚走到书房门外,伸手推门之前,他心里却没来由地生起了一点不安。
不是那种不祥的预感,而是一种近乎于怯场的感觉——对于夜瑾来说,这种感觉委实太过新鲜。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怯过谁。
可此时,他却无清晰地感体会到了这种陌生的感觉。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夜瑾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抬手轻叩了红木的房门,以示礼貌,然后才开门走了进去。
“师父。”站在巨大的案前,他开口唤人,礼仪周到,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宸王坐在此前夜瑾常做的椅子,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夜瑾在书做的备注,淡淡道:“如果还需要时间调整情绪,本王可以再给你两天。”
两天?
夜瑾微默,随即淡淡道:“不用调整,我现在状态很好。”
“是吗?”宸王抬眼,目光沉沉朝他看了过来,“那么本王留给你的功课,你完成得如何了?”
功课?
夜瑾一呆,觉得自己此时特别像个正应付夫子检查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