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留在了木寨,她留下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把惠民署的大夫放了出来。
这几个大夫被秦舟救出来之后。痛哭流涕,异口同声指责子安。子安也在场听着,却冷冷地笑,一句话都没有辩解。
秦舟也只是听着。时而给子安投去一个冷冽的眼神。
秦舟强行干预子安的治疗,她下的药方,全部都要给惠民署大夫看过。
木寨的百姓对于秦舟放了几位大夫出来觉得不解。以为她不知道情况,便前来告知秦舟。
秦舟呵斥说:“惠民署的大夫是朝廷派来的人。你们把他们关押起来,便是违法,不尊重皇上。山中缺大夫,仅有王妃和柔瑶县主两人是不行的,必须要大夫一同诊治处理。”
木寨的村民听了秦舟这样说,也就不做声了。
村长安抚了众人离去。对秦舟道:“大将军。这些大夫往日在村中也不干活,不治疗病人,若大将军能叫他们为村民治病。是最好不过的。”
秦舟听了这话。微微蹙眉,“他们是不治疗病人还是夏子安不许他们治疗?”
村长道:“大将军,您怕是对王妃有些误会,其实王妃从不针对这些大夫,也叫过他们去诊治病人,但是,他们说西区病人会传染,也无药可治,何必劳费心力?”
秦舟开始不太相信村民说的话,但是老村长她是知道的,老村长的孙女嫁给了秦家三房的秦乐峰,她见过老村长几次,交谈过,觉得老村长是个睿智的人。
其他村民,可以说是被夏子安欺骗了,老村长,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的。
可他也这样说,难道说,这些大夫……
秦舟心里存这样的怀疑,便亲自去叫他们去西区。
这些人往日连南区都不去,如今怎么会去西区?
虽然违抗秦舟的命令很严重,可进入西区,都是染病的人,那苏沐这么强壮都染了病,他们还能幸免吗?
所以,一个个说自己被夏子安的人毒打,伤势未愈,无法治疗。
秦舟气得脑袋生烟,没想到这些大夫,果真一个个是贪生怕死之徒。
这些大夫不愿意进去,借伤推搪,秦舟也不可能把治病的主动权给子安,遂亲自下山去找大夫。
但是惠民署的大夫压根走不开,惠民署总不能没有大阿大夫吧?这京都的百姓也会病啊。
秦舟无奈,回府叫人去医馆找大夫,且言明是进入疫区,诊金十倍。
重金之下,没有勇夫,谁不知道瘟疫会死人?
那些开设私家医馆的大夫,命比银子矜贵。
秦舟以前从没发现这个问题,或许是从不关心吧,她觉得,惠民署为什么会这么少大夫?北漠的医疗制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各州各府,乃至京中各区,都有惠民署,怎么如今要用几个人,这么困难?
她带着几名侍卫,行走在京都大街,繁华不若之前,但是,还算平静的。
她想起疫区,想起那些頽桓败瓦,想起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撕咬一般,这就是她的国家,她无能为力。
没办法,她只能去了京郊的村子里去找赤脚大夫。
她知道这些赤脚大夫医术不怎么样,但是,聊胜于无。
她刚出城,便见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在官道旁边走过来。
他大约五十多岁,衣衫脏破,蓬头垢面,脸上挂着疲惫之色。
她马上上前拦阻,“你是大夫?”
那大夫无端被拦住了去路,抬起头有些茫然,但是还是点点头,“是的。”
“很好!”秦舟心中一宽,找了这么久,没找到大夫上山,如今遇到一个,虽知道一个不济事,但是,对她是一个极大的安慰。
大夫怔怔地看着她,看到她扬了扬手,然后,她身后的侍卫便抓住了他,丢上马。
“你们想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啊!”大夫挣扎呼救。
秦舟道:“你别喊,我是秦舟,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带你去木寨,那是疫区,你放心,我会算银子给你,是你诊金的十倍。”
那大夫听了这话,没有再挣扎,“疫区?”
“是的,去木寨!”秦舟说。
那大夫道:“你放开我,我愿意去,我也不要诊金。”
“嗯?”秦舟眯起眼睛,不信他,她找了一整天的大夫,之前给十倍银子,都没有大夫愿意去,现在他不要银子也去。
“是的,”那大夫挣扎着坐直身子,一脸的凄凉,“我不要银子,我只要能进疫区。”
“为什么?”秦舟问道。
大夫沉默了一下,摇头,“我只想治瘟疫。”
“你懂得?”
“不懂!”
秦舟瞧着他,他的样子像是经历了许多,“哪里人士?”
“器城石头口。”
秦舟心中一震,器城是重灾区,石头口所有房屋倒塌,石头口有一半的村民死于地震,之后染上瘟疫。
秦舟没有再问,扬手,一行人往木寨而去。
这大夫叫林丹,行医半生。
秦舟带着林丹出现在子安的面前,道:“以后他和你一同医治病人,你所有的方子,都要给他过目。”
子安本以为她会带几名惠民署的大夫或者是京中医馆大夫上来,没想到,却只带了一个人,瞧他衣衫破损,草鞋破烂,倒是像行走的赤脚大夫。
但是,医者无界限,只要他真心治病,子安不在乎药方给他过目。
“嗯!”子安应道。
秦舟看着子安脸上的神色,有些恼怒,虽然她分明没有嘲弄,但是她越发平静,就越觉得她心底在耻笑。
秦舟对林丹道:“以后她用方子,你都要一一看过,有发现异样,跟我回报!”
“是!”林丹已经知道秦舟的身份,一路上侍卫跟他说过了。
但是他不知道子安的身份,见一个美丽的女子在这疫区中治病,只觉得有些诧异。
子安带着他进入南区,介绍道:“这里划分东西南北区,东区是无病百姓,南区是怀疑隔离的,西区是证实病例,至于北区,是焚烧尸体的地方。”
林丹问道:“敢问您是?”
“我叫夏子安,你可以叫我夏大夫。”子安道。
“夏子安?”林丹想了一下,忽然眼神一亮,“您是大周的王妃,摄政王妃?”
“叫我夏大夫就好了,或者直接叫我夏子安。”
在这里,没有什么王妃将军,就是大夫和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