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最有理,那么,晋亲王爷,这事儿之后,你又想做什么,不如提前给我提个醒,让我心里也有个准备。意下如何?”靖婉笑道。
李鸿渊煞有其事的摇摇头,扬起笑容,“不能说。”
靖婉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了,靖婉的好奇心都没有最初那么强了,反正,时间到了就能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就三种,平静,惊,喜,不会再超出这个范围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不过,瞧着他的笑容,是喜的可能性比较的高,那么就好好的等待吧。
不管京城多热闹,不管西北多残酷,靖婉他们在庄子上的日子倒是差不多,大家都没空管他们,而到隔壁庄子上的人,也因为最近乐成帝肝火太盛,大多数人都被家里的大家长警告,出门的次数减少,来了也绝对不会找事,休闲,休闲,纯粹的休闲。好像跟靖婉他们一样,影响似乎都不大。
就在这种情况下,前去查询大批粮食去处的人回归,又掀起了大风浪。
几十万石的粮食失踪,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细查之下,肯定都会有蛛丝马迹,毕竟那么多的粮食,不可能凭空消失,也没人能做到无声无息的将它们运走,所以,最终只能说,是今年动了粮仓的人倒霉。
这种事情,想也知道,不会是第一次发生,但是,今年的人,或者说去年秋收之后,有人的贪婪之心倍增,胃口太大,只是一直都相安无事,等到时今年秋收,事情就可以摆平了,结果,发生了大战,粮仓被提前打开。粮食已经拿不回来了,自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济于事,只能期盼不会被查出来,或者,上面的人不会将自己丢出来顶罪。
出去的时候,户部的人脸色不太好,回来的时候更是灰头土脸,甚至连待遇都完全的变了,足见,这次大量粮食失踪,极有可能是“监守自盗”,跟户部尚书或许没有关系,只是看他那颓丧的模样,要么就是恼怒“自己人”不争气,要么就是参与其中的某个重要人物与他有莫大的关联。
不过因为乐成帝的刻意压制,事情爆出来的时间相对较晚,毕竟,在开战最初,做下这些人的人都知道迟早要被发现,所以,趁着这几个月的时间,都在尽可能的扫尾,虽然不可能完全被扫干净,但是很多证据的确是找不到了,因此到最后,可能只是会被丢出一些相对重要的角色,真正的自愧祸首或者从中占利最大的人反而会逃脱一劫。
忙了那么久,没抓到主谋,不少人心中还是郁闷。
骆沛山就算是身子骨好,但是终究是上了年纪,一路劳累奔波,回到家的时候,情况不是太好,身心都疲惫。
骆沛山原本也是严于律己的人,当天的事情,轻易不会放到第二天,这一回回来,却是直接回了主院,不想动弹。
只是才歇息没多久,就有下人来禀报,晋亲王府的府医,奉王妃的命令来给骆尚书诊脉。
有这么孝顺的孙女,便是累,心里也熨帖,身体似乎都松快了不少。
龚九给骆沛山诊了脉,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还是因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减弱引起的,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不会影响寿数,只是身体会不会有所变差,却是不敢保证,毕竟,这人的情况真的不好说。
龚九给骆沛山扎了针,缓解身体的不适,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效果,骆沛山明显的感觉轻松了许多,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龚九又开了药,不管是出于医者心,还是主子的吩咐,都多叮嘱了几句。
就算是王府的府医,骆家的人依旧比较的恭敬,因为骆荣彦这一辈的都还在衙门,是骆靖德骆亲自将人送出去的。
回去的时候,就挺骆沛山在那里说,孙女好啊,孙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对一堆孙子那是各种嫌弃,对还没回来的几个儿子也是一通数落,瞧着那意思,等他们回来,大概又要进书房,接受父亲大人“爱的教育”了。
几个孙子都是明智的选择闭嘴,默默的听着,这时候敢开口,他们现在就要接受“爱的教育”了。
不过,晚上的时候,骆尚书倒是没训成儿子,因为他那立志要往上爬的二儿子,这一次着实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骆荣彦想当一个好爹,成为女儿的后盾,自己的喜好都摒弃了,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在二三月的时候甚至还离开京城了一段时间,后边又有几次,但是好像也就那样,没干啥正事,因为是晋亲王妃的爹,同僚跟上司倒是更敬着他、捧着他几分,原本就是闲职,更不会让他做什么,便是在这个别人都忙翻天的时候,似乎依旧没他啥事儿,他这般要如何的上进?
骆沛山也忙,懒得管他。或许也有几分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干出个啥名堂的意思在里面。
按理说,想要上进,便是没事做也要找事做,骆荣彦的确也是这样的,只是,不太走寻常路啊。
所以,骆沛山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不声不响的做成了一件大事。
骆沛山翻着手中跟账本一样的东西,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从哪儿到哪儿运了多少粮食,价值几何,还有从哪个粮仓出的,甚至连负责卖出去,以及对方接头的人都有,比起一般的账本,可谓是粗糙,但是,比起骆沛山他们出去一趟带回来的讯息,这玩意就不知道详尽了多少倍,一直翻到最后,有一个总额,跟没了的那批粮食数目悬殊非常的小。
骆沛山瞧瞧“账本”又瞧瞧自己儿子,心里边还真有点莫名的复杂,“你怎么会留心这个的?”
“我在户部没什么事,但是既然想做点什么,自然要明白自己所处环境中最基本的东西,没事儿就去翻看那些账册,起初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之所以会留心,是因为户部有一胖小子,嘀咕粮食的重量怎么不对,我就问了一句,他说,据他所知,进入粮仓的粮食,都是统一的麻袋盛装,各种粮食装进入后会是多少分量,各有各的数,但是相同的粮食分量都应该差不多,账册上每一袋的重量与正常情况悬殊不大,最的总数却悬殊得多了点,我就意识到,粮食可能有问题。随后发现,有问题的基本上都是后来复查的账册,最初入粮仓的账册并无这样的情况,因为账册的数量庞大,混杂在一起,复查的时候,粮仓里少有还是满仓的情况,因此,大概才没有引起注意,花了些时间,整理了近十年的账册,每年都有问题,只是多少的关系,今年的数量尤为大一些,但是最严重的还是七年前的。”
骆沛山指尖敲着桌子,他虽然不在户部,但是对于各部的事情,他其实都了然于心的,也就是说,不管将他丢到哪个部门,他都能混得开,户部每年收上来的粮食,除了最初入仓,后面还有至少两次的复杂,复查时间在下一次入仓之前,只是粮仓不可能只入不出,有些粮仓不用等复查就已经没了,入仓跟复查的人不是一批,然则,真正认真一袋一袋的复查的,还基本上没有,这里面要动手脚,实在是太容易。
而出了问题的,次年就说漏了水啊之类的原因,将假粮处理了,换上新的,万事大吉。
“因为有问题,所以你就去查了?”
“是。”
“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儿倒是跟毛头小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冲动,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那些幕后的人察觉,你甚至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乃至祸及全家。想过这些吗?”
“爹,我自然是想过的,去查之前,我做过准备的,就算是户部的账本,我也是有什么看什么,并非专挑一种,看的时候也从不做记录,不会被人察觉的,出京也是找的合情合理的理由,没跟任何人提过,便是跟在我身边的小厮,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出京的时间也不长,按照常理,那点时间根本就查不出什么。”
骆沛山有点意外了,“那你是怎么查的?”
骆荣彦突然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爹,那什么,不管什么地界,都总会有一些三教九流不是。这些人知道的事情多,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东西的价值,左不过就是花点钱财。”
骆沛山笑了,不怪他这儿子会不好意思,这儿子一向光风霁月,有时候那就跟仙似的,一向不屑与很多人为伍,让他去接触三教九流,却是有点难以想象,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也足见他的决心,不过,也能看出,这二子当真想做什么,也不死板,灵活,也足够的谨慎,最早,这儿子是他最为看好的,后面没法,放弃了,现在反倒给了他大惊喜,只希望不会再次反复。
“行,这事儿交给我了,后续我会处理,功劳什么的,你就不要指望了。既然你是真想做事儿,回头我给你的位置稍微动一下,太好的职位不要想,只不过不会再闲着,这一次户部将会大动,位置一时半会怕是填不满,因此,你在西北的这一场战事上,如果能做出点成绩,战事结束后,兴许还有你的位置。”
“爹,我都听你的。”
“你早听我的,能到现在还混成这样?能让你闺女还要认个义母才能做王妃?”骆沛山没好气的说道。
骆荣彦闭嘴不接话,说下去,他就是个不孝子,不称职的爹。
“行了,回去歇着吧。”骆沛山说起以往的种种,又开始不待见他了。
只是,骆荣彦离开之后,骆沛山也在犯愁了,这“账本”的来历到底要怎么编造,怎么出现才合情合理?
想了半天,没什么好的办法,干脆就撂手不管了,回头交给晋亲王,孙女婿嘛,不用白不用,而且他们这些人都是为他效力,遇到麻烦的时候,不找他找谁?对于给“主子”找麻烦这种事,骆尚书也是心安理得得很。
在李鸿渊得到东西的时候,尤其是知道出自岳父的手笔,当真是有些意外,他这岳父这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不管是不是,有这东西在,能揪出来的鱼倒是能变大不少,至于要怎么让它合理的出现,呵呵,不都说了,找人背锅这种事,晋亲王一向是个中好手。不过,不能原封不动的拿出来,现在的时局,不太适合弄出太大的动乱,至少,户部尚书要留着,所以说,别看户部尚书那颓丧样,心里边还不知道怎么想呢。然而,就算是留着他,也最多留到西北战事之后。
李鸿渊动笔改了改某些地方,然后,丢给下面的人誊抄一遍,“弄好之后,‘送去’给胭脂阁的韵娘。”
靖婉给这位被拖下水的曾经赫赫威名的和阳公主点蜡,江湖早就没了她的传说,只是赚点钱来花花,还是被拖出来溜溜,趟一趟浑水,不知道头晚上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在桌上发现了一本了不得的东西之后,会不会各种暴躁。
韵娘倒是没有暴躁,只是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有些狰狞,他娘的,她一把年纪了,都还不得安宁。
不过,事情已经落到她的头上,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国家,自然不允许那些蛀虫危害这片土地。
平复了心中的火气,韵娘二话不说,又直接的找上骆沛山,没办法,谁让她跟骆沛山是“老情人”了,有事情的时候,当然是找熟人,废话都不用那么多,直接扔过去就完了。
所以说,兜兜转转一圈,这东西还是落到他手上,骆沛山的表情还真有那么点精彩。
不过,骆沛山听着韵娘瞎编乱造的说这“账本”的来历,心里边更加的微妙,勉强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嗯嗯啊啊的应承着,而韵娘在骆沛山面前,也不是那花枝招展的风尘勾人模样,脾气相当的暴,捋袖子拍桌子,没有半点女人样。
骆沛山觉得头疼,要说韵娘这样的人,才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人,所以,不管是几十年前,还是现在,每每相对,他都只能甘认下风,这女人,能躲,他都尽量的躲了。晋亲王选谁不好,怎么偏偏就选她呢?这是在报复他将烫手山芋丢给他处理?
好吧,这山芋不管之前是不是烫手,这么转一圈,骆沛山拿在手里也半点感觉都没有了。
等韵娘离开之后,骆沛山因为发现册子换了一本,就翻开看了看,发现了其中的变化,很快就明白了晋亲王的用意。
骆沛山摸摸胡须,你说,这年纪轻轻的,处理事情怎么就这么老辣呢,有些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都自愧不如,面对这样的晋亲王,简直就觉得他比乐成帝还像皇帝,而且是坐惯了那位置,对天下事都游刃有余的皇帝,简直天生就是皇帝料啊。
只是,骆沛山在离开书房的时候,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
带着点不可思议,尤其是丫鬟,看他,简直就像是在看负心汉,带着点愤愤,还有点说不出的失望。
骆尚书表示,当真是莫名其妙,他做什么了,一个个这般的表情,而且,一群下人,这样的看自己的主子,像什么样子?
“祖父,听说你养在外面的女人找上门来了?我们都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居然,居然……要让祖母知道了,她该多伤心。”骆靖博几兄弟联袂而来,而骆靖博,大概是受到靖婉的影响,对骆沛山没有原本那么畏惧,偶尔还能“出口不逊”,现在这会儿,为了给祖母讨公道,着实有点不客气。
骆沛山吹胡子瞪眼睛,也总算明白了下人们是怎么个意思,抬手照着骆靖博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说什么?那是胭脂阁的老板,什么叫我养的女人?我养的女人还跟你妹妹合作卖胭脂水粉?她找我是有事,正事,知不知道?”
骆靖博也是委屈,“祖父,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了,我们不就知道了。再说啦,一个女人找上门,谁能往正事上想啊?所以,这事儿它也不能怪我们啊。”
“事情没弄清楚就人云亦云,信口开河,你难道不该揍?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能是正事了?你们还瞧不起女人是吧?有本事到你们祖母,你们媳妇儿面前去说道两句,看看她们会怎么样?”
“祖父,知道你厉害,但是也不能这么歪曲事实啊,什么叫我们瞧不上女人?”
骆沛山呵呵冷笑,“你们也知道什么叫歪曲事实啊,我还当你们不知道呢。”
骆靖博还想再说,被骆靖德拉了一下,“祖父息怒,你别听三弟瞎说,我们就是好奇,过来瞧瞧而已。”
骆沛山的脸色也未见好多少,皮笑肉不笑,“好奇?行,当年和亲北匈奴的和阳公主知道吗?就刚才那位,从来都只有她养男人的份儿,哪个男人能养她?去,她面前去说两句,看看你们有几层皮被她削。”
大名鼎鼎的和阳公主,他们这些读书人,那绝对是耳熟能详的人物,在他们的印象中,那就是一个相当另类而又彪悍的女人,虽然一开始就怀疑她还活着,没想到居然就在京城,瞧着跟祖父还是老相识。面对她?止不住的就抖了抖,不过一想到那位公主的花名,几个人瞧自家祖父又有那么点不对劲了,祖父,你确定你们曾经没滚到一起去过?
那眼神不要太明显,骆沛山险些被气了个仰倒,抄起手上的册子,啪啪啪的三下,三个人,一个都没少,吃了“书板”,“全部都给我去书房等着,我进宫一趟,回来后考校你们,如果不过关,呵呵……”
这一下,三兄弟彻底的蔫了,那什么,祖父当年就是探花,而现在文学造诣,跟大儒叔祖有得一拼,他们可是见识过他们在一起探讨的场面,那可谓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他们这些人,连插嘴的份儿都没有,所以,当真被祖父逮着认真考校,大概会死的很惨,早知如此,何必刚才呢?
骆靖德跟骆靖明看着骆靖博的眼神都有点“幽怨”:三弟啊,你说,要怎么办吧?
骆沛山直接找上乐成帝,将册子交了上去,听到骆沛山说起来历,乐成帝面上有点意外,“骆爱卿跟皇姑姑熟识?”
“回皇上,曾经还在任上的时候,与公主殿下有过数面之缘。”
对于那位小姑姑的作风,乐成帝自然是知之甚详,他不相信仅仅“数面之缘”,遇到什么事儿,那位小姑姑会直接找上骆沛山,显然不会是那么简单。显而易见的,乐成帝也跟骆靖博他们一样想歪了。
自家孙子可以随便教训,皇帝显然是不行,所以,骆大人干脆低眉敛目,就当不知道。
玩笑归玩笑,笑了也就过了,正经事情要紧。
乐成帝翻阅册子,越看脸色越冷,“朕倒是不知道,朕耗费那么多俸禄,养的竟然全是一群蛀虫。如此也就罢,还让朕丢脸丢到皇姑姑那里去了,皇姑姑早就不问世事多年,这两年却是接连出手,朕这个皇帝,还有什么脸面!”
所以说,重点还不在册子上,而是你的面子上?
骆沛山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反正已经对现在的皇帝彻底的失望。
还好,乐成帝并没有将册子扣押,而是转给了刑部与大理寺,让他们该怎么办就是怎么办。
不过,按照骆沛山想法,大概是牵扯到和阳公主,皇上才不得不为,本身未必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
于是乎,整个户部,右侍郎也被撸了下去,自侍郎之下,中层的基本上去掉了一半,底层的去掉一小半。
户部尚书现在成了光杆一个,其颓丧程度更甚前几日回京的时候,事到如今,也干脆递了折子,请求告老还乡,按照他的说法,户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有失察之责,是在无颜再待在这个位置上。
“皇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齐大人虽有失察之责,却也不能全怪罪在他身上,这人心二字,最是难懂,齐大人身为一部尚书,事务繁多,有没注意到的地方,也是再正常不过,不若让齐大人将功补过,将西北的粮草置办妥当,剩下的问题,不如等到战事后再说。”内阁首辅第一个站出来求情。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的有人站出来求情。
只是,这样的场景,让户部尚书面上感动,心中吐血,想要以退为进,结果反而要“将功补过”,何去何从,还要等到战后?不都说首辅为人圆滑,八面玲珑吗,怎么现在就不知道领会别人的意思了?到底是在求情,还是在坑人?
你要问阮大人,他或许会告诉你,当然是在坑人,册子上被晋亲王划掉的部分,可都是关于何为户部尚书书的,不过是暂时的放他一马,就真以为自己的尾巴没被抓到,还想以退为进?呵呵,做梦都没这么美呢。
“阮爱卿说得在理,齐爱卿也不必再说什么,办好差事才是正经。”乐成帝一锤定音。
对于乐成帝的心态,李鸿渊其实也把握得很准,当真搭上一个户部尚书,说不得乐成帝会将整件事给压下去,用一个户部左侍郎钓鱼,都钓得他心力交瘁,再来一个户部尚书,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
吏部对于四品以下的官员有直接的任命权,因此,骆沛山倒是在第一时间将户部中下层的进行了补充,只是,还是有一部分的空缺,户部的人手负责粮草,到底是捉襟见肘,不得不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所以,绕来绕去,还是到了这一步。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最终的结果摆在李鸿渊的桌案上,完全没有出乎预料。
相对于这些完全就是安排好的事情,靖婉其实对自己祖父的八卦更感兴趣,之前知道发生在骆家的那一段,靖婉可谓是笑得不行,自家三哥的胆儿也是见涨啊。
按照李鸿渊的话,“也就是没那回事,玩笑一场,你才能笑得出来,当真有点什么,就你这眼睛不揉沙子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在他看来,男人的风流韵事而已,多大点事儿,可是没办法,自家媳妇就是在意得不得了,最忌讳这个。
靖婉冷笑一声,“能怎么样?我爹照样几个妾,几个庶子女,我还不是没怎么着,轮到祖父,我还能闹腾不成?”
“问题是,你跟你祖母比跟你娘亲近多了。”
“我祖母也不是我娘,没男人的恩宠就活不成。”
“好啦好啦,别激动,那都是外人,外人,我才是你唯一的‘内人’。”
“内人?”靖婉眉一挑,“这话也就你说得出来,要是被人听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最多就是本王惧内,还能怎么着?”
晋亲王是谁,他都能惧内了,说出去,大概全是笑话。
“现在事情也了了,你接下来要准备做的事情呢?”
“这事儿不能急,须得徐徐图之,该到了就到了。”
“我不急啊,就顺嘴一问,毕竟,到最后,我也就是能知道一个结果,如此而已。”
“倒也未必。不过那之前,倒是可以叫婉婉先看一场戏。”
这一场戏,在第二天就开始上演。
大白日的,所有人都该干啥的干啥,苏贵妃的娘家去突然走水,而且那火势,就跟被添薪浇油一般,非常的迅速,火势也相当的大,若非是白日,还不知道会烧死多少人。
全府的人都在忙着救火,平日皆是衣冠楚楚的人,这会儿全都灰头土脸,满脸的黑灰。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苏家最为重要的书房,三个人,非常迅速的翻找,还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且一看那手法就是专业的,因为不会没有目的的胡乱翻找,而总是有目的下手,因此,哪怕只是一张纸,也不会是在众多的书中形同大海捞针。毕竟,重要的东西,总会是不是的拿出来看一看,瞧一瞧,而且在藏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注意,所以,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普通人不会注意,经过专业训练的,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也是挑在白日下手而非晚上的原因,白日光线好,蛛丝马迹很难逃脱,所需的时间会少很多。
“找到了,在这里。”其中一人在书桌上最不起眼的一本书里发现了想要的东西。
整体上,也就几十个字,三个人的记忆力都非同凡响,百字以内的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再在心里默记一遍,基本上就全无问题。达成了目的,迅速的离开,来之前是什么样,离开后还是什么样,除非主人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否则,随便的动动什么东西,就会了无痕迹,只是,作为这书房的主人,苏贵妃的兄长,有那个眼力吗?
从容的进来,再从容的离开,没引起半点注意。
而后没多久,三张内容完全一致的信笺落到李鸿渊手上。
靖婉凑上去是与他一起看,内容本来就不多,有那一目十行能力的人,甚至看一眼就能足够了,不过,不管是靖婉还是李鸿渊,花的时间都有点长,怎么说呢,跟预计有一些出入,然而,也更加的复杂。
文言闻吗,翻译成白话,内容就有点多了。
傅家跟苏家的祖上,实际上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没错,就是同母。
说起来有点像是红颜祸水,又有点像是两男争一女,上面倒是含含糊糊的,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也正是战乱时期,有些礼法什么的,好像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这里,有女先入苏家,诞下一子,而后好像是被傅家人给抢了去,这里面却有一个疑点,苏家的那孩子知道傅家的事情,傅家却不知道苏家,所以说,这个抢,有待考察,虽然苏家从文,傅家尚武,但也不能以此判定不是。
一同随太祖打了天下,因为傅家的战功,一度成为众首,苏家其实也不错,虽然没怎么出力,也没怎么出钱,但是出了脑子,太祖身边的第一军师,就是苏家人,只是最后论功行赏,却没有苏家的份儿。
从纸上留下的东西来看,苏家人认为是傅家人从中作梗,苏家的那个军师,也就是同母兄弟中的兄长,为了救太祖的长子还受过伤,身体日渐衰败,苏家该有的荣耀也没有,认为傅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什么都要抢,于是,设下了一条毒计,太祖皇帝酷爱微服私访,在某一日,却遇到一游方道士,是个瞎子,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就撞出了问题。
道士只是摸了摸太祖的手,就给了一段话,大概的意思就是,李氏为真龙,却有傅氏伪龙在侧,企图窃取龙气,伪龙取真龙而代之倒是不可能,但是,会影响启元的国运,伪龙越强,启元的国运衰败就越快,最后并言明,伪龙不除,启元帝可传六世。
太祖是什么人,当然不能轻易相信这样的话,随后,就派人去查,发现那道士相当的厉害,已经出名几十年,而且是可遇不可求,不太可能是有人专门设的局。
在靖婉看来,那位道士在当时的咖位,就跟现在的了尘大师差不多。
只是,道士是真,太祖遇到的那个却是假的。
然而,太祖想要收拾傅家,已经不太可能,因为天下尚定未定,兵权大部分都在傅氏手中,如果这时候对傅家下手,会被认是的鸟尽弓藏,极可能被直接反噬,那样的话,实在得不偿失,所以,只能徐徐图之,反正,有六世的时间。
六世的设定,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苏家的恶毒之处,不会将帝王给逼急了,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掉傅家,一点一点的蚕食削弱,一代代的下来都受尽苦楚,钝刀割肉,可就痛得太多太多了。
只是,傅家的顽强有点出乎预料,而启元的皇帝又一个比一个好名声,中间还有一个皇帝,就跟傀儡似的,哪还有什么功夫对付傅家,因此,这恩恩怨怨,一直持续了这么久的时间。
“帝传六世?皇上是第五世吧。”靖婉觉得有点好笑。
“前世的时候,傅家还有人在,你儿子登不上皇位的可能性为零。”
“就算是给傅云庭三十万大军,他就能抢走你的江山吗?”
李鸿渊只是冷笑一声,他活剐了傅云庭还差不多。“都说了,是苏家编造出来的东西。”
“所以,这事儿现在算是清楚了,你父皇之所以如此烂招,完全是为了给儿子肃清威胁,这么说还算是个好父亲?”
“婉婉说出这话,自己不觉得膈应?”
“好吧,大概还是为了他自己。”
不管怎么说,心中有点复杂难言。要说苏家狠毒吗?但如果真的傅家阻拦了苏家的前程,苏家这么做好像也不为过,但是,靖婉总觉得,这里面或许不是那么一回事,总感觉里面似乎还有一直黑手,阻了苏家,断了傅家。只是,猜测也仅仅是猜测,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早就不可考,里面的是是非非,谁对谁错都说不清了。
不过,李鸿渊非要将事情算到苏家头上,那也只能算是苏家倒霉了,惹到了完全不讲理的活阎王,说起来,也不能完全说活阎王不讲理,毕竟,他至爱的人,确实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丧命,而且是惨死,那么,与之相关的人,必然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且活阎王小心眼,爱记仇,就算今生没发生,但是苏贵妃依旧想对靖婉不利不是,新仇旧恨就一起算了。
“对了,阿渊,苏家那一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大白天的,人都醒着,烧起来可是不容易,而且又不能堆起柴堆泼上油。
“窗户纸上提前动动手脚就好了。多简单的事情。”
所以说,在活阎王心里,世上就无难事,随便是什么,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就没有你觉得比较难,要花费心思的事情?”
“有啊,把你娶进门。”
所以,自己这是又被甩了一脸的甜言蜜语?靖婉扑到李鸿渊身上,狠狠地咬一口,这也太犯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