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妖就这么留在了刘家, 而姚乐他们走出刘家后, 就直接出城了。
他们现在住在城外的村庄中。
路上, 姚乐气哼哼地对姚诚道, “大师兄, 我们就这么算了？”
姚诚叹气, “不然呢？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本来就是我们搅和了人家的酒宴, 人家即便说我们几句，也是理所应当。”
姚乐还是觉得不愤，“可是, 明明是我们在做好事啊，要是那只兔妖日后为祸人间怎么办？它的道行可不低啊！”
姚诚皱眉，“那到时候, 也只能是我们去了断这一份因果了。”
姚乐烦躁地甩了甩手里的桃木剑, 道，“真是烦死了！这样不懂装懂的人, 偏偏我们还不能对她做什么。”
姚诚却摇头道, “不, 我倒是觉得, 刚才那位小姑娘并不是完全不懂的。”
姚乐翻白眼, “她懂什么啊她懂。”
姚诚知道姚乐自幼受宠, 天资又高，所以，一向是看不上别人的。
只是, 这一次, 他总觉得那位小姑娘是真的懂。
“或许，她不懂怎么抓妖，除妖，可是她却懂得问那兔妖有没有杀人。”
这很明显就是在衡量她到底要怎么对待这只妖精。
要说她完全不懂，姚诚还真的一点也不信。
姚乐一想，点头，“对啊，她是问过那只兔妖吃不吃人的。”
姚诚颔首道，“所以，我觉得，她是明白妖精的危害的。只是……”
他皱眉道，“她大概是信佛，所以，就不打算杀一个已经有了灵智的妖精。”
姚乐不可思议，“妖精啊，她都不怕的吗？”
姚诚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大概她是真的不怕的吧。”
…………
不说姚诚他们如何，只说刘芳这边。
对于兔妖，她还真的不怕。
好歹是经历过修真界的人，她哪里会怕这么一只连人话都不会说的妖精呢？
想当初，她可是养过会说话的猫跟会说话的狗的啊！
所以，在她看来，这妖精只要不吃人，不会害人，那她就觉得没什么，与一般的宠物，或者是少数民族是一个样的。
毕竟，妖精修行不易，能够有灵智的本来就很难得，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这就好比后世的濒临绝种的珍稀动物一样，明明是人类在压缩人家的生存环境，到了最后却还得把人家都给灭了……
这简直就是野蛮到了极致的霸权。
刘芳是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包括鬼也是一样的。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妖精自然也有它们自己的道，真心说，没必要一杆子打死所有妖精。
人还有善恶呢，妖精也是一样的。
对于兔妖这样的，没有害过人，也没有吃人的妖精，哪怕它再如何，也应该还给人家一片安静生活的净土。
不然，人类也太霸道了。
天道都不会允许的。
所以，她真的没有想要对兔妖如何的想法，只是想着让它好好做工，还清了债务就可以走了。
可是三个月后，兔妖却死活都不愿意走，巴拉着刘芳的小腿哭的稀里哗啦的，仿佛她拿着刀想要宰了它一样。
刘芳：……
刘夫人一看兔妖如此，心头一软，忍不住道，“罢了，芳儿，反正小灰力气大，它挑水砍柴都做得挺好的，就留着它吧。它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刘芳：呵呵。
一只一顿吃一筐萝卜白菜的兔妖，你说它吃不了多少东西？
不过，刘夫人等人经过最初的害怕，渐渐习惯，甚至府里众人还觉得小灰这只妖精都挺可爱的。
因此，不仅仅是刘夫人这么说，廖氏，管家伯伯，其他的小厮丫鬟们纷纷都向刘芳求情，希望可以留下它。
刘芳：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短短几个月，就把家里人全都收服了，不愧是妖精啊！
到了晚上，刘父回来后也说道，“小灰挺好的，就留下吧。”
得，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刘芳也只能是留下了这只成精了的兔子。
尽管它一顿就能吃掉刘府一天的菜，但刘家人还是挺喜欢它的。
算了，刘芳看着家人和兔妖相处得挺好，也就没再做恶人。
就这样，附近邻居们都知道了刘家有一只会挑水，能砍柴，懂干活的兔妖。
时不时地就有三五个人跑过来看稀奇。
刘芳看着兔妖那一身灰扑扑的皮毛，索性用旧衣改了两身衣服给它穿着。还问了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弄得兔妖吱吱吱地一顿炸毛跳脚。
最终，它还是选了男孩子的衣服。
哦！是只公兔子啊！
看到刘芳给小灰做衣服穿，府里其他人顿时眼睛一亮，纷纷开始了给兔妖打扮的兴头。
一时间，小灰有了一间精致的木屋，是管家伯伯做的，作为它的房间。门窗什么的，都齐全，里面甚至还能摆下一张小床。
至于床铺被褥啥的，就是府里的丫鬟们做的，再就是小灰的鞋子，衣服，帽子，袜子……
一下子，兔妖小灰就跟府里的安哥儿一个待遇了，有人天天给它洗澡，还给它梳毛，穿衣穿鞋啥的，啧啧，活的比人还滋润。
刘芳看得直翻白眼。
行了，这就是一家人的爱宠了！
不过，兔妖小灰还是很懂得看眼色的，知道刘芳看不惯它无所事事，每天就特别勤快地挑水，砍柴，还学会了生火看火候，帮着厨房打下手。
刘芳撸过一把它的皮毛，发现没有掉毛的情况，就随它去了。
转眼又到了月中，刘夫人，廖氏她们又得去安平寺礼佛了。
这一次，刘芳扯着挣扎不休的小灰一起去。
就是想让空净看一看，这只兔妖有没有问题。
小灰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马车上，觉得这次自己出去肯定就回不来了，注定是要被那些光头和尚灭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回想起这段时间安宁舒适的日子，它就忍不住眼眶红红地流下眼泪来。
刘芳：……
啧啧，还是妖精呢，咋胆子这么小的咧？
怪不得是兔子呢，就真是兔子的胆。
忒胆小了。
刘芳也不管它自己在那里哭唧唧，等到了安平寺，她提着它的衣领就直接去了后山。
…………
后山这里，空净这几年修了一个不大的亭子，这会他正坐在亭子里煮茶。
看到刘芳提着一只穿着衣服鞋子，还戴着一顶小小的帽子的兔子走进来，他忍不住笑了。
“这是哪里来的？”
刘芳耸耸肩，“那天自己蹦到我家里来的，被一群抓妖的人追着，逃命逃进来的。然后就被我揍了一顿，留在家里做工了。”
空净点点头，“倒是有慧根。挺好的。”
刘芳挑眉，把小灰丢在亭子地上，坐在空净对面，“你知道它是妖精啊？”
空净点点头，“嗯，知道，我有慧眼，可以看得到。”
刘芳好奇，“慧眼是啥？能看到妖精，还是能看到鬼？”
空净笑笑，给她倒了杯茶，缓缓道，“妖精可以看到，鬼就没有见过了。毕竟有地府工曹在，其实世上是很少有鬼能滞留凡间的。”
刘芳恍然，哦，原来这里也有地府的啊！
也是，刚入职的时候，她就看到过帖子上说了，新世界形成之后，地府就能知道，看来，这是真的。
“那妖精多不多？怎么我看到那些抓妖人一副想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空净看着已经坐着的小灰，缓缓道，“一般而言，像它这般有慧根，能够自己修炼开了灵智的妖精是极少的。大多数都是跟在大妖身边修炼，然后才能开灵智，继续修行。
抓妖师其实就是抓那些祸害凡人的妖精。
可千百年来，如今，有慧根的妖精基本都躲起来了，像它这样的，被发现了，也基本都会被抓妖师给除掉。
要说他们真的想要赶尽杀绝，那也不尽然。只是，现在佛道昌盛，他们道家有些没落了，便想着以抓妖师的身份再次兴盛门派罢了。”
刘芳皱眉，“所以说，这些抓妖师抓妖，其实是为了名声？”
空净转头看着她，点点头，“是啊。”
刘芳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空净笑着道，“今年正好是五十年一度的佛家道家两派比试，所以我就知道了。”
刘芳想了想，顿时明白了，“你也要参加比试？”
空净点头，“嗯，是啊。”
刘芳看了看小灰，道，“那你以后也要抓妖？”
空净摇头，“不，佛家不抓妖。众生平等，就算是妖精，也是生灵，佛祖面前，都是一样的。”
刘芳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当然，坏的妖精还是要除掉的，只是吧，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妖精。
空净看她挺喜欢这方面的，忍不住跟刘芳多说了些。
比如这个世界的妖精也是有内丹的，内丹对于修行的人也是有益处的。
所以，有的抓妖师，其实是为了妖精的内丹才这么积极抓妖云云。
小灰身上自然也有内丹，不过，不管是空净还是刘芳，对于它的内丹都没有兴趣。
这不禁让它暗自松了口气。
它也是才知道自己有内丹这么一回事。
所以，它觉得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还是应该多了解。
于是，它也跟着刘芳一起听空净说的那些关于妖精，抓妖师的事情。
空净最后道，“其实，妖精修行不易，尤其是有慧根的妖精。一般情况下，它们都不愿意沾染因果，血腥。
所以，抓妖师抓的妖精，真正该死的，并不多。
大部分被除掉的妖精，不过是因为普通人的恐惧，以及他们故意宣扬，故意为之罢了。
这些，其实都是因果罪孽，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而已。”
刘芳明白了，这些抓妖师，现在看起来挺风光，挺正义。
然而事实上，他们除掉的那些没有害过人的妖精，也是罪孽。
这一份因果，同样会留在他们的灵魂之中，等到他们死后，到了地府，自然要偿还。
就好比佛经里说的，屠夫的职业注定是罪孽深重的。
不过，屠夫的罪孽再如何深重，其实都很有限的。
可抓妖师，刘芳觉得，大概不会这般轻易就消除这些罪孽。
毕竟，开了灵智的妖精，跟没有灵智的家禽什么的，那是两回事。
刘芳揉了揉兔妖小灰的头，道，“放心啦，以后那些抓妖师再要抓你，你就直接怼回去就行了。”
兔妖：吱吱吱。
有用咩？那些人都是不讲道理的。
空净却挑眉，好奇地问道，“怼？是什么意思？”
刘芳：……
她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就是反驳，反驳回去。”
空净明白了，他微微一笑，“嗯，没错，的确是可以反驳回去。”
刘芳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