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帝看杨氏沉默, 也明白了。
他坐在杨氏身旁, 揽着她的肩膀道, “既然你这么相信芳儿, 那就放下心来, 等着她凯旋而归, 别太担忧了。”
杨氏点点头, “好。”
安文帝看着二皇子他们道，“你们之后应该怎么做，不必朕多说吧？”
二皇子几人相互看了看, 点点头，道，“儿臣明白。”
“好, 那你们就赶紧出发, 务必在芳儿到达西北之前到凉城，明白吗？”
“是。”
说罢, 众人就行礼退下了, 各自出发。
太子叹了口气, 也行礼退下, 去准备其他的事情。
安文帝转头对杨氏道, “放心吧, 我会派暗卫过去盯着的。”
杨氏摇头道，“不用了，芳儿自己有人手。”
安文帝：……(⊙o⊙)？？
“芳儿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人手？”
不是, 为什么他这个皇伯父的不知道啊？
杨氏淡淡道, “是八岁那年，她不是建了慈安院吗？那里有不少筋骨不错的孩子，她有空的时候就过去指点指点，所以，她有人手，你不用担心了。”
安文帝：……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他真心委屈了，他还是不是芳儿最亲的皇伯父了，竟然这么大的事也没有告诉他？
杨氏没好气地道，“你这么忙，一天天的，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你呢，芳儿就没想着打扰你。
况，要不是这次的事儿，那些孩子也就是她偶尔兴致来了，就会去指点一下的小学生而已。
哪里像你说的那样，她是在培养人手啊！只不过是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用而已。”
安文帝一听，顿时皱眉，道，“那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些孩子都还很小啊，现在，能派上用场吗？”
杨氏淡淡道，“你就放心吧，那里面虽然有很多孩子，但也有不少是年纪大的人，芳儿也教过他们的。总之，他们不是无能之辈，能派上用场的。”
或许，还比皇家暗卫更好使呢。
杨氏曾经见过那些孩子，说实话，她都有点惊讶，没想到刘芳这么厉害，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经训练出了这样一批人手。
现在正好，可以让她用了。
安文帝：……
他怎么感觉，自己这个皇伯父，堂堂一国之君，这么没用呢？
心塞。
…………
刘芳出了宫后，就快步向着外城而去，不过，才出了皇城，她就看到了一身布衣的文清南。
文清南看着她，笑了笑，“芳儿。”
刘芳：……
“你怎么过来了？而且还等在这里？”
文清南笑着道，“这里是到外城慈安院的必经之路，我猜你一定是要去那里，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
刘芳：……
行叭，小南子也是很聪明的，不然，他也没办法提前毕业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说什么，后头就传来了明华郡主的声音，“刘芳，你果然想跑啊！”
刘芳：……
得，这下人齐了。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转身看着也一样穿着一身布衣的明华郡主，道，“你怎么也来了？”
明华仰着头道，“我是怕你跑了。别想着丢下我一个人出去逍遥，我可是盯着你呢。”
刘芳看着她，心里一暖，脸上装作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道，“行，你这么粘人，我哪里能摆脱得了啊。”
明华扭头，“谁粘人了，胡说八道。”
刘芳笑笑，“你可别后悔啊，这一出了京，你就得做好准备，流血受伤。”
明华郡主转头仰着道，“你以为我是你呢，一点苦都受不的。”
刘芳淡淡一笑，没再多说，回头看着文清南，道，“想好了？”
文清南点点头，“嗯，想好了。”
刘芳颔首，“行，那咱们就快走吧，一会，二哥他们也该出发了。”
“嗯。”
三人没再多说，快步向外城而去。
有的话，有的感情，彼此明了就好，实在没必要挂在嘴上。
刘芳看了看文清南和明华，笑了：她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不是吗？
…………
三人到了外城的慈安院，没多久就换了一身更加粗糙，满是补丁的衣服，骑着马就快速离开了。
身后跟着一队年纪在十六七左右的男男女女，分开各自离开京城。
明华终于知道刘芳之前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丫的，没日没夜地赶路，这家伙，竟然不到马匹需要休息的时候，都不停的，一个劲儿地跑。
一天过去，她的大腿就麻掉了，还破皮了，疼死她了。
好在刘芳带了药，给她敷上，没多久就好了。
明华看着刘芳自己上药，根本不在乎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忍不住道，“你就不疼的吗？”
看她那一脸淡定的样子，仿佛那不是她自己的腿似的。
刘芳淡淡笑笑道，“习惯了就好了。”
这次任务，她是因为自幼养的娇嫩了，所以才会这样。事实上，她对这样的生活，是很熟悉的。
一边上药，刘芳忍不住想起西疆的那次任务，确实是很畅快淋漓的一次人生。
明华翻了个白眼，不跟这种没有痛觉的变态计较。
要每个人都像她这样，那她这种的就不用活了。
真是太可怕了！
对自己这么狠，可想而知，她对敌人会是什么样了。
明华真心替沛越默哀了一下下：招惹谁不好啊，非要招惹这个神经病。
她也是傻的，脑子一热就跟着跑出来了，现在真是后悔都没得后悔的。
真是疼死她了！丫的！
文清南自己拿了药到一旁去上药，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垂眸不语。
他知道刘芳性格坚韧，只是没想到，一旦遇到事情，她的性情会如此可怕！
同时，也让他心里觉得心疼。
芳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变得如此冷静，冷静到残酷的地步——对自己极其残酷。
这仿佛是一种自残。
可是，照理说，她自幼受宠，是不会受到那样可怕的打击，为何她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呢？
刘芳上好药，穿好衣服，看了看天色，起身就去身后的山林中打猎了。
“诶，你别走啊，等等我，我也是能干活的，我可不是来混吃等死的。”
明华见她走了，赶紧起身，咋咋呼呼地跟着跑。
刘芳无奈地看着她踉踉跄跄的脚步，“你确定能走？你这样，跟着我只会把猎物都吓跑了。老实待着吧。”
明华：……
她看着刘芳快速离开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谁稀罕啊，我等着吃不好么？哼。”
文清南上好药，换了衣服，便过来搬了石块搭炉灶，生火烧水，等着刘芳回来。
明华：……
她走到文清南身旁坐下，看着他道，“你可想好了，要是你以后后悔了，太子他们可不会放过你的。别说他们了，光是我，我的意思是，光是京都里的人就不会放过你。”
文清南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明华看他淡定的模样，也懒得多说什么了。
她看着火光，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她父亲康郡王，想要迎娶平妻的事儿。
…………
那一年，府里真是闹得不可开交。
她母亲，康郡王妃，每天都只会哭，抱着她各种委屈难过，却拿她父亲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时候，明华心里只有愤怒，还隐隐有些惶恐：难道，父亲真的要放弃他们了吗？
那时候，二哥去找父亲吵，却被父亲打了一顿，差点没被打死了。
世子大哥跪在地上把头都给磕破了，可是父亲依旧无动于衷。
他只是很冷漠地道，“你们除了给王府惹祸，还会什么啊？”
那时候，明华是震惊的！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以为疼爱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个如此凉薄，甚至是懦弱的人。
他把康郡王府的落魄归咎于母亲，和大哥他们，当然，也包括她这个女儿。
可是，明明当初，就是他自己做下的孽啊！
他却全然忘了，只想着逼他们都去死，然后好再迎娶新人，重新生下孩子。
那他们呢？他们算什么？
他养的狗吗？
高兴的时候，抱着宠，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所有一切都栽到他们头上，让他们去死？
明华只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破碎了。
所谓的家人，原来真实的样子是这么可怕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在书院的日子也变得艰难。
以往那些奉承她的人都疏远了，以往那些她看不上的人，一个个都来落井下石。
原本，她以为，刘芳也会是其中之一。
可没想到，最后却是她，把那些讽刺她的人都给赶走了。
明华还记得，当初她说：“皇家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一个个都想造反不成？”
明华当时在心里其实是嗤笑的：康郡王府，算哪门子皇家啊？
可是，就因为她开口了，再也没有人敢对她说什么了，她的日子总算没那么难过。
甚至过了没多久，康郡王，她的父亲，接到了圣旨，说他年纪大了，该退位让贤了，康郡王府的爵位就由她大哥承袭了。
明华当时看着他父亲如遭雷劈的样子，是觉得痛快的！
呵，你再怎么折腾，总归是抵不过皇上的一句话！
世子大哥成了郡王，顺理成章承袭了爵位，她的母亲，也成了名正言顺的老王妃。
明华记得，那一夜她母亲又哭了，却格外高兴，一个劲儿地说皇帝圣明云云。
明华心里却知道，一定是刘芳回宫说了什么，不然，高高在上，日理万机的皇伯父才想不起他们呢。
或许，刘芳只是一句闲谈，可对于明华而言，她是真的救了她。
那段时间，她其实想得最多的是，怎么杀了她的父亲。
只要她父亲死了，大哥就可以承爵了，他们就能摆脱父亲的控制。
只是，没想到，没等她去做，圣旨就来了。
也让她没有来得及去弑父。
明华总是在想，要是当初，没有那一道圣旨，她现在大概会变成很可怕的人吧。
连父亲都能杀了，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明华撇嘴：她绝不承认，刘芳比她善良。
都是知根知底的，谁还不知道谁啊？
她虽然无意间帮了自己，但也不能证明，她就是比自己善良。
在明华看来，也就是没有人触犯到刘芳的底线了，要是谁触犯了，她绝对比自己狠一百倍。
看看这一次的沛越，明华觉得，他们肯定会很惨的。
啧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