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半晌再睁开眼……
脑袋彻底清醒了,所见却无二致。
江颜彻底大惊失色。
狗皇帝竟然把床给她睡了……这怎么可能呢!
难道她半夜睡迷糊了,自己爬上来了!
而一侧目,竟看到狗皇帝趴在桌上,以手为枕,正睡着……
他身边有一张纸。
是大夫开的伤寒药方。
江颜轻轻的坐在他身旁,看他睡着还偶有颤动的双睫,心里头百味杂陈。
她曾以为的狗皇帝残暴毒辣,不仁不义。
她以为自己哪怕死了,狗皇帝也会不屑一顾。
可这些天看来,他的不仁总是适可而止。
甚至居然会因为她伤寒,求医,让了床铺,自己在桌上趴了一夜……
她拖着腮喃喃,“狗皇帝,你怎么会这样?”
这么好看的睡颜,她看入了神,想伸手去摸一把——
突然脑袋里翻江倒海,头痛欲裂!
江颜蜷缩着,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一阵眩晕之后,总算慢慢的平和下来,不再发痛。
才发现狗皇帝已经醒来,正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他随之发问,“在干什么?”
一想到他坐着守了自己一夜,江颜有点儿脸红,“风寒了嘛,头痛很正常。”
文佑把药方放在她面前,“自己去抓药。”
江颜懵懵的。
她这不还是个病人吗?
她竟然以为狗皇帝会帮她抓药!
文佑随之道:“你的钱袋子都拿回去了,今后的钱都自己付。”
顺其自然,理所当然。
刚出了屋门,就见一道黑影掠着疾风进去。
江颜赶紧收回了脚,回头去听听看什么情况。
“我跟踪金夫人一整夜,她一整夜都在屋里,没有跟外人接触,到一大早才出屋门去灵堂。”
“于是我溜进了她的屋内,发现她屋里藏了个人!”
“我已经把此人捆在客栈外了,就等您的指示!”
文佑道:“带进来。”
玄衣飞快的出去,扛了个麻袋疾步进来。
这麻袋一打开,虽早就预料,江颜还是略略吃惊!
麻袋中,蹦出了个活生生的知县大人!
江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一般无二,很是相近。但气质上有略略的差别。
在喜宴中聊过几句的那位,性子比较浮气,而眼前这位就比较沉稳。
被拖到了这儿,一出来先掸了掸衣服,“你们是什么人?”
玄衣踹了他一脚,结结实实跪了下来。
他想起身,却被玄衣死死按住了肩膀。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文佑不慌不忙的抿茶润嗓子。
江颜擅自开口,“不干嘛,就想知道你跟死的那个,谁才是真知县,你和金夫人谁动的手?”
这两个问题,他都不打算回答。
“你们直接帮我送官吧,我对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江颜哼了声,挑眉,“你倒是想得美,就凭你这张脸,你说你是真知县,衙吏敢治你罪?”
此人虽跪着,倒也得意,“衙吏都不能治我,你们凭什么把我捆来?”
文佑一个眼神,玄衣就抬掌拍碎了一个椅子。
“就凭我一掌能拍碎你的天灵盖。”
此言出,江颜打了个寒颤,直觉得头顶隐隐发凉。
此人也颤了颤,底气稍虚了些,“我们的家事,又跟你们有何关系?”
文佑淡淡道:“对真相感兴趣罢了。”
江颜也道:“没错,你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咱们只想知道个真相,未必把你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我是知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胞弟弟,金夫人原本也是与我相爱。”
“但我哥哥知道此事后,竟然把我骗到悬崖上推下去,他霸占了我的名字,成为金家的乘龙快婿,还为了讨好金家,他改姓为金!”
“有了金家的帮助和他自身的能耐,一路高升成了知县。”
“我好巧不巧,掉下悬崖没摔死!被人所救,浑身骨架养了好几年,才恢复正常。”
“金家没落之后,我哥哥对金夫人就大不如前了,还爱上了青楼妓女!”
“他已贵为知县,我没权没势,能去何处告他?”
“所以我偷偷的回来,再与金夫人相见后,就谋划了此事。”
“大婚当天,是我杀的他,从头到尾金夫人的手都是干净的!”
“你们要杀我也好,报官也罢,我这条命反正是从悬崖底下捡回来的。”
说完,他深深的低头。
所以当天,死者在不被狗皇帝搭理之后,他进了后院就成了尸体。
出来拜堂的,都是这位本该死在悬崖底的人。
可谓善恶有报,报应不爽。
江颜轻声喃喃,“所以,他的确死不足惜。”
闻言,他不可思议的抬头,“姑娘认为我没错?”
江颜点头,拨开了玄衣按着他肩膀的手,扶他起身。
“我觉得你杀得对。如果他们非要弄死你,我就挡在你前头。”
他老泪纵横,哑了嗓子,“姑娘,谢谢你。”
眼前这一幕有些辣眼,文佑指尖敲了身旁桌子,“他说什么你都信?”
江颜抬起下巴,很自信。
“我向来凭直觉,从没有判断失误过!”
文佑扬眉,饶有意味,“你凭直觉临阵脱逃,凭直觉吃霸王餐?”
江颜面上尴尬无比!
这都是她很丢脸的事儿,哪一样不是拜狗皇帝所赐。
她唇角僵了僵,“不过我看人是没错过。”
毕竟狗皇帝是真的狗。
文佑眸色深深,语气浅浅,“你说的没错。”
“那……”
“放了。”
-
兜兜转转,过了十来天,也只到了蓬莱州韶关城。
到时刚入夜,这繁华的夜市,江颜看直了眼。
“这么一路走来,也就这个城能跟金陵城相较了!”
文佑并没有给她很多时间逗留,双脚踏进了蓬莱楼。
江颜看直了眼,连连感叹,“天呐,这儿是花园还是酒楼,还是客栈?”
随后又指着一戏台,“这是戏楼?”
“是客栈。”文佑道。
其实说什么都算,无论是亭台楼阁,碧瓦朱甍,其间排面都是天下佼佼。
但蓬莱楼更以天价厢房闻名于世。
趁着狗皇帝独自出门,江颜躺在楠木床塌上,摸着苏绣被褥,看着这层层绯色纱缦……
脑海中闪现一些隐隐约约的画面。